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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六


  店夥聽說是找上房辜爺的,收起了一半的笑容,重又堆上:連連陪笑道:「有,有,大爺原來是辜爺的朋友,請,請,小的替你老領路。」邊說邊往裡走。

  進入二進上房,店夥三腳兩步的奔到房門口,舉手敲了兩下,叫道:「辜爺,你老有一位朋友來看你了。」

  「是誰?」房門呀然開啟,辜鴻生上眼瞧到林子清,不覺怔的一怔,連忙拱手道:「是二……」

  林子清立即跨上一步,含笑道:「兄弟林子清,辜兄想不到吧?」說話之時,暗暗向他遞了一個眼色,示意他在客店之中,不可洩露了自己的身份。

  辜鴻生多年老江湖,自然一點就透,接著呵呵笑道:「真想不到會是林兄,快請裡面坐,哈哈,這叫做他鄉遇故知。」

  一下握住林子清的右手,一陣搖動,一面側身讓客,一面朝店夥吩咐道:「夥計,快去沏一壺上好香茗來。」

  店夥連聲應「是」,退了出去。

  辜鴻生隨手淹上房門,拱手作揖道:「卑職不知二領班大駕蒞臨,有失迎迓,還望恕罪。」

  林子清一擺手,傲然一笑道:「辜兄這是什麼所在?咱們還是兄弟相稱的好。」

  辜鴻生道:「不敢……是……是……林兄請坐。」

  林子清也不客氣,和他相對落座。店夥已經沏了一壺香茗送上,立即退去。

  辜鴻生取過茶壺,替林子清斟了一盅茶,送到林子清面前,巴結的道:「林兄請用茶。」「謝謝!」林子清只說了兩個字就接著一端下巴,徐徐說道:「辜兄的報告,兄弟已經看過了。」

  辜鴻生的那份報告,是給威統帶的,他說出報告已經看過,這就表示他是戚統帶面前的紅人。

  辜鴻生早就聽戚祿說過,這位新任的二領班,是福邸派下來的,來頭不小,連忙誠恐誠惶地欠身應「是」,接著請示道:「不知林兄有何指示?」

  林子清淡然一笑,忽然壓低聲音說道:「統帶把這件案子,交給兄弟來辦,兄弟有幾件事,特來向辜兄請教。」

  「請教不敢。」辜鴻生道:「林兄有什麼事,兄弟知道的,自當向林兄面報。」

  林子清笑了笑道:「辜兄,咱們都是自己人,不用客氣。兄弟要請教的是辜兄在統帶面前,曾說在路上遇上幾撥百花幫的莠民,不知辜兄在何處遇上的?共有幾撥?是些什麼人?」

  辜鴻生道:「兄弟在出關的第二天中午,在金溝屯附近,遇上一老一少和兩個妨娘,那老少二人,兄弟並不認識,但那兩個姑娘,兄弟卻還認識。」

  林子清問道:「她們是什麼人?」

  辜鴻生道:「林兄看過兄弟邸報。自然記得,榮敬宗、淩君毅從青龍潭救出二男三女,兄弟遇上的這兩個姑娘,就是從青龍潭救出來的,好像一個姓唐,一個性祝。」

  林子清心中一動,暗道:「他說的一老一少,那是祝文華和唐少卿了。」一面微哂道:「那也未必是到熱河來的了,哦!他們可曾看到辜兄麼?」

  「沒有。」辜鴻生接著道:「兄弟看到他們的時候,他們已經打過尖。上馬走了。兄弟伯被他們認出,因此不好跟著上路,就在金溝屯歇腳,到了傍晚時光,兄弟又發現了一批人。」

  林子清哦道:「那是什麼人?」

  辜鴻生道:「那是兩個瘦老頭帶著一個少女,三人坐的是騾車,也在金溝屯過夜。那丫頭,兄弟認識,叫做溫婉君,是嶺南溫家的人,擅使迷藥,兄弟就是被這丫頭的迷藥迷倒才被擒的。」

