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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四


  歐老頭兩個指頭,輕輕捏開韋宗方牙關,然後又捏碎藥丸,用水替他灌了下去。這一陣折騰,天色已經大亮。歐老頭知道了姑娘是藍君壁劫持去的,心頭倒是放寬了不少。他看藍君壁長大的,知道他自幼因父母寵愛,養成驕橫習性,容易受人引誘容易走入歧途,人還並不算環,何況他對姑娘傾心已久,縱是落在他手裡,諒他也不敢對姑娘如何?

  他望望天色,雙手抄起韋宗方,說道:「單老弟,咱們快上路了。」

  單世驊道:「還是由在下抱吧!」

  歐老頭搖頭:「老弟不用和我客氣了,你空著雙手,只怕還趕不上我呢!」

  這是實話,金臂神將在武林中,已是有數頂尖高手,單世驊當然不能望他的項背。

  兩人一路朝北追趕,這條路正是韋宗方和單世驊來時的路線,也正是假冒韋宗方的藍君壁劫持束小蕙駕車北去的路線,只是藍君壁的馬車比歐老頭單世驊兩人先了一步。

  午牌稍偏,他們也趕到寧都,在路旁一家飯館打尖。

  兩人剛一落坐,只見一個身穿藍褂的漢子,快步走了過來,朝單世驊行禮道:「單護法光臨小店,真上蓬畢生輝。」

  單世驊還禮道:「掌櫃如何認識在下?」

  那掌櫃陪笑道:「小的從前於潛一家館子裡當夥計,自然認識護法的了。」說到這裡,一面向夥計吩咐道:「告訴廚下,快做一桌好酒席,我要招待兩位貴賓。」

  單世驊連忙搖手道:「掌櫃不可客氣,在下和這位老人家打個尖就要趕路,沒時間多耽。」

  那掌櫃陪笑道:「這怎麼成?平日小的想請也請不到,能蒙單護法光臨,小的多少也得略盡地主之誼。」

  單世驊見他說的誠懇,不好推辭,這就說道:「掌櫃既然這麼說了,單某只好叨擾你了,只是咱們實在有急事要辦,何況兩個人也吃不下一席酒萊,少做幾個菜,夠吃了就好。」

  那掌櫃只是不肯,說道:「這樣太不成敬意了。」

  不多時,酒菜齊上,還是做了不少菜肴,十分豐盛,那掌櫃眼看酒菜已上,褐衣老頭還抱著昏迷不醒的漢子,這就說道:「護法這朋友大概是負了重傷,兩位用酒飯的時候,不如放到小的床上去。」

  歐老頭道:「不用了,這樣沒關係。」

  那掌櫃恭敬的替兩人斟上了酒,自己在下首相陪。

  吃了一會酒,那掌櫃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,目光朝四下瞥了一下,壓低聲音道:「單護法,小的想起一件事來了。」

  單世驊見他說的鄭重,問道:「掌櫃有什麼事?」那掌櫃道:「說來真是該死,小的有限不識泰山,方才代理幫主韋大俠,就是在小店打的尖……」

  他說的韋大俠,當然是藍君壁了!

  單世驊沒待他說完,急急問道:「他什麼時候過去的?」

  那掌櫃道:「沒多少工夫,不過頓把飯的時光。」

  歐老頭目光一注,道:「可是一位姑娘和他同行麼?」

  那掌櫃想了想道:「韋大俠坐的是一輛馬車,就停在小店門首,只是放著車簾,小的沒瞧清楚車上是不是還有一位姑娘,但韋大俠吃過酒飯,還買了包子、鹵菜,帶到車上去,想來車上自然有人了。」

  歐老頭點點頭。

  那掌櫃低聲說道:「單護法,小的要報告你老,小的在酒館裡當了二十多年夥計,多少也懂得些江湖門檻,方才好像有兩批人跟蹤著韋大俠的車子下去。」

  單世驊道:「那是什麼樣的人?」

  那掌櫃道:「先是兩個穿灰衣的老頭,遠遠跟著馬車來的,小的坐在櫃上,看的最清楚也沒有了。」韋大俠的馬車,在小店門首停下來之後,那兩個灰衣老人就有一個飛快的走了,另一個卻在遠處徘徊不去,小的就起了疑心,那時還不知道這馬車是韋大俠的……」

  他咽了下口水,續道:「後來又有一男一女,前來打尖,問小的有沒有看到一輛馬車打這門口經過?小的告訴他們馬車就在小店打的尖,那男的就問車上是什麼人?小的據實說了。

  那女的喜道:「那准是韋大哥了。」他們匆匆忙忙的吃了碗面就走。小的聽幫裡弟兄說過代理幫主韋大俠的模樣,再聽他們一說,才知道方才在小店打尖的竟然就是韋大俠。」

  單世驊、歐老頭沒再說話,吃畢酒飯,別過掌櫃,就匆匆上路,趕到胡嶺咀,正好辣手雲英張曼被灰衣老人暗使毒藥,迷昏過去。

  梅花劍張君愷急得手足無措,只好依照灰衣老人說的辦法,把妹子僕臥地上,自己守在她身邊。

  單世驊、歐老頭都是久在江湖走動之人,眼看前面路上擋著一方巨石,路旁停了一輛空車。一個紅衣少女僕臥在地,一個青袍漢子愁眉不展的守在她身側,這情形顯然出了岔子!

