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無名島 | 上頁 下頁


  白衣人臉情冷漠,絲毫看不出他半點表情,兩道森冷的目光,直逼注老和尚,冷聲道:「據在下所知。唐承宗的獨生子,假扮小沙彌,是大和尚帶出來了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忍耐工夫也到了家,腋然鎮定的道:「老衲何用把唐老施主的令郎假扮小沙彌,帶出唐家堡來?」

  白衣人冷笑道:「大概是唐承宗托的孤吧?」

  智能老和尚微現不悅道:「施主究竟是何人?」

  白衣人道:「不用問我是誰?大和尚只要交出唐承宗的兒子就好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目光湛然,合十道:「阿彌陀佛,如此說來,唐老施主一門十三口,都是施主下的毒手了?」

  白衣人依然冷森哼道:「不錯,大和尚是否有意替唐承宗出頭?」

  智能老和尚雙手合十,連誦佛號道:「善惡報應,冥冥中自有主宰,何用老衲出頭?」

  白衣人冷聲道:「在下不管這些,大和尚既然不替唐承宗出頭,那就把他兒子交與在下帶走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寶相莊嚴,肅然道:「施主和唐老施主何怨何仇?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都不肯放過?」

  白衣人道:「大和尚那是不肯交出人來了?」

  智能老和尚徐徐說道:「老衲受唐老施主重托,已經派人把他送走了。」

  白衣人目射棱威,冷喝道:「你派人把他送到那裡去了?」

  智能老和尚道:「這個老衲無可奉告。」

  白衣人突然仰天笑道:「大和尚認為有少林寺作後臺,在下就惹不起麼?」

  智能老和尚道:「佛門弟子,憑仗的不是武功,少林寺如此,回龍寺亦複如此。」

  白衣人冷峻的道:「你大和尚派去的人,已被在下截回來了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身軀一震,吃驚道:「施主把小徒截住了?」

  白衣人陰森的道:「原來他還是大和尚的令高徒,幾根骨頭,果然生的又臭又硬!」

  智能老和尚暗暗皺了下眉,道:「他人呢?」

  白衣人並沒說話,舉手輕輕拍了三掌。

  但見山門被人推開,兩個身穿灰白長衫的漢子,扛著一個人走了進來,放到大殿之上。

  智慧老和尚目光凝注,一眼就瞧出扛進來的那人,正是自己門下大弟子一通,只要看他直挺挺躺在地上,一動不動,縱然不死,也已受了極重內傷!

  老和尚心頭止不住一陣波動,口中低喧佛號,問道:「施主把他怎樣了?」

  白衣人冷冷說道:「令徒不肯說出唐承宗的兒子送去何處,手下人一時失手,把他治死了。」

  在他眼裡,好像殺死一個人,和殺死一條狗,也差不了多少,說的好不稀鬆!

  智慧老和尚眼看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大弟子陳屍殿上,自是大為憤怒,雙手合十,連誦了幾聲佛號,突然目光一抬,沉聲道:「施主果然殘殺成性……」

  說聲未落,只聽一陣腳步聲,從殿后傳來。接著魚貫走出四個同樣身穿灰白長衫的漢子。

  智能老和尚心頭暗暗一凜,忖道:「他們從後進走出,寺中僧侶又到那裡去了?怎會聽不到一點聲音?」

  四個灰衣人走出大殿,一齊朝白衣人躬身為禮。

  白衣人略略額首,問道:「已經辦好了麼?」

  四人中為首一個道:「回莊主,都辦好了。」

  白衣人道:「一共幾個?」

  為首的灰衣人道:「一共二十六個。」

  白衣人冷肅的道:「不對,回龍寺連住持老和尚在內,有二十五個和尚,兩個小沙彌,三個伙夫,共為三十個人,除了住持和已死的一個之外,應有二十八個才對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心中暗暗一怔,忖道:「原來他對本寺調查的這般清楚。」