  林子清道:「辜兄後來還遇到什麼人麼?」

  辜鴻生道:「沒有了,因為兄弟第二天就趕到熱河了。」

  林子清微微一笑道:「辜兄只在路上看到幾個姑娘,怎知她們是到熱河來的?再說幾個年輕姑娘,也做不出什麼事來。」

  辜鴻生肯定的道:「是的,她們是到熱河來的,兄弟雖然只遇上這兩撥人,但兄弟猜想,這幾個姑娘來了,淩君毅一定也來了。那姓淩的是反手如來的徒弟,武功高強,是個十分扎手的人物。」

  林子清道:「百花幫和黑龍會有粱子,那是屬於江湖尋仇,但他們沒有到熱河來的理由。」

  辜鴻生看了林子清一眼,欲言又止,但終於說道:「林兄也許不清楚,他們到熱河來的目的,可能是找統帶尋仇來的。」

  林子清驚奇地道:「這些江湖莠民,居然敢找統帶尋仇。啊,他們和統帶有什麼仇呢?」

  辜鴻生道:「林老哥有所不知,當年的黑龍會、原是反清複明的叛亂組織,曾有一批大內高手,在黑龍會附近通害。那時戚統帶已是大內三等侍衛,奉命查辦此案,勸兄弟等人歸降朝廷,因而破了黑龍會,後來朝廷正式任命戚統帶為黑龍會監督,兄弟也升了管帶。」

  林子清心中暗道:「原來當年出賣黑龍會,也有你一份,這就該殺了。」但他卻故意裝作聽得微微一楞,抱拳道:「原來辜兄早在二十年前,就跟統帶了,兄弟失敬得很。」

  「豈敢?」辜鴻生臉上飛過一絲得意之色,謙遜了一句,接道:「林兄試想那百花幫太上,既是鐵老會主的女兒,破了黑龍會,豈肯放過威統帶?」

  林子清輕哼聲道:「難道他們還敢在熱河造反?」

  這一趟在他來說,原是例行公事,戚承昌既然派他偵辦「莠民」,他自然得先和辜鴻生取得聯繫,而且也要辜鴻生證明他今晚的行蹤。但他和辜鴻生這—席談話,卻獲得了兩件寶貴的資料:

  第一,辜鴻生是當年幾個喪心病狂、領先投降清廷、出賣黑龍會的內奸之一,大概榮敬宗也不知內情,才會放了他。

  第二,是辜鴻生只在金溝屯遇上祝文華、溫一峰兩撥人,對他們的行蹤,並不詳細。

  兩人談了一回,林子清就站起身道:「時間不早,兄弟也該告辭了,為了避免對方注意,我就位在東升客棧後進。這件案子,統帶交下兄弟和辜兄兩人負責,辜兄如果發現什麼情況,隨時和兄弟密取聯繫。」

  「這還用說?」辜鴻生跟著站起,一臉誠恐地道:「林兄是統帶身邊的人,也是兄弟的上司,兄弟一切唯林兄之命是遵。」

  林子清走到門口,辜鴻生還要相送。

  林子清道:「辜兄留步,咱們別露了形跡。」說完,隨手替他帶上了房門,揚長出門而去。

  回轉客棧,初更已過,林子清熄去燈火,迅快地脫下長袍,抹去臉上易容藥物,轉身一個箭步,掠近後窗,輕輕推開窗戶,穿窗而出,把窗門掩上。然後站身掠起,施展「天龍馭風身法」,宛如一縷輕煙,穿房越脊,一路朝北飛掠。不大工夫,「避暑山莊」嵯峨宮牆,業已在望!

  林子清悄悄躍落暗處,借著民房陰暗,避開正面,走到較為偏僻之處,四顧無人,就以極快身法,奔到牆下,一提真氣,身子直拔而上,悄無聲息地登上宮牆。他熟記了行宮侍衛營的方向,目光迅快—瞥,此處正是通向侍衛營的一條寬闊石板路,兩邊古木參天,是最好的隱蔽所在。

  只是距離宮牆,少說也有十數丈遠,中間還隔著一道三數丈寬的「禦溝」。他無暇多想,目光一轉之際,雙腳已在牆頭上盡力一點,身如抄水紫燕,淩空斜飛而下,一下就掠過了小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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