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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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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語氣說的甚是生冷,賀雲娘那會聽不出來?不覺微微一楞,愕然朝尹天騏望來,柔聲道:「尹少俠,你怎麼啦?」 尹天騏道:「姑娘柔情如水,可惜在下一介武夫,不懂得溫柔二字。」 賀雲娘粉臉微變,目含幽怨,說道:「你說我今晚和你說的話,都是虛情假意麼?」 尹天騏淡淡一笑,道:「也許不假,但等你們調集高手,在下只怕無法生離陽新。」 賀雲娘嬌軀發顫,問道:「你這話從何說起?」 尹天騏道:「難道在下說錯了?西壇賊黨怕的是在下趕去江南,面見家師,說出他們在西川的全部陰謀,非把在下兩人,殺以滅口不可。因此他們要你設法把在下留下來,以便凋集高手,趕來陽新一舉捕殺在下那就永絕後患了。」 賀雲娘聽的一呆,嬌軀一陣顫抖,滿臉俱是悽惶之色,流淚道:「你……還不相信我?不錯,你對西壇的秘密知道的太多,他們決不會放過你,但我勸你在這裡多留幾日,是出自我內心的一片善意,為的是你好。尹天騏,賀雲娘決不會害你,害我心愛的人,我有我的苦衷,又不便向你解釋,希望你相信我說的不是虛情假意,只要你多留上三五天,就會明白,你自己珍重。」 說到最後一句,一個轉身,人如巧燕,突然穿窗而出,一條黑影疾如箭射,瞬間就走的無影無蹤。 尹天騏不防她會突然穿窗而去,一個人怔怔的站在窗下,回想剛才情形,賀雲娘向自己剖心示愛,不論是真是假,自己不該拿話刺傷了她。 尤其她一再勸自己留在這裡,到底有什麼意思呢?從她方才說的一番話聽來,雖有許多地方含糊不清,但她神情語氣,顯得那麼真摯,又似乎不像有假! 人去樓空,杯冷酒殘! 他面對著窗外半輪殘月,沉沉夜色,呆呆的出了回神,伸手掩上窗戶,吹熄燈火,推開房門,閃身走出。 回到前進上房,眼看隔壁房中早已沒有燈火,想來桑南施睡了。也就悄然回房,解衣就寢。那知睡到床上,但覺思潮起伏,兀自無法入睡。 愈想愈覺得賀雲娘說的話必有深竟,也愈覺自己不該一時衝動,把她氣走,直到東方潮潮發白,才朦朧睡去。 一覺醒來,晨曦照在窗櫺上,有些刺眼,尹天騏揉揉眼睛,披衣下床,匆匆開門出去,店夥送來臉水。 柔南施早巳洗梳完畢,手中拿著一個信封,俏生生的走進房來,望著尹天騏正待開口,忽然噢了一聲,關注的道:「大哥,你昨晚很早就睡怎麼沒有睡好。」 尹天騏勉強笑道:「我睡的很好。」 桑南施眨著明澈大眼,朝尹天騏臉上仔細打量了一眼,說道:「瞧你連眼睛裡都起了紅絲,明明一夜不曾合眼咯!」 尹天騏怕她追問下去,靈機一動,問道:「妹子,你手上字著什麼?」 桑南施細早一揚,道:「這是方才夥計送進來的,我看你還沒醒來,就沒敢驚動,你拿去瞧瞧。」 尹天騏心頭微段一動,接過信封,只見上面寫著:「送呈桑南施小姐芳啟」,不覺遲疑了下,道:「這是寫給你的。」 桑南施道:「你打開來看嘛!」 尹天騏抽出一張素箋,映入眼簾的是兩行娟秀字跡,那是:「為你,為他,務必勸他在陽新多留幾天,我想只有你說的話,他才肯相信。」 下麵並沒具名,但不用說,這是賀雲娘寫的了! 尹天騏攢攢眉,道:「多留幾天,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。」 桑南施眨眨眼睛,問道:「大哥,你猜這是誰送來的?」 尹天騏不假思索,脫口道:「自然是賀雲娘。」 桑南施眼中閃過一絲異采,偏著頭問道:「大哥怎會知道的?」 尹天騏這回不好再隱瞞了,俊臉微微一熱,說道:「我昨晚見過她了。」 桑南施口中輕嗯一聲,笑道:「是了,她一定勸過你在陽新多留上幾天,你沒答應。」 尹天騏點點頭,就把昨晚和賀雲娘相見之事,大概說了一遍。 