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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七


  霍從雲道:「不錯,霍某一舉制住了于嬤嬤,只有姑娘是我丁老弟把你送到這裡來的,為的是姑娘年事輕,令師多行不義必自斃,姑娘若是隨汙逐流,不能自拔,豈不毀了你一生幸福?蓮花可以出污泥而不染,姑娘難道非在污泥中陷下去,不能出污泥而不染嗎?」

  薛慕蘭望望丁劍南,痛苦的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不……能」

  霍從雲朝丁劍南道:「丁老弟,你出去,我有話和薛姑娘說。」

  丁劍南俊臉有些發熱,他不知霍大哥要和她說什麼,但霍大哥既然說出來了,自己只好退出來,在堂屋的板凳上坐下,拿起剛才迎春斟的一盅茶,慢慢喝著。

  只聽裡面霍大哥和薛慕蘭交談的聲音很細,幾乎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?但他可以猜想得到,霍大哥和薛慕蘭的談話,很可能和自己有關。

  他一個人坐著無聊,只是慢慢的喝著茶,喝了一盅,又倒了一盅,這樣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,才聽霍從雲大笑道:「好了,你聽霍大哥的,保證你沒錯。」

  接著霍從雲在前,薛慕蘭在後,走了出來,薛慕蘭臉上還紅馥馥的帶著些嬌羞,她顯然已被霍從雲說服了。

  霍從雲走出堂屋,就縱聲笑道:「小師妹,你可以進來了。」

  他話聲甫落,只見柳飛燕從門外走了進來。

  霍從雲一指薛慕蘭,含笑道:「小師妹,這位就是薛姑娘。」

  一面又朝薛慕蘭道:「她是我小師妹柳飛燕,你們姑娘家,多聊聊吧!」

  接著回頭朝丁劍南道:「丁老弟,咱們該走了。」說完,舉步往外就走。

  丁劍南朝二位姑娘看了一眼,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,只好含笑點了點頭,就跟著霍從雲走出門去。

  柳飛燕一把抓住薛慕蘭的手,喜孜孜含笑道:「薛姐姐,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。」

  她說者無心,可是薛慕蘭卻聽得暈紅了雙頰,只叫了聲:「柳姐姐……」

  柳飛燕道:「薛姐姐,我們一見如故,小妹今年十九,你幾歲呢?」

  薛慕蘭道:「我二十一。」

  柳飛燕咭的笑道:「對不,我叫你薛姐姐沒錯吧?我比你小了兩歲,你該叫我小妹才對呢!」

  薛慕蘭看她說話爽直,心中自是高興,喜道:「那我就不和你客氣,叫你柳妹妹了。」

  兩位姑娘正在姐姐妹妹的叫著,只聽門外響起一個尖沙喉嚨叫道:「喂,裡面有人嗎?」

  這人不待屋中回答,自言自語的道:「看來這家人家的老公出門去了。」

  接著只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,不,從門口探進一個頭上盤著一條小辮,生相猥鎖,短眉小眼擠在—起的一張臉來,兩顆如豆小眼朝屋中骨碌碌亂轉。

  柳飛燕道:「你找誰?」

  那人原來彎著腰,只有一顆頭伸進來,這時口中呵呵一笑,才直起身子,那是一個個子瘦小的小老頭,身上卻穿了一件又寬又大的藍布大褂,右手提著—個酒葫蘆,咧嘴一笑,一腳跨了進來,陪著笑道:「小老兒還當這家人家的老公出門去了,原來還有兩……兩位公……子爺在屋裡,這倒巧……巧極了!」

  他不但生相猥瑣,而且醉態可掬,說話時滿嘴酒氣。

  薛慕蘭看到小老頭,登時覺得此人十分面熟,不,可以說印象很深,在安慶酒樓上戲耍無形毒手閻老九的就他。

  柳飛燕看到小老頭也想起來了,安慶酒樓上,他自稱土地公,又要自己叫他「老哥哥」的,就是他!

