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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這一來,於立雪的軟鞭就表現了它一寸長。一寸強的「強勢」了。

  黑衣人在短戟上也有他的獨到的功夫,自然未必落敗,但至少占不到於立雪一點上風。

  四對正在動手的人中以阮松溪的神態最從容,他生性恬淡,早存出世之心,繼而換上了道裝,清淨無為,與人無爭,只是他還是形意門的掌門人,為首黑衣人說出要看著形意門有些什麼驚人之藝,這話沖上了形意門,他身為掌門人,當然不能弱了形意門的名頭。

  但他出手極有分寸,只是把黑衣人劍勢逼住,使他知難而退,並沒有施展殺著,是以和他動手的黑衣人也只是劍勢受阻,處處掣肘,感到縛手縛腳,並無被逼攻的驚險。

  最感吃力的是使單鐧的黑衣人,遇上的對手是端木讓。

  端木讓一生嫉惡如仇,此時右手旱煙管,左手虎爪功同使,逼的黑衣人落盡下風,只有招架,那裡還有還手之力!

  和范叔寒動手的使紫金刀黑衣人,情形和使單鐧的差不多,這一陣功夫,已被范叔寒一片劍光圈在中間,刀招已經失去了威勢。

  只有和於立雪動手的黑衣人並未占得上風。

  這時這座石室大廳的後面,另一間石室之中,正有一個一頭白髮的老道姑,目光炯炯,從石壁一處小孔中湊著頭凝注著大廳上的打鬥情形。

  她身側立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,赫然正是夏鴻暉,他對這位白髮道姑似是極為恭敬,垂著雙手,—臉俱是虔敬之色。

  白髮道姑忽然回頭道:「看來阮松溪說的不假,他除了這些年靜坐練功,內功精進之外,使的依然是形意掌,並無奇招,依我推測,外面謠傳他得到形意真解之事,多半是你捏造出來的了。」

  夏鴻暉囁嚅的道:「侄兒怎敢欺騙您老人家?」

  白髮道姑哼道,「我看你從小長大的,你這點鬼心思我還猜不出來,把阮松溪拉下來,你就可以去當形掌門人了。」

  夏鴻暉連忙躬身道:「多謝教主姑姑栽培。」

  白髮道姑哼了一聲,才道:「本教初創,這幾個人倒不失為好幫手……」

  她口氣一頓,續道:「不過我還要試試他們,再出去四個。」

  ***

  石窟大廳上激戰未已,四個黑衣人已被逼落下風,正感左右支絀之際,黝黑的四周,又有四個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,像幽靈般出現,他們一言不發,沖入戰場。

  朝阮松溪欺去的黑衣人使的是馬牙剌,(馬牙刺其狀如劍,兩刃有銳齒,排列有馬牙,故名)左手捏五雷訣,身形一晃而至,招展「卡莊刺虎」,迅發如雷,勁道極為沉猛。

  和阮松溪動手的黑衣人久屈下風,一柄闊劍已施展不開,此時驟見來了幫手,精神立時為之一振,身形嫉退半步,口中沉喝一聲,闊劍揮舞如輪,又恢復了他剛猛的攻勢,刷刷刷一連三劍,劍光像匹練般劈出。

  「哈哈!」阮松溪朗笑一聲道:「阮某方才只是讓你知難而退,憑你們兩個,又能奈我何?」

  口中說著,左掌隨手揮出,一道勁風逼住馬牙刺,右手劃出劍訣,呼的一聲朝匹練般闊劍擊出。

  使闊劍的黑衣人三道劍光吃阮松溪指風交擊,就像給一柄利劍擋住。

  再也無法攻近阮松溪一步,不,又把他震退了一步,心頭不覺大怒,劍勢一撒再進,又是二劍接連刺出。

  使馬牙刺的黑衣人上場第一招就被人逼退,自然也怒不可遏,左手雷訣揚處,馬牙刺如掃似劈,連環進擊。

  本來阮松溪和使劍黑衣人這一對,戰況最為沉寂,(使劍的施展不開劍勢,戰況自然沉寂了)。這一來兩人聯手,馬牙刺的眼棱光和闊劍劍光交映生輝,登時幻起了一片光影,攻勢之猛,可說夠淩厲了。

  但阮松溪是形意門的掌門人,他練劍數十年,手中雖無長劍,心中卻有長劍。右手駢指如戟,使出來的正是「形意劍法」,指風劃過,宛然劍勢,左手隨意劈擊,同樣可以在三尺之外拒擋攻勢。

  因此看去他以徒手對抗兩個使兵刃的人,威勢不如對方淩厲,但卻依然保持了他從容不迫的氣度,進退揮灑,綽有餘裕。

  欺向端木讓的黑衣人使的是鳳凰金翅鐺,他因使鋼鐧的同黨已被端木讓一根旱煙管逼得險象環生,一上場就呼呼兩鐺,把端木讓的旱煙管接住,響起雨聲金鐵狂鳴。

  使鐧的黑衣人有了這一喘息機會,口中虎吼一聲,一記「旋風掃葉」迅疾橫掃下盤,又是拍的一聲,被端木讓旱煙袋接住,三人各自後退了一步。

  端木讓大笑一聲道:「我當這般藏頭縮尾的是何方神聖,原來是縱橫淮揚的草寇黑衣十八騎,來,來,端木讓大爺就讓你們聯手使上幾招,看看你們能不能勝得了我?」

  他江湖經驗豐富,眼看對方每一個人的兵刃各不相同,登時就想起這些黑衣人是縱橫淮揚的黑衣十八騎來!

