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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三


  藍衫少年道:「茶樓酒館,先到先坐,有什麼預定的?」依然舉步朝那貴賓室走去。

  夥計急道:「公子爺,那不成啊……」

  「誰說不成?」藍衫少年輕哼了一聲道:「等他們有人來了,就說本公子早就預定了的。」

  夥計道:「但……但公子爺你沒跟帳房裡預定,那是口說無憑?」

  「什麼?口說無憑?」

  藍衫少年走近門口,回過身來,目光一凝,沉哼道:「喝茶還要簽名押花押給你們,才算有憑據嗎?本公子選定這一間,就是這一間,你還不給本公子去沏茶來?」一手掀起紫絨門簾,瀟灑的走了進去。

  那夥計只覺他目光寒冷如電,這一瞪,被瞪得心頭發毛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,他當然看得出這位藍衫少年氣概非凡,不敢得罪,只得慌慌張張的轉身奔下樓去。

  貴賓室陳設自然特別講究,上首一張紫檀木雕刻精細的坑床,兩邊各有一排六把椅幾,原是茶樓中替過路的官吏富豪準備接待賓客之用。

  藍衫少年舉步跨人,就走到紫檀坑床上首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。

  這時門簾啟處,一個滿臉紅光堆著諂笑的矮胖中年人探頭走入,朝藍衫少年連連拱手說道:「公子爺請了,在下是茶樓的胡帳房……」

  藍衫少年沒待他說完,目光一抬,說道:「本公子沒有請你胡帳房,你不必多說,快要夥計送茶來。」

  胡帳房道:「但公子並沒有預定,這間貴賓室早已有人先定了的。」

  藍衫少年怒哼一聲道:「豈有此理,本公子親自來了,還用得著預先定嗎?你是胡帳房,那就正好,告訴他們本公子定的好了。」

  胡帳房不覺沉下了臉,說道:「公子怎好如此說法?」

  藍衫少年也沉下臉道:「那要怎麼說?」

  胡帳房托著下巴道:「依在下說,這貴賓室是有人定的,公子最好請到外面去坐,喝茶本是雅事,何必嘔氣?」

  藍衫少年道:「本公子不能在這裡喝?」

  胡帳房道:「至少今天不能。」

  藍衫少年目注胡帳房,問道:「這話是你說的?」

  胡帳房是何等樣人,豈會給你瞪眼睛,吹鬍子,就能唬住,翻著一雙水泡眼,用手摸著下巴,說道:「沒錯,是在下說的……」

  他「的」字堪堪出口,左邊臉頰上就響起「啪」的一聲。他懷疑這聲「啪」竟究是不是有人抱在自己臉上,因為他根本沒看到藍衫少年出手,而且也根本不覺得痛,但事實確是有人在他臉上摑了一掌!

  他幾乎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,一個人腳下踉蹌,上身只一歪,就朝身後門口跌跌撞撞的倒沖出去三步,腳下還是留不住,砰的一聲,跌坐在樓板上。

  等他跌坐在地,才證實自己確實被人摑了巴掌。

  這下,他一張冬瓜臉,不由脹得色若豬肝,撐著爬起身來,一手連揮,口中大聲叫道:「反了,反了,好小子,你竟敢到安瀾園來鬧事,來呀,你們把這欠揍的小子只管給我揍扁了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眼前藍影一閃,藍衫少年已經站到他面前!

  「啪」,他右臉頰上又挨了一掌。

  這一掌就比方才那一記要重得多,胡帳房只覺兩眼一黑,身子一歪,咕咚朝右首摜了出去,撲倒地上。

  安瀾茶園是徽幫三位龍頭的老二單曉初開的。

  胡帳房是單曉初的左右手,所有夥計自然也是徽幫的弟兄,縱非高手,每個人也都會上幾手。

  這時眼看胡帳房被藍衫少年一掌抱倒在地,大家又聽胡帳房說過,只管把這小子揍扁,這些人平日裡聽胡帳房支使慣了,自然毫不考慮,胡帳房身手比他們高出甚多,都經不起人家一掌?一下就沖上來三四個人,口中吆喝著:「好小子,你真是欠揍!」朝藍衫少年撲到。

  藍衫少年目光一動,冷然喝道:「找死!」

  他只說了兩個字,但話聲出口,只聽接二連三的悶哼和砰砰之聲,連續響起。

  沒人看到藍衫少年出手,但三四個身材高大的夥計就一個接一個的跌倒在樓板上,再也沒有人掙動一下。

  偌大一座茶園,當然不止這幾個夥計,何況安瀾茶園乃是單曉初的大本營,夥計們也就是單曉初的爪牙。

  這時聽說樓上有人鬧事,刹那之間,就有一二十個人湧上樓來,他們一眼看到樓板上躺著胡帳房和三四個弟兄,不由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,有人吆喝,也有人從身邊掏出匕首來,正待一擁而上!

  突聽有人沉喝一聲:「你們還不給我退下!」

  夥計們一聽聲音,就知道是誰來了,立即紛紛垂手後退。

  來人當然是單曉初了。

  藍衫少年背負雙手,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單曉初一眼,輕蔑的道:「你似乎比胡帳房大了一些。」

  單曉初見多識廣,只覺這少年人氣宇非凡,卻也模不准對方路數,抱抱拳道:「在下單曉初,只不知朋友如何稱呼?」

  「原來是徽幫的二當家!」

  藍衫少年微微一哂,轉身道:「本公子是喝茶來的,似乎用不著和單二當家套什麼交情。單二當家有什麼話,不妨到裡面來說,先要夥計沏一壺茶來。」

  說完,正待轉身往貴賓室走進去。

  單曉韌道:「朋友請留步,單某手下開罪朋友,但單某既已出面,自會還朋友一個公道,還請朋友先替他們解開穴道,有話好說。」

  藍衫少年輕哼一聲,仰首說道:「單二當家手下有眼無珠,本公子下手極有分寸,不會死的。本公子既已出手懲罰,那有如此便宜,說解就解,等本公子喝夠了茶,自會放他們起來。」

  單曉初給他氣得臉色煞白,正待發作。

  突聽一個蒼老聲音說道:「單二當家何須求人?讓老朽先替胡帳房他們把穴道解開了再說。」

  隨著話聲,走出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,朝胡帳房身邊走了過去。

  單曉初驚喜的道:「王老爹來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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