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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丁建中神志一陣迷亂,但究竟靈智未泯,心頭忽然一清,緊抱著戴珍珠的雙手,突然往外用力一推,把戴珍珠一個人推得直跌出去。

  戴珍珠口中驚「啊」一聲,跌坐在地上,這對她來說,實在是嚴重的傷害了她少女的尊嚴,但她心知丁建中可能是中了極厲害的劇毒,迷失了本性,她不但並沒怪他,反而更生出無限憐愛,她顧不得自己疼痛,失聲問道:「你究竟怎麼了,你快說呀!」

  丁建中又已像老僧入定般坐好,沉聲道:「你快出去,讓我……我運一回功,也許會好……」

  他這句話,就像花了很大的力氣,才說出來的,戴珍珠看他神情,心頭大是擔憂,又不知他中的是什麼奇毒?

  突然心頭靈光一閃,暗道:「這裏既是天香仙子的寢宮,這道門中,安置了什麼劇毒,在天香仙子的遺著上,也許會有解救之法。」

  方才因丁建中忙著找尋出路,她也沒有時間去找天香仙子遺留的秘笈。

  這時一念及此,急急退出貯藏室石門,走近妝臺,看到銅鏡裏的自己,鬢髮散亂,也沒工夫去理,就伸手拉開抽屜。

  果然看到一本薄薄的絹冊,寫著:「天香秘笈」四字。

  戴珍珠立即取了起來,這是一冊手抄本,字跡娟秀,翻開第一頁,上面寫的是內功口訣,再翻下去是扇招,自己會的「天香七式」在這裏卻有四十九式之多。

  最後有三頁,都是記述「天香秘笈」武功的源流,天香宮闕內的機關佈置。

  其中一段,寫著:「寢宮之右,為貯藏之室,乃係歷代搜藏珍寶之處,必須先跨右足,再跨左足,及門而止,石門自開,切不可以手推門,如以手推門,足見此人只重寶藏並未看過此冊,乃是貪婪之輩,門內即會噴出「銷魂散」,只須中入少許,不出一刻,即功力盡失,慾焰焚身而死,得女體可解。」

  戴珍珠看到這裏,不覺心頭狂跳,又驚又怕,暗道:「丁相公中的原來是『銷魂散』,這如何是好?我不救他,他就會慾焰焚身而死……」

  她心底深處,有一股積壓已久的情愛,使她不計羞恥,作了一個果敢的決定,雖然她不知道這決定是對還是錯?

  她毅然的放下「天香秘笈」,腳下帶著顫抖的步伐,朝貯藏室走去。

  丁建中雖然還坐在地上,但顯然已經不在運功,這時只見他雙頰通紅,坐在那裏不住的喘息,看到戴珍珠進來,他兩眼發直,幾乎要噴出火來!

  戴珍珠看到他,心裏又是憐惜,又是害怕,但覺他全身發熱,心頭小鹿跳得好不厲害,幾乎令人有窒息之感。

  她畏縮、恐懼,但還是緩緩的朝他身邊走去。

  丁建中嘶聲道:「你……不要……過來……」

  戴珍珠心裏一陣感動,他此時明明慾火難忍,但寧願自己慾火焚身,不願傷害自己,但自己又怎忍心看他慾火焚身而死?她雖然已經決定了自己該怎麼做,但她還是心頭顫抖不已,兩腳都已發軟,她弄不清這是羞是怕,是驚是喜。

  丁建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,厲聲道:「你……不要……來……」

  戴珍珠柔聲道:「你是中了『銷魂散』,只有……只有……」

  她緋紅著臉,緩緩朝他身邊偎去。

  丁建中眼光一陣狂亂,但還是竭力壓制著自己,他嘴唇已經咬出血來,急喘著道:「我不……能……不能……」

  戴珍珠流淚道:「丁相公,這是我情願的,你沒有……我……就會……焚身而死……」

  丁建中喘息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  戴珍珠不待他說完,含著眼淚,嚶嚀一聲,羞怯的撲入丁建中的懷裏。

  她已經決定犧牲自己,因此放鬆了一切,在這一瞬之間,畏縮恐懼,羞澀的念頭,一齊消失!

  她要救他,只有奉獻自己,承受暴風雨的來臨!

  丁建中因戴珍珠的偎入懷中,使他僅有一絲的靈智,都被淹沒了!他雙臂一環,抱住了戴珍珠的嬌軀,一個人氣息咻咻,像野獸般撲了上去。

  戴珍珠是自願的,她甘心犧牲自己,獻身救她的情郎,不然,此時丁建中「銷魂散」毒性已發,神志昏迷,武功已失,如何還能得逞?

  但這對一個玉潔冰清的少女來說,總是一種極難堪的摧殘,她柔婉輕啼,低低的呻吟,承受了從未有過的痛楚。

  羞苦使她緊閉了眼睛,但晶瑩淚珠,卻一顆又一顆的從眼角滴出。

  丁建中高燒狂熱的慾焰,因水火既濟而漸次平息下去,人也隨著困倦而睡熟了。

  一切已成過去,戴珍珠柔順的接受了這場風暴,她緩緩坐起,穿好零亂的衣衫,憐惜的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熟睡中的他,忍不住流出兩行清淚。

  她對自己決定的事,從不後悔,何況此時後悔也已經遲了,她愛丁建中,但也有恨的成分。

  丁建中雖不是殺父仇人,但老父之死,多多少少總和丁建中有關。

  她一直不敢對丁建中表露過愛,但想不到埋藏在心底的一點愛苗,會在這種情形之下,開花結果。

  她雖然一直沒有把丁建中當作仇人,本來怎麼也不可能會有結合的一天,但想不到竟會在這裏鑄成大錯。

  不,鑄成大錯的不是他,也不是自己,這只能說是命運吧!這是美好的開始?還是惡運的開端呢,她就茫然了!

  不過有一點她是值得寬慰的,求仁而得仁,自己雖然受了創傷,但他的一條命,總算得救了,於是在她淚痕未乾的臉上,不禁又有了笑容!

  這一陣工夫她一會流淚,一會含笑,忽憂忽喜,愛恨交織,連自己也不知究竟如何自處?

  她怔怔的坐了一會,才用手掠掠散亂的鬢髮,站起身子,取過他的長衫,像妻子在事後伺候丈夫一般,輕輕的替他蓋在身上,才帶著蹣跚的步子走出石門。

  剛在奩鏡前面坐下,就覺一陣困倦襲上心頭,不自覺的打了個呵欠,倚著白玉妝臺,沉沉睡去。

  這一回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,丁建中突然清醒過來,他發覺自己躺臥在地上,身上還蓋了一件長衫,這就一個翻身,坐了起來。

  這一坐起,他才發覺自己頭腦還有些昏昏的!

  不,他發覺自己竟然赤露著下體,心頭這份震驚,非同小可!

  「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故?」他竭力思索,但腦海中空洞洞的,好像做過這麼一個夢……

  「難道……難道……」

  他幾乎不敢再想下去,目光一瞥,離自己身邊不遠,還有點點落紅!

  他匆匆穿好衣衫,衝出石室,但見戴珍珠倚坐在梳粧檯前面,她眼睛紅紅的,望著大銅鏡出神。

  從鏡中,他看到了她,她也看到了他。

  她臉上泛起一陣羞怯,眼光中又充滿了情愛,幽怨地一瞥,眼角間忽然綻出珍珠般的淚水!

  丁建中看得肝膽欲裂,駭然道:「那是真的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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