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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邱伯起哈哈大笑著,拉著牟漢平坐回原地,乘機又將「撼天拳」之精髓,詳為解說。不知不覺之間,已東方發白。

  邱伯起催道:「練吧,天亮了我還有事。」

  荊娘道:「乾爹,您到哪裡去?」

  邱伯起道:「你看!」

  荊娘扭頭望去,只見牟漢平擺開架勢,已將霹靂神腿第一招「春雷乍動」使將出來。

  二人靜心凝神,注目觀看,但見牟漢平雙腿連環絞踢,每一招皆從不可思議之部位踢出,氣熱狠辣,兇猛詭異,邱伯起素知此腿厲害,現在觀之,亦不覺擊節浩歎,贊佩此絕藝之淩厲。

  荊娘在一旁更是瞠目結舌,驚羨萬分,暗想:「自己家學雖不能稱淵博,然江湖武功也大多都屈指能數,可是此項絕藝卻是從所未聞。」只見牟漢平沉喝高叱,身形似風,腿出風雷隱陷,腿掃沙飛石走,看得荊娘驚心動魄,暗喜自己所愛,福緣無雙,齊得拳腿兩樣絕技,芳心鹿撞,真比她自己覺得還要歡喜。

  牟漢平瞬息之間將二十四招霹靂腿法使完,邱伯起哈哈狂笑不已,仰天喃喃道:「兄弟,你的絕藝得傳了!這倒好,沒等你說把你的意思辦了。」

  原來牟漢平那柄劍,早已被朱恨天震斷投擲插入石壁,並非牟漢平無意扭斷,劍中空處藏字說:「要得劍之人攜劍為憑,去尋邱伯起,請傳神拳絕藝,以練就拳腿雙藝,誅殺匪徒。」

  內中又提及有關玉塊之事,邱伯起意謂時機未果,隱忍沒說,如今見牟漢平單憑殘損圖形習得腿法,居然絲毫沒錯,心中有說不出的欣喜,隨之將腿招威力不足處,詳為解說,牟漢平一知十會,聞解更是豁然貫通。

  此時已天色大亮,但聞林間鳥鳴戚啾,晨風悉索,天邊朝霞映射,正是一個大好天氣。

  丘伯起道:「我要往那座破廟地洞裡去,看看我朱老弟弟的骸骨,你們倆先回中原去,中秋晚上在開封鐵塔等我。」

  荊娘叫道:「乾爹,我跟您去!」

  邱伯起滿臉慈和的柔聲道:「乾爹很想帶你去,就怕你跟我過慣,中秋只有三個月光景,到那時我老人家還要好好讓你給我捶捶腿哩!」

  說到這裡,邱伯起突然怪眼一翻,側耳傾聽一會說道:「有很多人向這裡搜索尋來,你們往北走再繞回向南,北邊人少,功夫也比較差,我到南邊去逗逗他們。」

  荊娘依依不捨,仍要再說,但轉眼間已失去邱伯起蹤跡,荊娘雖與他相處不及一日,然深知此老至情至性,驟然離去,感到非常難過,忽覺牟漢平扯她一把,兩人雙雙躍起,向北縱去。

  此時雖然天亮已久,然樹木枝葉過於濃密,故林中光線仍顯陰暗,牟漢平不顧多惹是非,奔行甚疾,片刻荊娘已顯吃力,跟躡不上,牟漢平鐵掌伸處,抓住她一隻手,攜帶度力,荊娘柔荑被握,心頭鹿撞,心搖神馳,兩腿綿軟,腳下更是使不出力。

