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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白玉霜朗笑一聲道:「那你就看著了!」話聲出口,突然右手一揚,凌空一掌,橫而過去。

  他這一掌,既無颯然風聲,也沒有帶嘯內勁,但聽五丈外兩棵松樹,同時響起「喀喇」一聲,一齊往前倒了下來,折斷之處,正好在根部二尺光景,中同刀削一般,斷的十分整齊。

  一清和尚、薄一刀看的不禁一呆,同時喝起采來。

  聞桂香也看得心頭暗自凜駭,冷聲道:「你這是向我示威?」

  白玉霜大笑道:「姑娘知道就好,一個人奔行的最快,大概也快不過我舉手一擊了,在下並未點住姑娘穴道,但只要姑娘妄想逃走,在下足可把姑娘雙足劈斷,那時就莫怪在下手下無情了。」

  聞桂香又不開口了,只是默默的朝前走去。不過頓飯時光,已經奔近山麓,大家循著石級,盤曲而上。

  黎雅廟山間敞開著,門口站著一個莊稼人打扮漢子,正是方才送信去那人,看到眾人,立即迎了上來,拱拱手道:「白大俠諸位來了麼?就請在門口止步。」

  白玉霜回頭朝卓玉祥、慕容貞二人低聲說道:「卓賢弟,小抹子,你們看住她。」

  卓玉祥、慕容貞二人一左一右,各自跨上一步,和聞桂香站在一起。

  白玉霜才抬頭問道:「你們龍頭呢?」他可以猜想得到,何文秀是不會露面的。

  果然,那漢子回道:「敝龍頭不在此地,但薄朋友的妻兒,已在裏面了。」

  他閃開身子,伸手往裏一指。

  大家抬目看去,果見大殿前面的右階上,站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,一手攜著一個三歲光景的小孩,兩邊各自站著一個莊稼人打扮的慓悍漢子,手握單刀,監視著母子兩人。

  那方才送信的漢子朝薄一刀道:「薄朋友,請隨我進去,先看看你的家小。」說完,轉身往裏行去。

  薄一刀跟著他進入山門,穿過天井,走到階前。

  送信漢子不讓他太過接近,伸手一攔道:「薄朋友請留步,就在這裏,和你家人見面。」

  那婦人看到薄一刀,立即淚流滿面,嗚咽的道:「當家的,今天總算看到你了,小環,快叫爸……」

  她幾乎要向階下撲去。她身邊兩個漢子立即單刀交叉,封在她前面說道:「大娘,稍安毋躁。」

  那小孩也朝薄一刀叫著「爸……」

  薄一刀心頭一黯,幾乎流下淚來,他強吸了一口氣,壓住悲傷,抬頭問道:「你們要如何才能放人?」

  送信的漢子道:「很簡單,只要薄朋友認清妻兒無誤,回頭告訴廟外的白大俠,咱們兩邊同時放人,不過敝龍頭交代在下,有一句話,要轉告白大俠。」

  薄一刀問道:「什麼事?」

  送信的漢子道:「敝龍頭說,白大俠諸位,只是路過此地,為了顧全朋友交誼,希望交換人質之後,就離開梓潼。」

  薄一刀道:「這個……」

  送信漢子笑了笑道:「薄朋友不妨和白少俠商量商量,再作答覆,敝上要小的向白大俠致意,龍頭是誠心交白大俠這個朋友,也希望白大俠全始全終。」

  薄一刀面有難色,勉強點點頭道:「好,在下把這話轉告白大俠,只是……」

  他話聲尚未說完,只聽白玉霜已在門口,說道:「好,在下答應你們龍頭的要求,你們放人好了。」

  他說的聲音並不高,但傳入廟中,依然十分清晰,話聲一落,接著說道:「聞姑娘,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聞桂香臉上飛過一絲冷笑,沒有說話,默默的舉步朝廟中行去。

