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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淩君毅搖頭笑了笑,又道:「一個人能做得出什麼事來?目前我雖然還沒有把握,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。」

  公孫相自告奮勇地道:「淩兄如有用得著兄弟之處,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」

  淩君毅道:「兄弟確有煩勞公孫兄之處,到時我會知會你的。」

  底艙是樓船最底下的一層。底艙中間,隔著一道厚厚的木牆,把一層底艙,隔成了前後兩個部分,不能互相往來。後面一半,共有兩個大艙。靠前面一個艙,是貯放食水糧食雜物的地方,通稱貨艙。後面—個艙是水手們睡覺的地方,二十幾個水手擠在一個艙裡,自然又髒又亂,還有一股臭男人的氣味。最後還有一個後艙,那就是船屁股,地方逼厭,而且往上成斜坡狀,根本不能住人,也不能放東西。前面一半,只有一個大艙和一個小房艙。大艙是二十名花女睡覺的地方,花女們個個是花不溜丟的小姑娘,每一張上下鋪,都整理得乾乾淨淨,自然不會又髒又臭。只要你不是女人,跨進這間通艙,就會聞到沁人的脂粉香,保管你輕飄飄,暈淘淘!

  那個小房艙,是負責管理花女的虞美人住的,一個人獨佔一間。另外還有一個前艙。從前的木造船只,船頭都往上翹的,前艙,自然和後艙一樣,成斜坡狀,地方十分逼厭。錢月娥就被囚禁在前艙裡。

  花女們只知道昨晚逮住了一個行刺太上的奸細,沒有人知道她就是海棠。百花幫有一個極嚴的規矩,就是沒有告訴你的事情,誰也不准私相探詢,尤其昨晚虞美人已經警告過她們,昨晚的事,不准洩露一個字,自然更沒有一個人敢說。錢月娥雖然被淩君毅封閉了幾處經穴,武功已失,但還得有人看守。這看守的人,是由虞美人派來的,由四名花女輪流值班。

  這四名花女,自然都經過虞美人的授意,在看守錢月娥的這一段時間中,有一搭,沒一搭的找話題跟錢月娥閒聊。因為錢月娥忍受了淩君毅「逆血倒行」的手法,連一句口供也沒問出來,如能由花女們和她在閒聊中吐露出一兩句口風、也是好的。

  但錢月娥就有這麼絕,任你看守她的花女舌翻蓮花,她只是閉著眼睛。不聞不問,一語不答。這也難怪,人家既然派她假冒海棠前來臥底,自然經過訓練,憑你幾個黃毛丫頭,哪能想套得出她半句口風?

  一天又一天很快地過去,由早至晚,兩名花女都向虞美人交了白卷。不但問不出她一句話,甚至連送進去的早餐、午餐,她都沒瞧一眼,原料不動地端了出來。她吞服毒藥,沒有成功,自然想以絕食,活活把自己餓死。如今已是晚餐時光了。艙門外起了「剝落」之聲,又是一名花女端著一個食盒,前來接班。

  「繡毯姐姐,你可以吃飯去了。」來的是桅子。

  艙門開處,繡毯提起中午她送來的食盒,披披嘴,氣憤地道:「你還替她送什麼飯?真倒楣,這半天工夫,陪著一個隻差一口氣的半死人。」

  像一陣風般,氣鼓鼓地走了出去。

  桅子只是望著她微微一笑,隨手拉上艙門,把風燈桂到木板之上,一手輕輕放下食盒。然後一轉身,急急走到錢月娥身邊,蹲下身,放低聲音,問道:「姐姐,你沒什麼吧?」

  錢月娥蜷伏著的人,倏地睜開眼來,望著棍子,說道:「是你!」

  桅子點點頭,關切地問道:「沒事吧?」

  錢月娥望著她,吃力地坐起身來,一把拉住桅子左手,低下頭,有意無意地朝她腕脈看了一眼,目中閃過一絲異采,接著微微搖頭道:「小妹,你來了就好,我是被姓淩的小子閉住了經穴,一點力氣也用不出。」

