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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矮黑衣人還沒看清穀靈子打出的是什麼暗器。忽覺頸上一涼,一條冰冷的東西,已從頭頸上蠕蠕而動,從下巴底下遊上來,經過面頰,遊上鼻尖!

  這回矮黑衣人看清楚了,那是一條全身金黃的小蛇,這時昂起一顆三角小頭,吐著又細又失的紅舌,似在向自己示威。他穴道受制,雙手尤法舉起,看到這條小蛇,簡直比要了他的命,還要盯怕,臉上的肌肉,一陣扭曲,幾乎嚇昏過去。走著兩眼,急叫道:「你快把它移開,移開,我……我說就是了。」

  穀靈子笑道:「朋友別怕,小金沒有老夫的命令,決不會從你鼻孔鑽進去的。」

  小蛇,尤其是這條身具劇毒的小金蛇,若是往鼻孔中鑽,這該多麼可怕?矮黑衣人早已嚇得全身癱瘓了,顫聲道:「我……我已經答應了,你……你快把它移……移開去。」

  穀靈子笑道:「不要緊,只要你不說謊話,它是不會咬你的。」

  一面朝丁捷侯道:「丁大俠,有什麼話,你可以問了。」

  說罷,緩緩合上眼皮,像老僧入定,不再說話。

  丁捷侯眼看小金蛇高踞矮黑衣人鼻樑之上,燈光中,它那顆三角小頭,閃著凶獰的金光,使人看了就會不寒而慄。再看矮黑衣人扭曲著臉,額上佈滿了一粒粒黃豆大的汗珠,不覺嘿然道:「你就是楚福吧!」

  矮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震,他竭力維持著頭部不動,定著眼說道:「我叫韓大奎,不是楚福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朋友臉上易過客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沒有,在下就是這副樣子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麻衣教的主持是誰?」

  矮黑衣人為難的遲疑了一下道:「在下洩露教中秘密,乃是死罪。」

  丁捷侯冷笑道:「你不願洩露教中秘密,眼前就是金蛇鑽你七竅之厄。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好吧!在下告訴你,本教首領就是公子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公子,你說就是楚嵩生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正是楚公子。」

  丁捷侯冷笑道:「我早就知道是他了。」

  他似是心頭氣惱已極,憤憤的道:「楚總督一世為人,行俠仗義,不想他兒子竟是無惡不作的麻衣教首領!說到這裡,接著又朝黑衣人問道:「他妹子呢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公子復興本教,一直瞞著小姐,不曾讓小姐知道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老管家楚福,一定知道的了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楚福當年十字刀楚鶴皋手下,擔任楚府總管多年,怎會是本教的人?」

  丁捷侯冷笑道:「朋友說的是實話麼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在下說的句句是實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楚府莊丁全是你們羽党,楚福豈會不知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這些莊丁,都是在一二年內新進的人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方才逃走的兩個人是誰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他們一個姓常,一個姓霍,都是公子手下,職居本教八大護法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朋友在教中是何職司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在下是本教十二個小頭目之一,這九人歸在下率領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你們殺害拜二弟,又率眾夜襲丁某,究竟有何陰謀?」

  短黑衣人道:「在下奉命行事,這個就不大清楚,聽公子說,好像不把河南地面上的有力人土,全部除去,本教就無法抬頭。」

  丁捷侯雙目隱射凶光,厲聲道:「我拜二弟,就是你殺害的麼?」

  矮黑衣人道:「不是。」

  丁捷侯大聲道:「那是什麼人殺害的?」

  矮黑衣人又有些遲疑,但還是說道:「是公子。」

  丁捷侯切齒道:「好個賊子,丁某非找他算帳不可。」目光一往,又道:「朋友若要性命,今晚說過的話,當著那賊子敢不敢再說一遍?」

  矮黑衣人苦笑道:「在下洩漏本教機密,論律已是死罪,伸頭一刀,縮頭也是一刀,還有什麼敢不敢的?」

  丁捷侯看看天色,點頭道:「好,朋友委屈一陣子,天亮了,咱們就動身。」

  談話到此為止,小金蛇也乖乖自動沿頸而下,回到穀靈子身邊,遊入大袖之中。

  矮黑衣人目中閃過一絲擰厲的笑意,但他話聲方落,身子一歪,又摔倒地上。

  丁捷侯、唐繩武就在地上坐下,閉目養神。

  一夜很快過去,天色剛露魚白,穀靈子就已起身,舀了一瓢水,往臉上沖。

  唐繩武聽到階前的水聲,很快睜開眼來,看看天色還有些源脫,不覺低聲道:「大師怕不再休息一回麼?」

  穀靈子道:「你們有馬匹代步,還可休息一回再走,再說太早了也顧不到車,老夫可得先走一步。」

  丁捷侯也被兩人說話聲驚醒,說道:「穀老哥不和咱們一起去洛陽麼?」

  穀靈子笑道:「自然要回洛陽去,只是你們騎馬,老夫走路,你丁大俠要找兩條腿跟四條腿賽腳程?」

  丁捷候一怔道:「咱們多出了許多馬匹,穀老哥任挑一匹,何用走路?」

  穀靈子摸著一把白髯,笑道:「老夫不能騎馬。」

  丁捷侯又是一怔,心想:「這老兒敢情有點古怪。」

  本來咯,武林中人,誰不會騎馬?就算不會騎,憑穀靈子的身手,任你馬跑得再快。站在馬背上,也總站得穩。

  穀靈子沒待他開口,笑笑道:「老夫身上,少說也養了百十來隻蝨子,它們住在老夫身上,一身皮包骨,早就住的不耐煩了,老夫一旦騎上又壯又健的馬,它們不舍了老夫,往馬身上鑽?老夫養著這些蝨子,一隻足可咬死一頭老虎,你丁大俠想想,老夫要是騎馬,又能跑得出幾步,老夫還是安步當車,早些上路的好。」

  這話倒敢不是吹的,此老一身是毒物,除非先制一匹「毒馬」出來,否則確是沒有他騎的馬。

  但唐繩武卻心中有數,大師伯脯養毒物,都是久經訓練,那會不聽他的指揮?他藉故先走,也許另有原因,是以沒有插嘴。

  丁捷侯聽他說不能騎馬,自然信以為真,只得點點頭道:「既是如此,穀老哥就請便吧!」

  穀靈子朝矮黑衣人等一指道:「這些人不到洛陽楚府,不會醒的,老夫先走一步,咱們楚府見。」說完,飄然朝廟外而去。

  丁捷侯望著他後形,歎道:「穀老哥真是一位奇人。」

  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,朝唐繩武問道:「唐小哥,你令師是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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