  送信漢子一揮手,押著薄一刀妻兒的兩個漢子單刀一收,一齊後退,薄一刀過去抱起他兒子小環,扶著那婦人,埂聲說道:「小環他娘,咱們走吧。」舉步在廟外行來。

  一清和尚迎著道:「阿彌陀佛,恭喜薄施主了。」

  薄一刀抱兒扶妻,走出廟門,突然朝白玉霜跪了下去,說道:「白大俠大恩大德,薄某一世報答不盡,小環他娘,快快叩拜恩公。」

  那婦人也跪倒地上,說道:「恩公在上,難婦給你叩頭。」

  白玉霜連連插手道:「薄朋友,你這是做什麼?快快請起。」

  薄一刀扶著妻子站起。

  慕容貞問道:「白大哥,我們真的要立時離開梓潼麼?」

  白玉霜道:「何文秀怕我們洩露了他的秘密,故而有此請求,我們本來原是路過此地,遲早都要離開梓潼的,君子不揭人之短,既然答應他了,自然要即時啟程。」

  一清和尚道:「我看何文秀對『七寶圖』並不死心,咱們離開此地之後,只怕他又要另使詭計了。」

  白玉霜微哂道:「這是他們的事了,唐門在江湖上屹立三百餘年,盛名之下,絕非倖致,如今已有戒備,未必為人所乘,只是何文秀城府極深,又胸懷大志,真正江湖人並不可怕,可怕的他是讀書人。」

  慕容貞道:「那為什麼不揭穿他的陰謀?」

  白玉霜道:「目前就算揭穿他,也不過是謀奪唐門『七寶圖』,這不是大惡,最多只是使他們兩家翻臉成仇,咱們既已把唐姑娘救出,又何必多製造糾紛,江湖上仇殺之事,總是少一件,好一件。」

  一清和尚道:「白少俠真是菩薩心腸。」

  一行人走出梓潼,在路邊打了個尖,就繼續上路。

  白玉霜等人各自買了一匹牲口代步,薄一刀卻僱了一輛馬車讓家小乘坐,準備把他們送到嘉定一位義兄那裏去住,因此和大家還是同路。

  一行人由梓漁啟程,經綿陽、德陽、成都,而抵嘉定。這是第三天的正午時分,大家在一家酒樓打尖。

  白玉霜、卓玉祥、慕容貞,和一清和尚,都是要上峨嵋伏虎寺,那就得由嘉定往西。

  薄一刀護送家小去投奔他義兄,是在五通橋,還得往南。嘉定就是大家分手之處。

  薄一刀對白玉霜感激得無法形容,雖執鞭隨駕,亦樂為之。

  他再三表示,自己安頓好家小,決意趕來和大家會合,追隨白玉霜左右。

  飯後,白玉霜等人便自一路西行,要趕到峨嵋縣去投宿。薄一刀因他義兄住在五通橋,從嘉定前去,還有幾十里路程,臨晚趕去,總是不好意思。

  因此決定在嘉定留宿一晚,薄一刀夫婦分別了多日,自然得好好敘敘,吩咐店伙準備了幾色酒菜,送到房中吃喝。

  夫妻兩人,闊別多日,歷險重逢,這一頓酒菜,自然吃得十分滿意,薄一刀也有了幾分酒意。

  孩子早已爬在床上,睡著了。

  那婦人看著丈夫紅潤的臉上,柔順的道:「當家的,連日趕路,你也夠累了,早些憩息吧!」

  薄一刀乘著酒興,洪笑道:「這點路,我那會累?倒是你這些日子,擔心丈夫,憂慮孩子,也夠苦了,來,來,咱們早些睡也好。」

  說著,和身往床上躺了下去。

  那婦人臉上飛起一片紅暈,低聲道:「孩子已經這麼大了,你還……」

  薄一刀道:「我還什麼?」

  「你也像個孩子。」那婦人嫣然笑道:「好啦,你喝了酒,好好休息一會,我還要替孩子補褲子呢,明朝到人家家裏去,小孩子身上穿著破褲子,人家還道我是個勤吃懶做的人呢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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