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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二


  雙方搏鬥,雖如奔雷掣電,瞬息於變,但劍戟卻並無絲毫接觸,是以除了兩件兵刃上劃起的嘶嘶銳嘯,始終不聞金鐵擊撞之聲。

  片刻工夫,兩人已打了將近五十來招,蒙面人的劍勢,已不如先前那麼淩厲,蒙面黑巾之中,隱約可以聽到喘息之聲。

  扁臉漢子突然大喝一聲:「你給我躺下!」

  喝聲出口,一隻烏黑的手掌,忽然從一片戟影中突擊而出,拍在蒙面人左肩之上。

  這一下奇招突出,蒙面人驚的尖叫一聲,疾退數步,宛如負創之獸,雙足點動,去勢如箭,一下掠上牆頭。

  扁臉漢子喝道:「你還往那裡逃?」縱身撲起,淩空追去。

  蒙面人冷笑一聲,揚手打出一蓬寒星,轉身往牆外逸去。

  扁臉漢子淩空追撲,瞥見一蓬寒星迎面打來,突然吸氣弓身,雙腳朝上一提,一個人硬生生在半空中翻起一個筋斗。那一蓬急襲而來的暗器,悉數從他的身上掃過,然後身形一沉,輕輕落到牆頭之上。

  這一耽擱,為時雖極短暫,但蒙面人卻趁機逸去,那裡還找得到他的影子?

  扁臉漢子轉過頭來,朝丁捷侯抱抱拳道:「丁老大接住了。」抬手把短戟向丁捷侯投來。

  丁捷侯伸手接住,瞥見扁臉漢子轉身就走,不覺心頭一急,高聲喊道:「兄台請留步。」

  扁臉漢子連頭也不回,幾個起落,已掠出七八丈外,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  丁捷侯暗暗歎息一聲,執著短戟,回身進屋,從身邊掏出火種,點起了燈燭。

  就在炮火一亮之際,他發現地上直挺挺躺著一個人,敢情是胸口中了一劍,鮮血染滿了胸前一片衣襟,只是已經凝結住了,由此可見為時已久!

  丁捷侯看到此人,止不住心弦猛震,失聲道:「是拜二弟!」

  沒錯,躺臥在地上的,正是鄭州雙俠的老二拜天賜!

  奇怪了,一個人只能死一次,但拜天賜卻死了二次!

  他第一次死在麻衣教「喪門指」之下,是大家都看到的事。死人當然不會流血,會流血的當然不是死人,但現在被人長劍洞穿胸背,連血都凝住了,自然已死去多時,這豈非是第二次死了?

  丁捷侯目皆欲裂,虎目之中,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,淒然道:「拜二弟,你真的被人殺害了,是麻衣教匪徒幹的!」

  他雙目仰視,喃喃說道:「我真沒想到武林中人尊敬的洛陽總督楚鶴皋的兒子,竟然會勾結匪人……」

  他似是十分憤怒,提拳作勢,忽地好像想到了什麼,突然狠狠一哼,道:「是了,麻衣教借屍還魂,居然起了個冠冕堂皇的名稱,叫什麼武林盟,明天我非當著姓岳的小子,戮穿她陰謀,拜二弟,你只管放心,楚嵩生,蕭不二這一干人,我不會放過他們的,我要一個個收拾他們……」

  屋瓦上,正有一個人的影子,像老鼠般蜷伏在暗陬。

  屋瓦已被揭開了幾張,那人正探著頭往下窺伺,屋中的情形和丁捷侯的話聲,他當然全看到,全聽到了!

