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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韋宗方長劍被震脫手,只剩了一雙空手,沒料到萬劍會主依然會追襲而來,心頭既凜又怒,眼看金線來勢,如此快速,腳下連續後退,左手不自覺的劍訣一領,向外引去,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,呼的一聲,疾推出去!

  萬劍會主看他又用劍訣相引,不覺低笑道:「我這金龍劍,引劍珠是引不開的……」

  話聲出口,陡覺一股銳厲如刀的勁風,直劈過來,居然逼住自己劍勢,在中途突然滯了一下,心頭不禁一凜,暗想:「此人出手一掌,竟能逼住自己劍勢,這是什麼掌力?」

  暗中一提真氣,金劍連連向空急點,他這一提真氣,已把全身真力,貫注到劍尖之上,但見千百縷勁道金線,突然發出嘶嘶強烈劍風,像離弦之箭,像風挾驟雨,急灑而出!

  韋宗方身軀連連後退,奮力劈出兩掌,想阻攔對方的劍勢,人卻向後疾退!他那裡知道萬劍會主就是因他掌風如刀,逼得住劍勢,已經盡力施為,劍劍都貫注上了萬劍獨門的劍氣功夫,豈是掌力所能遏阻?

  但見千百縷金線,勁直如矢,直逼而來,心頭不覺大駭,左手一圈,又是一記「五丁開山」直劈過去!掌勢才出,但覺絲絲寒鋒,幾乎碰上掌心,每縷金線都鋒利如劍,劈出去的左掌,趕忙縮手收了回來!這一遲延。千百道金線,光芒刺目,業已湧到身前!

  韋宗方前後左右,已盡為劍光所籠罩!在場之人,都被萬劍會主這一招練劍成絲的「萬劍凝輝」吸引住目光,凝神屏息,注視著千百縷金芒!

  韋宗方被逼得連連後退,心頭已是怒不可遏,眼前錯落金芒,迎面灑來,自己手無寸鐵,不敢和劍芒接觸,驀地想起懷中還有一支鐵筆,(鐵筆幫幫主的信物鐵筆令)一時無暇多想,迅速探手入懷,掏了出來!

 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般事,他握筆在手,腦中登時浮起立軸上鐵筆幫老幫主手繪的一招「鳳凰三點頭」,此刻根本沒有時間思索,左手作勢捏了一個印訣,上身前俯,右手鐵筆起處,就迎著飛灑而來的金芒,淩空點擊出去!

  萬劍會主只是因韋宗方無意之中發出一記「修羅刀」力,逼得他劍勢中途停滯,在驚凜之下,才催動真氣,全力發劍,原也並無傷他之意。

  此刻眼看韋宗方節節後退,正待收劍……陡見韋宗方右腕倏揚,手上多了一支鐵筆,揮手飛出三點筆影!

  「叮」,「叮」!鏘……前面「叮」「叮」兩聲,敢情是筆尖砸上劍脊所發出的聲音,但後面「鏘」的一聲,卻金鐵大震,一縷餘音,顫動不已……

  「噹啷」!又是一聲金鐵墜地之聲!劍氣金芒,刹那盡斂,萬劍會主疾退兩步,低頭朝手上一瞧,口中不禁驚咦出聲!原來他手上一柄精金鑄制,鋒利無匹的寶刃——金龍劍,此刻已被韋宗方鐵筆齊中截斷,只剩下了半支斷劍!

  這一下,不但萬劍會主驚駭失色,他對面的韋宗方也同樣驚楞得不知所云!在場之人,莫不感到事出意外,險露驚詫!

  萬劍會主睜大雙目,一眨不眨的望著韋宗方手上,過了半晌才駭然道:「鏤文犀?你手上會是鏤文犀?」

  韋宗方搖搖頭道:「不是,在下此筆,乃是鐵筆幫信物鐵筆令。」

  口中說著,不覺舉起手來,這一舉手,大家都看清楚了。

  韋宗方手上鐵筆,筆尖頭上,敢情是被金龍劍鋒削去了一截,另外露出一支色呈紂碧的筆尖!

  沙天祐目光一轉,沙聲大笑道:「哈哈,果然是鏤文犀了!」

  韋宗方頭瞧著鐵筆,朝萬劍會主拱拱手道:「在下實在毫不知情,以致毀了會主寶劍。」

  萬劍會主伸出一隻白嫩手掌,徐徐說道:「拿來讓我瞧瞧!」

  韋宗方心頭雖覺為難,但依然遞了過去。

  萬劍會主接到手,仔細瞧了瞧,冷哼道:「鐵筆令,偽裝得好,鏤文犀外面居然包上了一層百煉精鋼的鐵皮……」說到這裡,突然舉起手中斷劍,朝鐵筆上削去!

  韋宗方吃驚道:「會主這幹什麼?」

  萬劍會主冷冷的道:「我要把這層鐵皮削去。」

  韋宗方道:「此筆乃是鐵筆幫歷代相傳之物,在下不過是替他們暫時保管……」

  萬劍會會主道:「鐵筆之中,既然藏著鏤文犀,自然要讓大家瞧瞧了?」

  他一邊說話,手上絲毫不停,別看他只是一支斷劍,確實削鐵如泥,一連幾劍,已把包在外面的鐵皮削了下來,露出一支晶瑩如玉,色呈鉗碧的玉筆來!

  果然是鏤文犀,色澤形狀,和方才那支假的完全一樣!