  兩人拖拖拉拉奔行一會,仍未走出林去,牟漢平心中暗暗焦躁,正欲停下步來,略辨方向,驀地響箭破空,枝葉叢中「刷刷」數響,竄出三人,迎在身前。

  牟漢平抬眼一看,認得當中一人,卻是「淩雲崖」好手「開山掌」狄震,當下冷笑一聲,寒聲道:「狄震,我上次在破廟前饒你不死,你還有臉來現眼嗎?」

  狄震咭咭一陣怪笑,道:「小子,你現在已是甕中之鼈,還敢賣狂,破廟一腿之賜,等會叫你連帶利加倍償還。」

  說著,轉頭向身旁兩人道:「點子爪子硬,並肩子齊上!」

  說完,雙掌一豎,其餘兩人左右一分,由旁包抄攻來,牟漢平低聲向荊娘道:「速戰速決,咱們得趕緊沖出林去。」

  荊娘答應一聲,抽出繡鸞刀來,迎著左邊攻進的一個使鏈子錘的漢子挺刀撲出。

  牟漢平立意脫身,出招再不容情,「撼天拳」配合霹靂腿,勢如狂風,數招以後即將狄震逼得驚心動魄,兔跳猴竄。

  狄震狂吼道:「並肩子遊鬥,等仇老跟梅姑娘到來擒他。」

  誰知話尚未完,但覺「砰」然一聲,胸口一疼,喉頭一甜,「哇」地噴出一口鮮血,身子如斷線紙鳶樣,平飛開去。

  另一人見狄震被傷,更是亡魂皆冒,欲待要退,牟漢平連環腿出,一招「雷響雨落」踢中腰肋,登時肋骨盡折,慘叫一聲,跌地身死。

  荊娘一見牟漢平舉手投足,立傷兩人,自己尚兀自纏鬥,無法取勝,心中焦急,繡鸞刀潑風疾劈,賣個破綻,誘得敵人趁機進攻,腳踏「迷蹤七巧步」,倏忽搶至敵人身後,一招「寶刃割風」,順刀劈出,那人一聲悶哼,一條左臂連肩給卸了下來,荊娘尚要追殺,牟漢平上前一把扯住,急道:「快走!」

  兩人披枝拂葉,重向北方奔去。

  耳邊隱聞響箭連聲,想是邱伯起正在戲弄敵人,當下腳步加急,拖著荊娘急急前奔,突然荊娘揮手將他拉著她的那只手甩開,怒叱道:「你怎麼這樣膽小,逃命你自己逃吧!我倒還要鬥他們『淩雲崖』的人。」

  荊娘剛得絕藝,正自心癢難搔,急欲再試威力,見牟漢平倉皇走避,如此示怯,心中甚不以為然。

  牟漢平卻深知「淩雲崖」手段詭,個個難惹,如今又是大舉來犯,人多勢眾,非同小可。若是自己一人,雖不敢言勝,脫身保命,尚為不難,荊娘不知天高地厚,卻是自己一個偌大累贅,心想:「目下只見暫避鋒銳,以後再說。」

  當下也不多話,猿臂伸處,重新抓住荊娘手臂,逕自飛奔,荊娘用力掙扎,吵吵嚷嚷,因掙不脫牟漢平手臂,也終自無法。

  兩人又奔行裡許,仍未走出樹林,只見林中地上枯枝縱橫,黃葉埋堆盈尺,腳步踏上,綿軟鬆馳,難以著力,不得已,牟漢平將腳步放慢,心知未能走出樹林,反而更入林中腹地,荊娘圓睜杏眼,怒視牟漢平道:「放開我,你盡抓住我幹嘛?」

  牟漢平沖著她微微一笑,這一笑將荊娘怒火消去大半,仍自嘟嘴埋怨道:「把人家的手抓得好疼。」

  牟漢平溫聲道:「現在咱們入林已深,想來他們一時也追不到此地,好,咱們在這歇歇。」

  說著,在鬆軟的枯葉上坐下,那只手仍自將荊娘緊緊抓著,荊娘隨他坐下,兩人並肩擦鬢,彼此氣息相聞,荊娘禁不住心中又鹿撞起來。

  牟漢平道:「姑娘不知,『淩雲崖』那般強徒,武功確實厲害,非是在下膽怯,他們如今人多勢眾,我們犯不上跟他們廝纏。」

  牟漢平說得婉轉,當然他不好當面說荊娘武藝不濟,拼鬥時要他費心照顧,枉為累贅,然荊娘冰雪聰明,言中之意,自能意會,心中雖不服,然知道確是實情,自己雖學得乾爹「迷蹤七巧步」,然初學乍練,終未熟悉,想起昨日林中遭辱之情,猶有餘悸,想到這裡,也只有默不作聲。

  牟漢平又道:「姑娘學得邱老前輩神妙步法,又有錦雲兜寶衣,保身自是有餘,但他們仰仗人多圍攻,總是雙拳難敵四手。」

  荊娘仍然默不作聲,原來此時她與牟漢平身軀相偎,鼻息互聞,正陶醉在他男性溫熱的氣息裡,對牟漢平的話,簡直聽而未聞。

  牟漢平見她低垂粉頸,臉上似笑非笑,浮著一層淡淡的紅暈,輕輕扯她一下,笑道:「你怎麼了?」

  荊娘驀地驚覺,頓時羞窘無地,滿面通紅,一下甩脫他拉著的手掌,嗔道:「你管我!」

  牟漢平一愕,摸不透她為何突然發火,還以為自己剛才勸她時,把話說錯。忙道:「姑娘別生氣,我說的都是實情,絲毫沒有別意。」

  荊娘道:「你說什麼實情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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