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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蒙面人大笑道:「田公子既然識不得區區在下,我縱然說出姓名來,你還是識不得我,對麼?」

  田中璧又氣又怒,口中大喝一聲:「好!」長劍疾發,劍風震盪,一道匹練,連人帶劍朝蒙面人激射過來。這一招馭劍擊敵,但見劍光暴漲,擴及五六尺方圓,席捲而來,勢道淩厲無匹。蒙面人空著雙手,自然不敢硬接,雙足一點,躍起兩丈來高。田中璧看他躍起閃避,口中冷笑一聲,身形一躬,招變「白虹貫日」,帶轉劍光,也像弩箭一般飛射而起,如影隨形,往上沖去。蒙面人縱到兩丈高處,突然使了一記「雲裡翻身」,已從身邊掣出一柄短劍,迎著田中璧撲下。

  「鏘」!半空中響起一聲龍吟般金鐵擊撞之聲,兩人淩空硬接了一招,人影倏分,同時瀉落原地。

  田中璧武功高強,耳目何等敏銳,方才鋒刃相交,聽出聲音不對。目光一注,登時發現自己手中一柄百煉精銅長劍,劍尖已被對方削斷了寸許長一截。心頭又驚又怒,一張俊臉,氣得通紅,大喝一聲,踴身飛撲,劍挾勁風,又急攻過來。

  這一下,他含憤出手,劍光如輪,招招狠辣,眨眼之間就攻出了一十三招。

  蒙面人輕笑道:「田公子好重的殺氣。」身形左右閃動,有如風擺楊柳,飄忽靡定。田中璧劍發如風,何等快速,但你刺到東,他就閃到西,你刺到甫,他就閃到北,就是沒有還手。田中璧這一十三劍寒芒流動,劍光如銀蛇亂閃,幾乎籠罩了一丈方圓,也幾乎把蒙面人一個人圈在劍光之中,看去每一劍都像要刺中對方,就是毫釐之差,每一劍都從他身旁擦過,兀自連衣角也刺不到半點。一時逗得田中璧雙瞳噴火,幾乎氣瘋了心,口中大聲喝道:「朋友既敢挺身擋橫,怎麼不敢接本公子幾劍,像這般躲躲閃閃,又算得什麼,難道你師娘就只給了你一口短劍,沒教你劍法?」

  蒙面人突然站定身子,冷冷一笑道:「田中璧,我是給你留面子,好讓你知難而退,既然你想見識我的劍法,那就小心了。」

  話出口,他手中握著的那柄只有尺許長的短劍,突然迎風一振,登時漾起八九道劍影,朝田中璧身前錯落飛來。這八九道劍影,長短多差,虛實難辨,變化倏忽,不可捉摸。

  田中璧自幼練劍,精於劍術,只道是一片幻影,因為一般劍法,也常常幻起一片劍影,只是使你虛實難辨,實際上只有一支是實,其餘的都是幻影。他心中暗暗冷笑,不待對方劍影近身,右腕疾翻,長劍一招「分光擊影」,同時灑出一片寒光,不退反進,迎著對方劍影擊出。雙方一迎一往,來勢何等快速?劍影寒光乍然一接,登時響起連珠般的「叮」「叮」輕震。這一下田中璧輕敵躁進,估計錯了!對方這八九道劍影,如果只有一劍是實,其餘都是幻影,就應該只有一劍接實,哪會接連響起九聲劍鳴?既然發出九聲劍鳴,那就沒有一劍是幻影了。這原是電光石火間的事,田中璧已然覺出不對,對方每一劍都削下了自己一截劍身,九劍下來,一柄三尺長的長劍,已經只剩了一個劍柄。

  豪面人腳下忽然一停,收住劍勢,冷冷說道:「田中璧,你該認輸了吧?」

  田中璧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,他出道江湖,從未受人這般奚落,心頭急怒交攻,大喝一聲:「打!」手腕一拾,一截劍柄,當作暗器,脫手朝蒙面人迎面打去。劍柄出手,五指鉤曲,一記「毒龍探爪」,閃電般朝對方當胸抓落!要知方才兩人一迎一往,雙劍交接,相距不過三尺,田中璧這一突起發難,相距既近,自然使人狩不及防。但見劍柄脫手後,疾若流星,一下就射到蒙面人面前,他鋼爪般五指,同時也己觸到蒙面人胸口的衣衫!

