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珍珠令 | 上頁 下頁


  ▼第一章 兩樁公案

  「江湖」這兩個字,不知是誰替武林道起的名字,把武林比喻江湖,那真是再恰當也沒有了。

  長江大湖,哪一天沒有風浪,縱是風平浪靜的時候,一樣波瀾壯闊,後浪推前浪,滾滾不絕。江湖上也是如此,多少人爭名奪利,弱肉強食。詭風添波,層出不窮,又何日無之?

  今年春天,平靜了一段時間的江湖,又揚揚地傳出兩則驚人消息。一是以毒藥暗器馳譽武林的四川唐門,老當家唐天縱忽然失蹤。一是以迷藥、迷香名滿天下的南海溫家老當家溫一峰,也在前一陣子無緣無故不知去向。

  據說這還是年前的事,因兩家子弟當時都守口如瓶,沒有吐露隻字,因此直到三個月後,才漸漸傳揚開來。

  四川唐門和南海溫家,一在天南,一在地北,本來這兩個老當家的失蹤,怎麼也連不到一起,但因兩家老當家失蹤的時間,同在陰曆年前,已使人感到巧合,如若再聽聽江湖上盛傳的謠言,那就更神秘更奇妙了!

  據說兩家老當家離奇失蹤之後,家人都曾在老當家的枕頭邊撿到一顆黃豆大的珍珠。撿到珍珠,也並不稀奇,只是這顆珍珠上,還刻著一個比蠅頭還細的朱紅「令」字,就因為珍珠上有這個「令」字,事情就顯得不簡單了。

  『珍珠令』,江湖上幾乎從末聽人說過。『珍珠令』,它是代表某一個人?還是代表某一個組織?江湖上傳說紛紛,但沒有一個人能說究竟。

  『珍珠令』劫持兩家老當家,目的何在?如今已經過了三個月,依然石沉大海,沒有一絲線索。除了兩家的人還在到處尋訪,『珍珠令』三個字,在江湖上轟傳了一陣子之後,已是事過境遷,漸漸被大家淡忘了。

  四月清和雨乍晴,這是一個好天氣!

  開封城東大街的泰源當,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大當鋪,座北朝南,光是牆頭上那個大「當」字,就足有兩丈來高。進門是口道木夜屏風,同樣寫著一個比人還高的「當」字,正好擋住了路人的視線。

  窮得上當鋪,總是伯人看見的。

  這是下午未牌時光,泰源當門口,來了一個年輕人。這人是個青衫少年,看去不過二十出頭,人生得挺俊,修眉朗目,文質彬彬,像讀書相公,但頭偏偏背了個三尺長的育布囊,那不像雨傘;

  倒像是隨身兵器,這和他這個人有些不大相稱。

  青衫少年跨進泰源當大門,穿過小天井,走近櫃檯前,輕咳一聲,叫道:「掌櫃的。」

  老朝奉戴著花鏡,正在賬臺上打著算盤,慌忙站起身,望了青衫少年一眼,立時堆笑道:「相公要當東西?」青衫少年點點頭,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顆穿著金線的珠子,遞了過去。那顆珠子,足有鴿蛋那麼大小,色呈淡黃,寶光夙寡,一看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珍珠。

  老朝奉接到手上,用手掂了掂。抬目問道:「相公要當多少?」

  青衫少年道:「五千兩銀子。」

  憑這顆珍珠的價值,何止上萬,但五千兩銀子,不是個小數目,老朝奉可不得不慎重將事,眯起老花眼,總得仔細再瞧瞧。

  這一細瞧,老朝奉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。為什麼?這顆珍珠上,赫然刻著一個朱紅的「令」字!

  老朝奉臉上一白,但隨即變成喜色。這情形當然瞞不過青衫少年,但他卻只作末見。

  老朝奉故意端詳了好一陣子,然後滿臉堆笑,說道:「相公這顆珍珠,價值連城,要當五千兩銀子,並不算多……」青衫少年道:「那是說掌櫃的要了?」老朝奉陪笑道:「只是五千兩銀子,不是小數目……」青衫少年道:「怎麼,你不收?」老朝奉忙道:「不,不,小店開的是當鋪,哪會不收,只是五千兩銀子,老漢作不了主,要請東家過目。」

