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珍珠令 | 上頁 下頁
一四


  唐七爺真是做夢也想不到,中了自己「掌中針」奇毒即將發作的人,還會淬起發難。只聽「叮」的一聲,淩君毅的手掌,不偏不倚,已印在他左肩窩上。他口中悶哼一聲,頓覺喉頭一甜,兩眼發黑,張嘴噴出一口鮮血,跟蹌後退了幾步,幾乎跌倒!三個藍衣漢子睹壯大驚,急忙躍上前去,一左一右把他扶住。

  唐七爺臉色煞白,嘴角噙血,瞪著一雙三角眼,駭異地道:「小子,算你命大,老夫掌中針例無虛發,方才那一下竟會沒刺中你!

  淩君毅緩緩抽出右手,冷傲地道:「刺中了,但你區區一支毒針,如何傷得了我?」掌心,赫然還有一個極細的針孔!唐七爺臉如土色,駭然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竟然不畏劇毒!」

  淩君毅傲然揮手道:「你可以走了,在下還有事待辦。」說完轉身就走。

  唐七爺咬咬牙,厲聲道:「小子,你留個姓名再走。」

  淩君毅連頭也不回,冷聲道:「淩君毅。」唐七爺望著他遠去的人影,冷冷哼道:「小子,老夫不會放過你的,」經過這一陣耽擱,已是未牌時光,淩君毅在路邊買了幾個饅頭充饑,心中始終盤算著如何找出那接替眇目人之人。是的,自己先得找到暗中護送的藍衣人主僕才成。傍晚時光,趕到太和,入城不久,瞥見街上人影一閃,一個灰衣漢子迎面走了過來。

  那漢子兩隻眼睛,在淩君毅身上打量了一陣,忽然低聲道:「你是淩爺?」

  淩君毅聽得不由怔,問道:「朋友何人,如何識得淩某?」

  灰衣漢子含笑道:那就不錯了,在下奉老爺子之命,在此恭候淩爺大駕。」

  淩君毅奇道:「你們老爺子是誰?」灰衣漢子道:「老爺子就在鼎升樓,淩爺去了,自然知道。」

  淩君毅藝高膽大,微微一哂道:「好,朋友給我帶路。」

  灰衣漢子應了聲「是」,轉身向前行去。淩君毅隨在他身話,緩緩而行。轉過兩條街,果見十字路口,有一家叫鼎升樓酒店,五開間門面,看去極是氣派。

  灰衣漢子領著淩君毅,進入酒樓,一直往裡行去,穿過一重院落,已經到了後院,但見花木扶疏,曲廊通風,清幽己極。

  灰衣漢子領著他繞過回廊,到了一間廂房門首,便自停步,躬身說道:「回老爺子,淩爺來了。」只聽一個蒼老聲音說道:「快請,快請。」房門開處,迎出一個鬚髮花白、紅光滿胳的禿頂老者,呵呵笑道:「淩老弟快請裡面坐。」

  淩君毅看得不由一怔道:「金老爺子,你也到了太和?」舉步走了進去。原來這紅臉老者,正是少林俗家掌門金鼎金開泰。

  這間廂房,陳設精椎,窗前一張小圓桌,四面圍著四把交椅。

  桌上放著一個白瓷菜壺,兩個菜盅。這時還有一個身穿青緞大褂,紮腳褲的老者由椅上含笑起立,可見他們兩人原在品茗談心。

  金開泰忙引介道:「淩老弟,老朽給你介紹一下,這是老朽師弟敖叔寒,昔年人稱多臂猿的就是,如今是這家鼎升樓的老闆。」一面又朝敖叔寒道:「這位就是愚兄方才和你說的淩老弟了。」

  淩君毅打呈若敖叔寒,只見他面容清懊,約有五十四五,太陽穴高高隆起,兩眼神光炯炯,一望而知是位內外兼修的高手。當下一抱拳道:「敖爺大名,在下久仰了,今日有幸得晤。」敖叔寒仕道:「不敢,淩老弟英挺不群,有如人間祥麟,兄弟聽金師兄提起,就渴欲一晤為快。」

  金升泰笑道:「大家不是外人,請坐下好說話。」三人圍著小圓桌坐下。

  淩君毅目光一抬,問道:「金老爺子親自趕來太和,莫非『珍珠令』已有眉目了?」金開泰微微搖頭:「眉目可以說有,也可以說沒有。」

  淩君毅道:「金老爺子此話怎說?」金開泰道:「淩老弟大概還記得,那天老朽合訴過你,除了四川唐門,嶺南溫家,江湖上還有一家使毒名家。」

  淩君毅點點頭道:「金老爺子說過,那是龍眠山莊。」

  金開泰道:「不錯,龍眠山莊。這三個月來,四川唐門、嶺南溫家的老當家和樂山師兄都相繼失蹤,只有龍眠山莊祝莊主並無失蹤的消息傳出。可見『珍珠令』那幫人,還沒向龍眠山莊下手。當然咱們也可妨妄推測,『珍珠令』可能與龍眠山莊有關,因為那天老朽曾要老弟不妨多注意及之。」