  桅子低聲道:「姐姐被他點了什麼穴道?我替你解解看,能把穴道解開就好。」

  錢月娥苦笑道:「這是獨門手法,再說,這小子閉住我經穴,不是點的穴道,別說你這點能耐,就是武功高過你十倍,也休想解得開。」

  桅子雙眉緊蹙,急道:「那該怎麼辦?」

  錢月娥道:「沒有辦法,我求死不得,只好挺下去。」

  桅子憂形於色,道:「他們會放過你麼?」

  錢月娥冷峻地哼了一聲,道:「他們想逼問我口供。」

  桅子吃了一驚,道:「你說了什麼沒有?」當然,這是切身問·題,她自然要吃驚。

  「沒有。」錢月娥停了半晌,才笑了笑,說道:「你想我會說麼?唔,你來的時候,她們怎麼交代你的?」

  桅子聲音壓得更低,輕輕地道:「我來的時候,虞美人把我叫到房裡去,她要我隨便和你聊聊,把你說的話,一句不能遺漏,都要告訴她。」

  錢月娥又哼了一聲道:「她們想試探我的口風,那是作夢。」

  桅子回頭看看食盒,說道:「姐姐一天沒吃東西,如何支持得住?你該吃些東西才好。」

  錢月娥道:「不用,我不會吃的,只要你來了就好。」

  桅子睜大雙目,問道:「姐姐可是有什麼吩咐?」

  錢月娥「唔」一聲道:「不錯,我有一件事,要你去做。」

  桅子低聲道:「姐姐可是要我去通知什麼人?」

  錢月娥反問道:「你知道我要你去通知誰麼?」

  桅子問道:「是不是上次我見過的那人?但我不知道他是誰呀!」

  錢月娥眼中閃過一絲冷芒,說道:「你不用知道他是誰。」

  桅子道:「那我如何通知他呢?」

  錢月娥道:「你只要在第二層右舷甲板上,來回走上三次,就會有人和你說話。」

  桅子點頭道:「這個容易,咱們上船的時候,虞美人說過,姐妹們在底艙位久了,覺得氣悶,可以到二層艙甲板上去透透空氣,但……但這人怎麼和我說呢?」

  錢月娥道:「你知道我們約定的手式?」

  桅子道:「知道。」

  錢月娥想想道:「你只要說:下弦月不太亮了,潮汐就大,這兩句話記得住麼?」

  桅子問道:「這兩句話,有什麼用?」

  錢月娥道:「這就是告訴他,我出了事,上面有消息來,由他作主就好。」

  桅子緊緊記在心裡,忽然嗤地笑道:「現在正好是下弦月,就是給人家聽去,也沒關係。」

  錢月娥低低的「唔」了一聲。

  板子好像想起了什麼,忽然雙眉緊皺,說道:「但我要到半夜子時才交班,這該怎麼辦?」

  錢月娥道:「不要緊,咱們約定聯絡的時間,就是在四更以後。」

  桅子點點頭道:「小妹記下了。」

  她望望錢月娥,又道:「姐姐,你多少總得吃一些。」

  錢月娥臉色冷峻,說道:「不用。」

  桅子又道:「但你……」

  錢月娥道:「不用多說,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話,辦好了就好。」

  桅子道:「姐姐只管放心,小妹一定會辦好的。」

  錢月娥冷聲道:「你如敢出賣我,隨時會有人取你性命。」

  桅子怯生生的道:「姐姐難道連我也不相信了?」

  錢月娥看她有些怕了,臉色稍霧,和聲道:「我自然相信你,不然,我也不會交付你任務了。但你行動仍得小心,那姓淩的小子,比狗還機警。」

  棍子道:「我會的,我不會讓他們發現什麼。」

  錢月娥點點頭:「這樣我就放心了。」

  時間過得好像特別快,也許還不到半夜。

  艙門外又起「剝落」指聲,有人低聲叫道:「桅子姐姐,開開門,該我來接班了。」如以平常的演算法,這時候只不過二更方過。這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。

  棍子迅快推開艙門,提起食盒,走了出去另一名花女跨進前艙,很快拉上了門。桅子從前艙出來,第一件事,自然先得向虞美人去報告值班的經過。但她進去之後,過沒多久,只見門簾啟處,走出一個身材婀娜,穿著一身玄色衣裙的少女、俏生生從前艙左首一道木梯,拾級而登;朝第二層上走去。

  她,正是十二侍者一排行九的玫瑰。

  淩君毅自然不會就寢,他在等候著消息,二更方過,就聽一陳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!接著房門外響起輕輕叩指之聲,一個少女聲音叫道:「總使者!」

  淩君毅問道:「誰?」

  那少女聲音道:「小婢茉莉,奉幫主之命,來請總使者的。」

  淩君毅開出門去,點點頭道:「姑娘先請回去,在下馬上就來。」

  茉莉應了聲「是」,欠身退去。

  淩君毅掩上房門。步出大艙,登上第三層。只見茉莉、瑞香兩名使女佩劍站在門口,一眼看到淩君毅上來,立即朝門內躬身:「啟稟幫主,總使者來了。」

  裡面傳出百花幫主的聲音說道:「快請。」

  茉莉、瑞香一左一右掀起艙簾,欠身道:「總使者請。」

  淩君毅舉步跨進艙門,只見百花幫主、芍藥、玉蘭、玫瑰已經圍著小圓桌而立。百花幫主看到淩君毅進來,首失盈盈站起,道:「總使者請坐。」

  芍藥、玉蘭、玫瑰也一齊站起身來。芍藥接著笑吟吟的道:「淩兄這一著妙計,果然靈驗,快坐下來聽好消息。」

  淩君毅拱拱手道:「幫主、副幫主、總管、侍者大家請坐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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