  青衫少年點頭道:「好吧,那你就去請東家出來。」老朝奉道:「相公是小店的大主顧,請到裡面奉茶,老漢立即著人去通報敝東。」一邊說話,一邊已打開櫃檯右首一道大門,連連躬身道:「相公請到裡面坐。」青衫少年也不客氣,舉步跨進店堂。老朝奉陪笑讓坐,一名小廝立即端著一盅茶送上來。

  老朝奉把那顆珍珠雙手遞還,說道:「相公先把珠子收好,等見了敝東,再取出來不遲。」青衫少年見他這般說法,也就接過珍珠。揣回懷裡。

  老朝奉跟那小廝咬著耳朵低低說了一陣。那小廝連連點頭。飛快的出門而去。

  老朝奉陪笑道:「敝東住在南門,老漢已經派人趕去稟報了。」

  青衫少年道:「多謝掌櫃。」老朝奉乘機問道:「老漢還沒請教相公貴姓?」青衫少年道:「淩。」老朝奉又道:「聽相公口音,好像不是本地人吧?」

  青衫少年道:「穎州。」他好像不願多說,是以回答得極為簡短。

  老朝奉陪笑道:「好地方。」這是客套話,青衫少年只是微微一笑,沒有作聲。

  這麼一來,老朝奉也無話可說了,取過水煙袋,燃起紙煤,呼嚕呼嚕的吸起煙來。過了約有頓飯工夫,只見從外面走進一個身穿藍布大褂、緊紮著褲管的中年漢子,這漢子生得紫臉濃眉,甚是魁語。中年漢子身後,緊跟著那個趕去通報的小廝。

  老朝奉趕忙放下煙袋,站起身,含笑道:「來了,來了。」青衫少年跟著站起,那中年漢子已經跨進店堂,目光打量若青衫少年,朝老朝奉抱拳一禮說道:「胡老說的,就是這位兄台嗎?」

  老朝奉連連點頭道:「是,是,這位就是穎州淩相公。」一面又朝青衫少年笑道:「這是敝東門下大弟子鄭時傑郊大爺,敝東近年很少問事,大小事兒都是這位鄭爺作主的。」

  青衫少年拱拱手道:「原來是鄭爺廣鄭時傑抱拳還禮道:「不敢,在下奉家師之命,特來請兄台在駕一敘。」青衫少年道:「在下是來典當東西的。」說得是,當鋪是認貨不認人的,能當則當,不能當則罷。

  鄭時傑含笑道:「家師聽說兄台當的一顆價值連城的珍珠,要當五千兩銀子,按照同行規矩,。上千兩銀子,就算大生意,須得雙方面議,因此務請冗台在駕一行才好。」青衫少年淡淡一笑道:「既是如此,在下只好走一趟了。」老朝奉陪笑道:「是,是,淩相公和敝東當面談妥,那是再好沒有了。」鄭時傑一抱拳道:「兄弟替淩相公帶路廣當先舉步往外行去。青衫少年跟著走出店堂,老朝奉一直送到門口,連聲說著:「好走。」

  青衫少年隨著鄭時傑,穿過兩條長街,走了半裡來路,折入一條整齊寬闊的石板路,兩邊古木參天,一片綠蔭。

  鄭時傑不知是有意試試青衫少年,還是無意的,踏上這條石板路後,腳下忽然加快,一路疾走。他外表雖沒有施展飛行術,但健行如飛,平常人就是放腿奔跑,只伯也趕不上他的快速。

  青衫少年跟在他身後,並沒和他比賽腳程,走得不徐不疾,若無其事,但卻始終和鄭時傑保持了數尺距離,毫不落後。

  這條石板路,足有二裡來長,鄭時傑一路疾行,走得極快,不消多大工夫,便已走到一座大宅院前面。在他想來,青衫少年可能己落後甚遠,腳下一停,回頭望去,卻見青衫少年青衫飄忽,神色自若,跟在自己後面,也已停下步來,心頭不禁大吃一驚,暗暗忖道:「在少林俗家弟子中,自己素有神行太保之名,這一路疾行,除非施展陸地提蹤輕功,決難有人趕得上自己,這小子腳力驚人,居然不在自己之下。」心念轉動之際,不覺長長籲了口氣,含笑道:「到了。」

  青衫少年抬目望去,但見這座大宅院,屋宇重重,甚是氣派。

  這時兩扇黑漆大門,早已敞開,門口垂手站著兩個身穿青布長衫的青年漢子,眉目間顯得英武逼人!這裡就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「金鼎莊」了!老莊主金開泰,還是少林俗家的掌門人,江湖上,大家都叫他金鼎金老爺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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