  黑衣十八騎,當然一共有十八個人,而且個個武功高強。先前只出現了四個,眼看不是自己四人敵手,如今又出來了四個,如果還不是自己的敵手,可能還會四個、四個的出來,自己這邊,一共只有四個人手,看來今晚這一仗,當真是有攻無勝的局面了。

  端木讓心念這一動,立時存了速戰速決的念頭,口中喝聲甫落,旱煙管驟然一緊,身發如風,朝使金翹鐺的黑衣人直欺過去,一發之勢,點點鬥(煙斗)影密集如雨,隨身而上,使金翅鐺的黑衣人沒想到他會如此快速進攻,急忙舉鐺封架。

  這兩人打的都是沉重的兵器,這一硬打硬砸,登時響起一陣當當大響,但在這一陣兵刃交響聲中,夾雜了「啪」的一聲,那是端木讓旱煙管上掛著的煙袋,在旱煙管密集攻出之際,悄無聲息的飛擊出去,一下擊中了黑衣人左肩發出來的聲音。

  這一記雖然傷不了黑衣人,但在硬打硬砸之際,左肩一陣陣劇疾,不覺身形晃動,急急往右閃出。

  使鐧的黑衣人看到端木讓朝同伴欺去,也鋼鐧疾掄,急擋過來。

  端木讓一擊得手,口中發出一聲大笑,左手握拳,身形一側,讓過來勢,呼的一聲,打出一記炮拳,一團勁風朝使鐧的右肩擊去。

  使金翅鐺的黑衣人退下一步,左臂舒展了一下,除了肩頭隱隱作痛,並無大礙,口中虎吼一聲,返身撲上,金翅鐺展開拍、砸、拿、滑、壓、撲、挑、紮八法,(金翅鐺用法,只此八字)大撲大蓋,全力發動攻勢。

  使鐧的黑衣人也趁機展開反擊,把一支鋼鐧使得鐧影流動,勁風呼嘯。

  端木讓大笑道:「來得好。」

  他一個矮胖身軀,行動如風,煞是俐落,旱煙管揮舞之間,幻起一片繞身管影,加上左手時而「虎爪功」,時而劈掌,時而炮拳,拳風直搗,拳風如濤,使出了他一身看家本領,好不淩厲!

  一時間三件兵刃交匯成一幢光影,在地上翻滾,三條人影像走馬燈似的,此去彼來,很誰分得清敵我,這是分作四處激戰中最猛烈的一處了。

  范叔寒那三人,這時也打得很激烈!

  撲向范叔寒的黑衣人手中使的一雙黃澄澄的熟銅練子錘,人還未到,呼的一聲,冬瓜似的銅錘已經朝范叔寒激射過來。

  范叔寒一柄長劍劍光如練,正把使金刀的黑衣人逼得招架無力,陡見銅錘飛來,勢勁力急,十分沉重,(錘重約一斤十二兩,但錘打悠勁,如再貫上內力,勢道自然極重)不敢硬接,慌忙身子一側,避開來勢,劍尖閃電朝錘上點去。

  他避開來勢,再以劍尖順勢點出,用的正是借力打力,那黑衣人右手銅錘正待發出,陡覺手一震,銅錘去勢突然加快,連收都不及,撲上來的人幾乎被銅錘去勢拖了出去,(錘上有鏈,長三尺五寸,有皮套系在腕肘之上,銅錘被人點出,超過三尺五寸,自然把人也帶著拖出去了)心頭一凜,急忙站椿收錘。

  他在第一招上差點就吃了范叔寒的虧,心頭自然大怒,右錘堪堪收回,左手一招,左錘又呼然有聲,朝范叔寒打出。

  那使紫金刀的一直屈居劣勢,心頭怒惱已極,此時壓力一松,脫出劍光之外,口中大喝一聲,紫金刀直劈橫斫,卷起凜烈刀風,猛攻過來。

  范叔寒對付一個黑衣人,劍勢回環,使得得心應手,還綽綽有餘,但這回又加上了一個使練子錘的,對方雙錘一收一發,快若流星,此去彼來勁風盈耳僅憑一支長劍,已經接應不暇,再加上使紫金刀的為了要出方才一口惡氣,刀光如匹練飛舞,直往直來,大有非把你立劈刀下之概,自然更有顧此失彼之勢。

  只不過幾招工夫,范叔寒已被逼落下風,心頭自是大為震驚,自知此刻大家都在拼搏之中,誰也照顧不了誰,這兩個黑衣人只有靠自己之力,解決困難,心念一動,立時沉下心來,奮力全力,一心運劍。

  他練了二十年劍,對本門形意劍法自然精到純熟,登時身隨劍走,意在劍先,又恢復了揮灑輕靈的境界,任他們雙錘急驟如雨,金刀鋒芒淩厲,他依然不慌不忙,劍勢悠然,在身前三尺,劃起了重重劍影,一時之間,勝雖未必,但也不見絲毫敗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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