  歐老頭曾在泌姆山土地廟,見過梅花劍兄妹,一眼認了出來,開口道:「你是武當門下的張大俠吧?令妹怎麼了?」

  梅花劍張君愷自然也認出來的是南海門的金臂神將歐桓,連忙拱手道:「原來歐老人家趕來了,在下兄妹在甯都附近,發現有人跟蹤韋宗方韋兄的馬車,一時不知對方企圖,就一路尾隨下來。不料這批人竟然是毒沙峽的高手,在下兄妹趕到之時,韋兄業已失手被擒,貴門束姑娘和韋宗方同行,也被他們擄去,舍妹就是中了他們彈指之毒,昏迷不醒。」

  歐老頭怒嘿一聲道:「他不是韋大俠,只是個假冒韋大俠的人。」他不願多說,望了地上的辣手雲英一眼,接著道:「令妹中毒似不深,老朽身邊還有一槽解藥,張少俠替令妹抹在鼻孔中,少時可蘇醒。」

  一手抱著韋宗方,一手探懷取出一個小小磁瓶,遞了過去。

  張君愷因韋宗方臉上易了容,自然認不出來,口中謝一聲,接過藥樽。

  歐老頭問道:「少俠看清賊人是何等模樣,往那裡去的?」

  張君愷道:「他們是四個灰衣老人,朝西去的。」

  歐老頭聽他說的和那掌櫃相同,這就道:「老朽失陪。」說完,和單世驊兩人匆匆朝西追去。

  張君愷只聽老頭說了句「被擒的不是韋宗方,是個假冒之人」,連問都無暇多問,兩人已經奔出老遠。他望著兩人身形,低下頭去,看看他妹子,笑道:「就憑這句話也已經夠了,和南海門束姑娘走在一起的,並不是韋宗方啊!」

  ▼第五十章 誤打誤撞

  卻說金臂神將歐桓和鐵判單世驊兩人,一路朝西奔行。因對方有四個灰衣老人走在一起,目標較為顯著,沿途只要詢問客店夥計,或是沿大路的飯館,果然有人看到這四個老人護送了一雙青年男女,向西而去!

  據說那一男一女,是他們少主人,路上得了急症,趕回家去的,兩人這一追,可追遠了,由江西迫入湖南,由湖南追入了廣西!

  歐老頭只知毒沙峽在勾漏山中,單世驊卻連毒沙峽在勾漏山都不知道,兩人趕到勾漏山就再也打聽不出前面四個灰衣老人的蹤跡,向山居人家詢問,也回說從沒聽過毒沙峽的地名。

  歐老頭怒哼道:「咱們一個峰、一個山壑挨個踏過去,那怕找不到這鬼地方?」

  單世驊和他一路同行,已知這位金臂神將,上了年紀,火氣卻不減少年,聞言苦笑:「老前輩,偌大山區,峰巒何止上幹,真要挨個搜索,只怕不容易呢!」

  歐老頭雙目炯炯,問道:「依你老弟,該當如何?」

  單世驊道:「在下之意,毒沙峽既然叫峽,一定是個峽谷……」

  歐老頭道:「老弟說得不錯,兩山之間,謂之峽谷,咱們光找峽谷,就省了一半力氣。」

  單世驊道:「峽谷而叫毒沙,定是人跡不到之境。」

  歐老頭大笑道:「對,對,咱們專找人跡不到的峽谷,又省了一半力氣。」

  單世驊說了兩句話,都被他攔了過去,只好接著說道:「老前輩別急,在下話還沒說完,據在下想來那毒沙峽雖在人跡不到之處,但他們既在江湖出現,而且又有問鼎中原之心,羽党定然不在少數。一日之內,必有若干人進出,咱們只要選擇一處可以看清四下情形的高峰,來個守株待兔,定可發現他們進出的人,毒沙峽也就找到了。」

  歐老頭大笑道:「老弟此計大妙,咱們就這麼辦。」

  兩人計議已定,就選擇了一座峻拔高峰,攀登而上,這座高峰,遠出諸峰之上,縱目遠眺,數十裡情形,盡收眼底。

  兩人找了一處避風的石崖坐定下來,歐老頭放下韋宗方,掄目四顧,笑道:「單老弟,找到毒沙峽,你也只要在附近找一隱蔽所在,守護韋大俠等候老朽,不用冒險深入,老朽一個人進去,就不易被人發覺,救人也較為容易。」

  單世驊知道他說的確是實情,毒沙峽高手如雲,他一個人進去,行動上自然方便得多,這就點點頭道:「老前輩說的極是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只見歐老頭霍地站起身目注東首,說道:「來了,單老弟快瞧,那不是兩條人影?」

  單世驊順著他手指瞧去,那只是兩點極小的黑影,在山林之間,宛如星丸跳躍,飛馳極速!心頭暗暗驚凜,忖道:「毒沙峽果然臥虎藏龍,就以這兩人的輕功來說,不知要高出自己有多遠?」

  那兩點黑影一路疾掠,但奔到一處山坳,忽然隱去不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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