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珍珠令 | 上頁 下頁
二〇


  銅臂天王怒不可遏,口中大喝一聲,銅臂猛掄,和左首攻來的那人對拆了一招,身形一個急旋,飛起右足,向右首那人橫掃過去。

  這一瞥之下,他發現襲擊自己的是兩個育衣漢子,年齡都在四旬以上,最使他觸目驚心的,是來人左手色呈青綠,五指勾屈如爪,看去銳利無比,閃著綠陰陰的光芒,分明還淬過劇毒:他不禁暗暗起疑,忖道:「她方才曾說,她家有十二鐵手,都是江湖上大有名頭的人,這幫人不知是何來歷?」心念閃電轉動,一面大喝道:「賤婢,你們三個一起上,也不在老夫眼裡。」玄衣羅刹冷冷笑道:「你少冒大氣,等到該由我出手的時候,我自會出手。」

  語聲中,只聽「當」的一聲金鐵互擊,銅臂天王的銅掌和左首青衣人的鐵手硬碰了一下,震得二人各自後退了一步。

  右首青衣人趁機欺近,左手鐵爪「橫剖龍肝」,猛朝銅臂天王橫腰抓來。

  銅臂天王閃避不及,迫得力貫銅臂,振腕格去。又是「當」的一聲,銅臂、鐵爪一觸之下,右首青衣人被震退了三步,銅臂天王也站樁不住。他飄身後退了一步,心頭暗暗感到震驚,這兩人功力雖不如自己,卻也差得不多!這時左首青衣人已再次欺到,出手如電左手鐵爪,右手掌鮮紅刺目,同時襲來,封閉了銅臂天王的退路。

  右首青衣人一退又進,飛撲而至,青綠鐵手一招「怒龍攫珠」隱挾風雷,直向銅臂天王當頭抓落。

  銅臂天王怒惱已極,口中大喝一聲,身形忽然離地數寸大袖飛舞,向兩人展開反擊。他號稱南疆一奇,除了一條銅臂不算,一上武功,在武林中也足可排名在一流高手之列。但他哪裡知道,和他動手的這兩個青衣人,也是黑道中的一時之選,武功相當不弱。

  雙方三人都不用兵刃,但比用兵刃對搏,更來得險惡:三人近身相搏,愈戰愈狠,銅指鐵爪快得有如驟雨狂風,各找對方要害下手,只要任何一個稍微出手遲緩,就是橫屍當場、不死也得重傷瞬息工夫、三人己拼鬥了二三十招。銅臂天王愈打愈怒,也愈打愈驚。他估量以自己的武功、二十招之內,一定可以擊敗兩人。但此時三十招已過,對方二人,兩隻鐵手,互相配合,竟然愈戰愈猛,愈攻愈狠!不,他突然發覺自己在這二三個招之後,功力似是在逐漸遞減,本來力敵兩人,還綽有餘裕、穩占上風,但到了此時,已經漸漸打成平手,而且有每況愈下之勢。

  銅臂天王有此發現,心頭登時明白過來,自己極可能在不知不覺間被玄衣羅刹做下手腳。一念及此。不覺大吼一聲,右手銅、向空一揮,從五個指尖上,激射出五縷細如噴泉的黃水!原來鋼臂天王這只右手銅臂,乃巧匠特別精製,中間可蓄毒水,只要按動機簧,毒水便由指尖噴射而出。水霧擴及一丈方圓,濺中人身,立工沃爛,使人防不勝防,委實歹毒已極!

  那兩個青衣人早經玄衣羅刹暗中以「傳音入密」,授以機密,因此一見銅臂天王右手銅臂向空揮起,立即以最快速度飄身飛閃開去,等五縷黃水像噴泉般四散灑開時,兩人早已退出一丈開外。但聽一陣沙沙細聲,黃水灑落地面,立時轟然爆起一片黃煙,一股濃重的惡臭,漸漸隨風吹散!銅臂天王毒水灑空,心頭更是憤怒,左手朝指著玄衣羅刹,厲聲道:「賤婢,你竟在老夫身上暗施手腳?」玄衣羅刹格格嬌笑道:「你到這時候才知道呀?」銅臂天王切齒道:「賤婢,你死定了!」四點金芒,突然電射而出!那是他套在左手五指上的銅指套。

  玄衣羅刹驚叫一聲,仰天翻跌下去。

  銅臂天王哼道:「賊婢。老夫本無傷你之心,是你自己投死,怨不得老夫。」口中說著,正待上前撿取銅指,突覺一陣眩暈,上身朝前俯衝。幾乎撲倒下去!就在此時,突聽一聲輕笑傳入耳中,接著便覺「腦戶穴」上被人點了一下兩眼一黑、登時昏了過去。玄衣美婦等吟吟地站在他身後,纖手一招。兩個青衣人立即走了過來,垂手道:「三姨娘有何吩咐?」玄衣羅刹探懷取出一個玉瓶,傾出一顆綠色藥九,向左手青衣人遞了過去說道:「給他服下此九。」