  萬劍會主一手丟下斷劍,三個手指擎著玉筆,說道:「今日之會,諸位總算並沒白來,方才張老護法毀了一支假的,如今真的也出現了。由此可以證明鏤文犀二偽一真,當年全被陶百里所得,他在三十年前當眾毀去了一支假的,卻把真的一支包上了鐵皮,成為他幫中傳幫信物。然後又把另一支假的,故意流出江湖,一手造成三十年後江湖上另一場風波……

  沙天祐陰沉目光,流露出貪婪之色,只是盯在鏤文犀之上,說道:「咱們蒙會主相邀,原是為鏤文犀而來,此筆既然出世,可否讓兄弟賞鑒賞鑒!」

  萬劍會主冷冷說道:「此筆不是在下所有,礙難應命,諸位不是都已看清楚了,真筆和假筆完全一樣,筆管上刻的也是『天下第一』四字,沙道長關心的只怕是筆中藏的一頁武學了!」

  沙天祐一手持須,嘿然笑道:「江湖傳言,鏤文犀中藏有一招劍法博奧精深,集天下劍術之大成,難道會主不想瞧瞧嗎?」

  萬劍會主冷笑一聲,忽然把玉筆倒了過來,說道:「筆管中間,昔年也許藏有一頁武學,要是有,只怕也早已被人取出來了,如今只剩了一支空管,不信,諸位請瞧!」

  大家凝目瞧去,果然筆管中空,裡面已一無所有。

  韋宗方突然腦中靈光一動,暗想:「他們說的一招武學,莫非就是立軸上畫的那招『鳳凰三點頭』不成?」

  試想方才萬劍會主從劍上發出來的千百縷金線,勁直如矢,劍氣急銳,何等淩厲:普通招式,別說把它破去,就是封架也休想封架得住,但方才他那式淩厲劍招,明明是被自己在無意中破去的!

  就這一點,萬劍會主和所有的人敢情因金龍劍被自己截斷,大家都注意到鐵筆上去,才忽略了自己使出的招法……

  心中想著,只見萬劍會主一手把鏤文犀遞了過來,說道:「鏤文犀武林瑰寶,韋兄要好好保管它才好!」

  韋宗方接到手上,立即收入懷中,一面淡淡說道:「此筆原是鐵筆幫所有,在下不過暫時代為保管罷了。」

  萬劍會主微微一笑,輕聲道:「韋兄身上,除了鏤文犀,還有一顆引劍珠,大家口中雖沒說出來,但只怕瞞不過在場之人,韋兄如無要事,兄弟想邀你同往劍門山盤桓數日,對韋兄也許小有幫助,不知韋兄意下如何?」

  他這話說得極輕,除了韋宗方,別人自然無法聽到。

  韋宗方微微一楞,除了鏤文犀,還有引劍珠?自己身上,幾時有什麼引劍珠?一面抱拳道:「在下另有要事在身,會主好意,在下心領。」

  大家和兩人相隔較遠,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麼,但韋宗方連連抱拳,大家可以看到,那自然是因截斷了萬劍會主寶劍,說著抱歉的話了。

  萬劍會主兩道清撤目光,瞧著韋宗方,似有惋惜之色,徐徐說道:「韋兄既然身有要事,兄弟就不好勉強挽留了。」

  這時只見一名使女,從地上拾起韋宗方的七修劍,雙手送上,韋宗方拱手稱謝,接過長劍,返劍入鞘。

  沙天祐忽然站起身來,拱手道:「鏤文犀假的已毀,真的已出,今日之會,到此想來已告結束了,會主如果別無見教,兄弟先要告辭了。」

  萬劍會主還了一禮,笑道:「多承沙道長賁臨指教,兄弟敬致謝忱。」

  沙天祐目光陰沉,瞥了眾人一眼,拱手道:「諸位道兄,請恕兄弟先走一步了。」

  話聲一落,率同門人,大踏步朝殿外而去。

  韋宗方因七修劍聯想到自己身世,急於去找修羅門探聽不知名叔叔的下落,一見沙天祐離去,立即也朝萬劍會主拱拱手道:「在下身有要事,也要先走一步了。」

  萬劍會主目光一轉,說道:「沙天祐走的匆忙,顯然不懷好意,韋兄路上,小心為宜。」

  韋宗方道:「多謝會主關愛,在下還不是怕事的人!」

  束小蕙盈盈站起,凝目問道:「不知韋少俠要去那裡?」

  韋宗方給他攔著一問,在場都是熟人,不覺臉上一紅,道:「在下另有要事,急於趕去……」

  那辣手雲英張曼瞧得心頭一急,連忙暗暗拉了他哥哥一下衣袖,張君愷知他妹妹的心意,忙道:「韋兄,咱們一起走可好?」

  韋宗方還沒回答,站在束小蕙身邊的歐老頭突然沉哼一聲道:「懷壁其罪,憑你們幾個人,能替他擋得了什麼強敵?」

  張君愷原是性情極做之人,看他目光掠著自己幾人說話,分明瞧不起武當派,不覺怒哼道:「你是對誰說話?」

  歐老頭冷聲道:「老夫自然說你們了,這娃兒身上懷著武林中人人覬覦的引劍珠,鏤文犀,除了和咱們大小姐一路,有老夫保護他,還有什麼人能保他無事呢?」

  甘瘤子狂笑一聲道:「老丈口氣大得也未免離譜了些呢?」

  歐老頭望了甘瘤子師兄妹兩人一眼,道:「你是天殺門下,哈哈,這句話從你師傅嘴裡說出來還差不多。」

  柳淩波輕哼一聲,冰冷道:「你可想試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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