  淩君毅點頭道:「金老爺子高見極是,在下當時也曾想到這一點。金開泰微微笑道:「那天老弟走後,老朽便接連接到門下弟子的報告,說是開封城中,忽然發現了幾批行跡可疑的武壞人物……,淩君毅「懊」了一聲。

  金開泰續道:那天晚上,老朽一個師侄,法名了悟,從洛陽趕到金鼎莊,說是發現了主僕兩人,行蹤神秘,而且武功路數也有可疑。據他推測,極可能和『珍珠令』有關,他從洛陽一路尾隨下來,怕一人無法應付,因此老朽派了一個劣徒隨他同行……」

  淩君毅心中暗道,「他說的大概就是藍衣人主僕了。」突又暗「啊」一聲,迅快忖道:「昨晚飼堂外遇害的兩人,正好一僧一俗,莫非就是了悟和尚和金老爺子的門人。」念轉動著,但因金開泰正在說話,不好打斷他的話頭。

  只聽金開泰續道:「哪知到了第二天早晨,老朽又接連接獲門人的報告,說在城中落店的幾批武林人,一清早都走了,而且走的都是同一方向,老朽猜想此中必有緣故。當天,又發現嶺南溫老二率著四五個從人,在開封打了個尖,匆匆朝陳留超去,溫老二雖然經常在江湖上走動,但像這次僕僕風塵,趕來中原,想必也和『珍珠令』有關,因此老朽覺得非親自趕下來看看不可。」

  淩君毅等他說完,目光一抬,說道:「在下有一事未明,想跟老爺子請教」金開泰笑道:「淩老弟別見外,咱們原是一家人,你老弟有什麼疑問,只管明說。」

  淩君毅道:「在下這一路上,曾三次易容,改變面貌,不知金老爺子是如何認出來的?」金開泰一手撫須,呵呵一笑道:「老弟藝出前輩高人,一身所學,放眼江湖,已是很少對手。」淩群毅道:「金老爺子誇獎。」金開泰又道:「何況老弟又精擅易容之術,行走江湖,原該不會再有紕漏,只是老弟初次出門,江湖經驗,猶嫌不足。」

  淩君毅道:「金者爺子說得是,在下江湖經驗,確是淺薄得很,但金老爺到底是如何認出來的呢?」金開泰笑了笑道:「老弟這一路上,定然和對方照過面,露了行跡,因此,有人在老弟的行囊上,作了暗記,老弟縱然三次易容,明眼人可以一眼就認出來。」

  淩君毅聽得一愣,道:「在下怎麼看不出來?」金開泰含笑指指青布囊下角,笑道:「就是這幾點白粉,對方刺的極細,老弟不注意,自然看不止來。」

  淩君毅經金開泰這一指點,果然發現布囊下角,有針頭細的七個白點,不覺臉上一紅,道:「不是金老爺子指點,在下仍將還一無所知……」說到這裡,只聽廊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,及門而止。

  敖叔寒指臉問道:「廷英,什麼事?」門外響起一個青年人的聲音說道:「稟師傅,祥源棧的夥計給淩爺送來一封信。淩君毅聽得一怔,暗道:「我剛到太和,有誰送信給我?」

  金開泰神情一動!敖叔寒道:「進來。」房門開處,一個青衣少年手中拿著一個信封,走了進來。

  敖叔寒問道:「祥源棧的夥計呢?」青衣少年道:「已經走了。」

  金開泰道:「他有沒有說什麼人要他送來的?」青衣少年躬身道:「弟子問了,據那夥計說,是一個客官叫他送來的。」敖叔寒接過書信,揮了揮手,青衣少年躬身一禮,便自退去。

  敖叔寒把信送到淩君毅面前,說道:「淩老弟,你的信……」金開泰道:「祥源棧有老弟的熟人?」

  淩君毅接過書信,一面說道:「在下只有一人,剛到太和,金老爺子就命人見召,一腳來此,並無熟人。」金開泰濃眉微擾,說道:「這就奇了!接看說道:老弟快看看信內說些什麼?」

  淩君毅撕開封口,抽出一張箋紙,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字跡,那是:「書奉淩大俠閣下,令妹正在敝處作客,幸勿掛念。倘荷以懷中物見姬,至為感幸。明日日落,當於八公山前,供候俠駕。」一筆字,倒寫得十分秀逸,但下面並無具名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