  左首青衣人應了聲「是」。雙手接過藥丸,俯下身去,一手捏開銅臂天王牙關,把那顆綠色藥丸,納入他口中。

  玄衣羅刹得意地一笑,說道:「帶著他,咱們可以走了。」

  淩君毅一路疾奔,天色大亮時,趕到穎上,入城之後,找了一家客店落腳,就在房中靜坐調息,漸漸進入忘我境界。等到醒來,已是中午時分,他要店夥送來飯萊,匆匆吃畢,換了一件長衫,佩好長劍,旋即會賬出門。

  大白天,路上行人不絕,自然不能施展輕功,但是從穎上到壽縣,少說也有二百來裡路程,只好買了一匹牲口代步。一路縱馬急馳,傍晚時分,趕到一處小村落,離八公山已是不遠。路旁有一間瓦舍,挑著酒招,正是一家賣酒菜的小店。

  淩君毅趕了大半天路,正覺腹中饑餓,心想不如在此吃些東西,再走不遲。當下翻身下馬,把馬匹系在路旁一株樹下,轉身朝店中走去。遠遠只見店中一個身穿土布衣褲的漢子,正在抹著桌子。敢情這時快近傍晚,行旅客商,急於趕路,不會再在路旁進食因此已經沒有甚麼生意。

  淩君毅走到門口,問道:「店家,還有吃的東西麼?」

  那漢子抬起頭來,打量了淩君毅一限,陪笑道:「東西是現成的,只是客官要進城去,就得趕快,再遲城門就要關了。」這話倒是一番好心。

  淩君毅道:「在下不進城。」那漢子目中閃過一絲異色,道:「這裡是雙橋,再過去便沒有集鎮了,那要到哪裡去?前面可沒有宿頭了。」

  淩君毅已在一張桌邊坐了下來,說道:「在下還要趕路,有什麼吃的,快給我送來。」那漢子又望了淩君毅一眼,連連點頭道:「客官請稍坐,小的先給你泡壺茶去。說完,匆匆往裡行去。

  淩君毅看他腳步甚是輕快,心中突然一動,暗道:「這店家雖然一身土布裝束,但走起路來,腳不揚塵,此處離八公山已近,莫要是對方的眼線?自己倒不能不防他一二。」思忖之間,那漢子已經泡了一壺茶送來,一面笑道:「客官請用茶,小店只有包子饅頭是現成的。」

  淩君毅點頭道:「你有什麼,就拿甚麼來好了。」那漢子答應一聲,又走了進去。淩君毅雖然口中極渴,但卻不敢立時飲用茶水探懷取出溫婉君送給他的絲囊,取了一顆「清神丹」納入口中,然後拿起茶碗,一口唱了下去。

  過了一回,那漢子已端著一盤包子走出來,笑道:「客官,包子來了。」他放下盤子,目光一溜,看到淩君毅已把茶水喝幹,臉上萬期而然露出喜色,伸手取過茶壺,又替淩君毅倒了一碗,笑道:「客官趕路辛苦,定然口渴,小店茶葉還其不錯,是本地八公山出產的老山茶,顏色不好看香味濃了些,卻能生津解渴。」

  淩君毅聽他口氣,已知茶中果然做了手腳,但自己預先服了一顆「清神丹」,不怕他搗鬼,一麵點點頭道:「這茶葉果然不錯。」

  取過茶碗,一口又喝了下去,一面又拿起包乾,吃了起來。

  那漢子看他又把一碗茶喝幹,心中更喜,一手執壺,又替他倒了一碗。」

  片刻工夫,淩君毅已把一盤包子吃完,隨手取過茶碗,又喝了一口,抬頭向那漢子問道:「客家,一共多少……」「錢」字還沒出口,忽然一手扶頭,口中「咦」了一聲道:「不對!我怎麼有些頭暈!」

  那漢子一直站在桌旁,聞言詭笑道:「客官大概急著趕路,有些累了。」

  淩君毅望著那漢子,攢攢眉道:「不對!我好端端的怎會頭暈?莫非……你……你在茶水裡做……做……了手腳?」說到最後幾個字,口齒已經不清,頭一歪,伏在桌上昏睡過去。

  那漢子忽然笑了起來,得意地道:「小子,等你想到,已經遲了。」這時從後面屋裡,又奔出一個漢子,問道:「這小子已經放倒了?」

  原先那個漢子剛嘴笑道:「兄弟比平常加上了一倍,還會不把他放倒?只是這小子確實硬朗得很,平常人只要喝一口,就會迷糊,他連唱了三碗,還把一盤包子都吃下肚去,七爺說他不怕劇毒。方才我真還擔心『入口迷』對他不管用呢!」

  另一個漢子道:「你留在這裡看住他,我這就趕去給七爺報訊。」說完,立即向店外走去。他們說的話,淩君毅自然全聽到了,約自己到八公山來的,果然是那鬼見愁唐七爺!他哪能容得對方趕去報訊?右手屈指輕彈,一縷指風,直向剛走到店門口的漢子背後射擊!那漢子剛走到門口,穴道就被制住,定在那裡,動彈不得。原先那個漢子,看他走到門口,就停了下來,不由催道:「你要去跟七爺報訊,就得快走,這小子的牲口。就拴在樹下,你還等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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