  他聽的搖搖頭,輕手輕腳的覆好瓦片,然後輕輕縱落,舉手在門上叩了兩下。

  丁捷侯突然轉過身來,沉聲問道:「是誰?」

  「我。」應聲出言,房門已被推開,一個瘦小人影,舉步走了進來,他,赫然正是那個扁臉漢子。

  丁捷侯神情微凜,但立即平靜下來,拱拱手道:「兄台去而複返,必有見教?」

  扁臉漢子嘻的笑道:「丁老大說對了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兄台仗義出手,救了兄弟性命,丁某感激不盡,不知兄台有何見教,但請明說,兄弟萬死不辭。」

  扁臉漢子拱拱手道:「丁兄好說,兄弟只想奉告一句,武林盟旨在拯救武林同道,決不是殘殺武林同道的麻衣教。」

  丁捷侯一呆,望著扁臉漢子問道:「兄台是武林盟的人?」

  扁臉漢子笑道:「豈止是武林盟的人,而是還是丁老哥的舊識呢!」

  丁捷侯聽的驚奇不止,上上下下法看扁臉漢子,說道:「兄台是……」

  扁臉漢子忽然嘻嘻一笑,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,說道:「小老地蕭不二是也。」

  丁捷侯呆的一呆,喜道:「你真是蕭老哥?」

  蕭不二聳聳肩,笑道:「天底下大概還沒有人自己承認是偷兒的,只有小老兒承認自己是老偷兒的。」

  丁捷侯拱拱手道:「兄弟方才說的話,蕭老哥大概全聽到了,兄弟實在是誤會了蕭老哥。」

  蕭不二嘻嘻笑道:「誤會不要緊,你老哥知道就好。」伸手一指,問道:「拜二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丁捷侯愴然道:「拜二弟這回是真的死了。」

  蕭不二發現空棺,早已料到拜天賜不是真死,故意愕然道:「難道拜二俠先前是假死不成?」

  丁捷侯臉色沉重,忽然壓低聲音說道:「如今證明蕭老哥不是麻衣教一路,兄弟自然要據實奉告,我拜二弟先前確是假死。」

  蕭不二道:「那是為什麼呢?」

  丁捷侯臉色更是凝重,低低說道:「不瞞蕭老哥說,兄弟懷疑楚公子和麻衣教有關……」

  蕭不二才躲在沈紫貴臥房梁上,早已聽丁捷候說過,但依然故作驚訝道:「會有這等事?」

  丁捷侯道:「兄弟和拜二弟已經在這裡住了十來天,每晚都發現有夜行人出入禁府,而且個個身手極高,兄弟早就覺得可疑。直到今天,麻衣教叫人送來檀木人頭,更覺楚公子和此事有關,才要拜二弟假裝遇害,以便暗中偵查。」

  蕭不二道:「但小老地也摸過拜二俠身子,他確實是氣絕了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拜二弟昔年曾在湘西武陵山,遇上一位異人,傳他龜息之法,否則如何瞞得過楚公子?」

  丁捷侯道:「蕭老哥不是去過西院,發現是空棺麼?」

  蕭不二驚啊一聲道:「丁老哥如何知道的?」

  丁捷侯道:「那是湊巧,兄弟和拜二弟約定今晚初更,前去啟棺,好讓拜二弟出來,不料卻遇蕭老哥處置貴屬下。」

  原來他沒看清兩人面貌,否則定然會說蕭不二殺害了沈紫貴。

  蕭不二也壓低聲音道:「那人並不是小老兒的屬下,他是真正的麻衣教賊黨。」

  丁捷候道:「你把他殺了?」

  蕭不二道:「沒有,小老兒只點了他昏穴,因為目前小老兒還找不到他們的主腦人物。」

  丁捷侯問道:「蕭老哥是如何發現此人的?」

  蕭不二也不隱瞞,把今晚之事,說了個大概。

  丁捷侯吃驚道:「好素辣的手段,原來他們果然在暗中釀著一件極大陰謀。」

  蕭不二笑笑道:「據小老兒看,你們幾位原先計畫撚股兒,成立幫派,對抗無名島,根本只是個幌子,這裡面卻大有文章。」

  丁捷侯道:「兄弟早想到可能是麻衣教借屍還魂。」

  蕭不二搖搖頭道:「麻衣教還只是個幌子。」

  丁捷侯聽的一呆,道:「聽蕭老哥口氣,莫非幕後另有主持的人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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