只是其中稍加修改,把店夥捎來口信,說成他自己臨睡之時,聽到窗前有人輕輕彈指,等自己穿窗而出,發現一條黑影向後進去,才知是賀雲娘有竟把自己引去的。 當然賀雲娘說的許多纏綿情話,也刪繁就簡,略過沒提。 桑南施等她說完,挽首沉吟道:「這麼說,她是一路跟著我們來的了,唉,大哥,你也真是的,人家一番好意,你卻把她氣跑了。」 尹天騏搓搓手道:「我想不出她要我們在陽新多留幾天,會有什麼好意?」 桑南施抿抿嘴,神秘一笑道:「我想她對你決不會有什麼惡意,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,不便和你明說,你想想看,你把她氣跑了,她還會留信給我,要我勸你,可見這事定然十分重要,也許她已經得到了什麼消息……」 尹天騏問道:「妹子也想不出來?」 桑南施嗤的笑道:「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,怎會猜的出來?」 話鋒一轉,輕輕的道:「但我卻猜到了一點。」 尹天騏道:「妹子猜到了什麼?」 桑南施粉臉微酡,抿嘴笑道:「她作繭自縛,心裡只有你一個人。」 尹天騏臉上一紅,尷尬的道:「妹子休得取笑。」 桑南施道:「我幾時說的不對了?她對你如何,你心裡還會不明白?」 尹天騏一把捉住桑南施玉手,發急道:「妹子,你……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……」 桑南施雙頰驟然飛起兩朵紅雲,發急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 尹天騏壯著膽子,低聲說道:「妹子,我們這一路上,患難與共,我……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。」 桑南施羞不可仰,但心裡卻是充滿了甜蜜,幽幽的道:「我知道啦,你快放手……」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,尹天騏很快鬆開了握在手的柔荑。 桑南施縮回手去,掠掠鬚髮,朝他羞澀地一笑。 店夥替兩人送早餐,陪笑道:「客官請用早餐了。」 尹天騏點點頭,等店夥退出,才輕聲道:妹子,你看我們該不該留下來?」 桑南施紅暈未退,偏頭問道:「你說呢?尹天騏道:「我急於向師傅覆命,自然沒有留下來的道理。」 桑南施咬著櫻唇,沉吟道:「我也想不出她要我們留下來的道理,那就走吧。」 兩人商量停當,也就不理會賀雲娘的勸告,吃過早餐就會賬出門,離開陽新,直奔江西。 他們已經在路上得到資訊,武林盟主駐節九江。 九江,古名溽陽,沿長江南岸,扼江西門戶,域南廬山,終年煙雲縹緲,蘇東坡有「不見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」的名句,膾炙人口。 這是第三天午牌方過,尹天騏、桑南施趕到九江,兩人問明武林盟主下榻南城柳家巷,就徑向南城而來。 九江柳家原是城中首富,莊主柳萬春,大家都稱他柳百萬,據說光是在九江城裡、銀樓、銀號、當鋪、綢緞莊,就有十幾家之多。 柳萬春為人樂善好施,因此又有柳善人之稱。 尹天騏、桑南施找到柳家巷,但見屋宇重重,一座清水磚牆門,門前面蹲著一對青石獅子,就有一人來高! 大門裡面,兩邊還豎立了不少朱紅禦牌,寫著什麼「欽授三品頂戴」,「飲賜花翎」等煌煌金字,看來這位柳善人還是一位有功名的大員! 其實,那年頭只要你有錢,買官買爵,原是朝廷公開的事,柳善人錢多了,弄個官兒,榮宗耀租,原也並不足奇。 但尹天騏卻看的暗暗奇怪,師傅生平從不喜和官紳富豪打交道,怎會在亦官亦商的柳家下榻?心中想著,人已拾級而上走進大門,還沒開口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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