  蒙面人似是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,直等飛射而來的劍柄,快到面前,才上身微仰,手中短劍一豎,「當」的一聲,把劍柄劈作兩截了這真是快得如同掣電,田中璧五指箕張,也在此時觸到蒙面人衣衫,正待抓落,突覺脈腕一緊,已被蒙面人扣個正著。心頭猛吃一驚,還待奮力掙脫,哪知蒙面人比他還快,左手一指,像是使了一招「順水推舟」,向前輕輕一連。田中璧簡直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,身不由己,一個人就騰雲駕霧股地直飛出去一丈來遠,砰然一聲摔倒在船頭甲板之上,差點就滾落江心去。

  田中璧一身武功終究不弱,他在跌下之時,四肢用力向上一提,一記「金蟬戲浪」,直躍而起,站定身子,雙目厲芒閃動,惡狠狠地瞪著蒙面人喝道:「閣下報個萬兒,田某立時就走。」

  蒙面人早已收起短劍,笑道:「在下用不著報萬兒,勝負已分,閣下帶著手下走吧,咱們遲早會碰面的。」話聲一落,走得比田中璧還快,飛身朝江上停著的一艘快艇躍去。蒙面人從現身到飛身落艇,前後最多不過一盞熟茶工夫,直把百花幫的人看得目瞪口呆。

  直到此時,玉蕊看他要走,才急忙叫道:「這位大俠請留步。」蒙面人早已躍落快艇,好像沒聽到玉蕊的喊聲,自顧自運漿如飛,朝船後駛去。這艘快艇,原來也不是他的,卻是田中璧等人的四艘快艇之一。

  這時田中璧也已解開了侯鐵手、天狗星和兩個黃蠟臉漢子的穴道,低喝一聲:「走。」率著手下,飛身躍落快艇。

  他們來時是有四艘快艇的,此刻蒙面人乘去了一艘,大家只得分乘三艘,鼓浪而去。江老大在雙方激烈拼搏之際,已命水手把落水的兩個紫衣勁裝漢子救起,敷上了刀創藥。

  玉蕊目送蒙面人乘坐的那艘快艇,從船頭繞到船尾,突然去勢加快,像箭一般衝浪駛去,心中暗暗覺得奇怪:「這人方才突然在船頭現身相救,走的時候,又乘走了田中璧他們的快艇,他是從哪裡來的呢?」

  陸建南眼看著玉蕊望著船尾,怔怔出神,忍不住道:「花公子是否看出此人來歷來了?」

  玉蕊微微搖頭道:「此人武功高絕,出手奇快,我看不清,也想不出他的師承來歷……」

  寥花插口道:「這人會不會是祝莊主?」

  玉蕊「呵」了一聲,急著說道:「咱們快去瞧瞧。」

  知機子在卜卦之前,點燃了三支線香,然後要萬人俊、許家驊、祝靖三人自報姓名,毛病自然出在那三支線香上面。因為香上加了迷藥,你一經開口說話,吸入自然更多,焉得不被迷翻過去?就在萬人俊等三人僕倒地上,知機子得意地仰天大笑一聲,離座站起之際——

  突聽茅屋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,說道:「屋裡有人麼?」

  知機子微微一驚,沉聲問道:「什麼人?」

  清朗聲音道:「我們是找知機子先生來的。」

  「我們」,那是說來的不止一人了!知機子皺皺眉,看了倒在地上的三人一眼,掀簾走出,只見來人已經走進屋中,站在客堂之上,那是兩個身穿青衫的讀書相公,年約十七八歲,生得玉面朱唇,好俊的人品!

  知機子一手撚著疏朗朗的幾根黃須,朝兩個青衫相公一陣打量,乾咳了一聲,問道:「兩位有什麼事?」

  年紀略大的一個含笑道:「我們是來請知機子先生求卜的,你就是知機子先生吧?」

  知機子道,「二位來得不巧,知機子不在家。」

  年紀略小的一個眼珠四處亂轉,咦了一聲道:「他們人呢?」

  知機子道:「相公說什麼?」

  年紀小的說:「我們有三個朋友,比我們先來一步,怎麼不在這裡?」

  知機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,哦了一聲,微笑道:「相公說的,可是三位年輕人麼?」

  年小的道:「是呵,他們中間,有一個是我表兄,他們到哪裡去了?」

  知機子陰笑道:「不錯,方才確是有三個年輕人,來找知機子,老朽告訴他們知機子不在,他們已經走了。」

  兩個青衫相公互望了一眼,年小的說:「不會吧,我表哥的馬匹還留在山上,他人怎會走了?」

  知機子不悅道:「老朽一把年紀的人,難道還會騙你們不成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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