  為首的灰衣人神情一震,低頭道:「屬下已經查遍全寺,確實只有二十七個。」

  白衣人目光冷峻,望了智能老和尚一眼,微哂道:「大和尚心機不錯啊,你要大徒弟故意引我手下注意,卻要二徒弟悄悄帶著唐承宗的小雜種逃走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凝立不動,一語不發。

  白衣人一抬手道:「把他帶走,這廟也不用留了,燒了就好。」

  智能老和尚再也忍耐不住,嗔目喝道:「好個惡徒,看來老僧只有把你除去,為世除害!」話聲出口,揚手一掌,直向白衣人迎面劈去。

  老和尚數十年修為,功力深厚,這一記劈空掌,含憤出手,少說也凝聚了八成力道,照說上掌出手,掌風所至,足可裂石開碑,該是何等淩厲?

  但智能老和尚這一記劈空掌,竟然虛飃飃的使不出半點力道!

  這一瞬間,智能和尚臉色劇變,身軀不覺起了一陣顫抖,怒聲道:「惡徒,你在老僧身上,做了什麼手腳?」

  白衣人面情冷漠,連正眼也沒望他一下,揮揮手道:「把他帶出去。」

  兩名灰衣漢子答應一聲,一左一右架起老和尚,往山門外行去。

  接著,這座古老的廟宇,就冒起一股濃煙,熊熊火舌,四外亂竄!

  寺中三十名僧侶,大概只有住持智能老和尚倖免火劫,但他卻被人家押著離開了回龍寺。

  三峽天下奇,這「奇」字實在含有奇雄、奇險之意。

  三峽在長江上游,西起四川夔門,經過第一關的瞿塘峽、巫峽、西陵峽,而抵湖北宜昌南津關,全長約一百八十公里。

  兩岸群峰並峙,危崖絕塹,水流湍急,驚險萬狀,行舟無不視為畏途,但卻也是舊時四川通向中原的唯一要途。

  再說三峽之首的瞿塘峽,又稱廣溪峽、風箱峽及夔峽,三峽以此段最短,但兩岸懸崖峻壁,也最為驚險。

  冬季水減,兩岸嶺石盡露,江面愈見狹窄,到了夏秋水漲,暗礁密佈,水勢洶湧,形成了大漩渦,峽水被迫繞著峽口的湘顧堆迴旋,聲勢駭入。

  因此航行三峽,有四句俗語,叫做「灩瀕大如象,翟塘不可上,灩瀕大如馬,霍塘不可下。」上下翟塘的人,無不提心吊膽。

  這正好是春夏之交,三峽水漲的季節!

  一艘民船,滿載著客人,從令人惴惴不安的「慌張背」駛出,如今已是寶子灘了,水勢到了此處,水勢已經緩和了不少,坐在艙裡的二十幾名乘客,也各自舒了口氣,有的人還在擦汗。

  船到下馬灘,天色也漸漸昏暗下來!

  水手們在一處避風的地方,下錨停泊,大家驚魂甫定,又覺得饑腸轆轆起來,船已下旋,卻不見水手們生火做飯。

  於是有人向船主說話了:「喂!船家,咱們坐你的船,講好了一日三餐,由你船上供給,這時候天都黑了,怎麼還不做飯?」

  船老大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,一張瘦削的臉上,斷眉橫眼,咧著一口黃板牙,悠閒的靠在船篷邊上,吸了口淡巴苑,似笑非笑,說道:「客官不知道,這時候不能升火。」

  那人問道:「為什麼?」

  船老大緩緩道:「咱們船上,有許多客官,出門人最要緊的是平安無事。」

  那人聽的臉色微變,低聲問道:「這地方不大安靜?」

  船老大道:「只要看不到炊煙,大概還不致把殺人王引來。」

  「殺人王」這三個字,聽的才松了口氣的乘客,又心口一緊!

  那人臉色發黃,顫聲道:「你怎麼要停到這裡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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