  兩位姑娘口中不約而同的說出:「你……」

  小老頭沒待她們說出第二個字,就搶著說道:「是、是,就是小老兒,兩位公……公子爺你們說……說看,是不是很巧。」

  薛慕蘭冷聲道:「你有什麼事?」

  小老頭臉上有了喜色,陪著笑道:「小老兒到處找兩位公子爺,現在總算找到了,嘻嘻!」

  這就說得不對,他明明是找到這裡,才碰上兩人的,卻說到處找兩位公子,這不是鬼話?

  薛慕蘭道:「你找我們有什麼事?」

  「事情可大著呢?」

  小老頭一本正經的道:「這件事,對兩位公子爺來說,是千載難逢的機會,對小老兒來說,那更是性命交關的事,兩位想想看,這事有多大?」

  柳飛燕問道:「這到底是什麼事呢?」

  她對小老頭的印象,比薛慕蘭好得多,因為小老頭在安慶酒樓上,自稱「土地公」,土地公就是丁劍南失蹤後,指點她進入江南分壇去的人,所以她很相信「土地公」,薛慕蘭對小老頭卻存有敵意,是以口氣比較冷峻。

  小老頭聳聳肩,又舉手搖搖葫蘆,說道:「小老兒一生嗜酒如命,所以大家都叫小老兒酒仙,酒仙,當然離不開酒,喝多了酒,肚腸裡就會有酒蟲,幾十年下來,老酒蟲、小酒蟲,越生越多,它們和酒仙一樣,當然一刻也離不開酒,嘻嘻,小老兒前天在王善人莊上喝了一肚子酒,臨走又裝了一大葫蘆,經過昨天一天一晚,喝到今夫早晨,就一滴都沒有了,小老兒身邊又不喜歡帶銀子,帶了銀子,口袋沉甸甸的怪不舒服,這叫做無錢一身輕……」

  他咽了口口水,接著道:「但沒帶銀子,就要了小老兒的命……」

  柳飛燕道:「那是因為沒有酒喝了。」

  「對、對,公子爺說得對極!」

  小老頭道:「小老頭肚裡養丁八百條酒蟲,沒錢沽酒,就沒有酒灌下去,它們一生氣,就會咬小老兒的肚腸,這可不得了,它們咬起肚腸來,小老兒比中了絞腸痧還要厲害,又痛又癢,痛得你滿地打滾,癢得你沒地方可搔,小老兒這條老命不是很快就完蛋了?人命關天,這不是大事還是什麼?」

  他這話不是又想訛詐銀子?

  薛慕蘭冷冷的道:「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?」

  「關係可大著哩!」

  小老頭睜大兩顆豆眼說道:「小老兒正在走投無路,就遇上了兩位公子爺,小老兒從前也是有頭有臉的人,不好平白無故向兩位公子爺討銀子,想來想去,只好忍痛把小老兒家傳了十八代的一件寶物,賣給兩位公子,對兩位公子爺來說,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,對小老兒來說,身外之物,能賣幾個錢,就算幾個,只要老命保住了就好。」

  薛慕蘭看他一付窮愁潦倒的模樣,身上還會有十八代家傳的寶物?說不定又在耍什麼訛詐把戲,忍不住問道:「你有什麼寶物要賣給我們?」

  小老頭道:「小老兒說過是十八代祖傳,就是十八代祖傳,天底下絕對沒有第二個,老實說,小老兒也不是隨便賣的,旁人就是出小老兒十萬八萬兩銀子,小老兒還不賣呢,只有賣給兩位公子爺,才是賣對了人,所以小老兒到處在找兩位公子爺。」

  柳飛燕聽得好奇,問道:「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東西,既然要賣,就該拿出來給我看看。」

  小老頭啊了一聲,搖搖頭道:「財不露白,寶物更不能露白了,兩位公子爺有誠意要買,咱們先把價錢說定當了,一手交錢,一手交貨。」

  薛慕蘭道:「哪有賣東西不先給人家看貨的?」

  小老頭道:「這就是寶物咯!」

  柳飛燕道:「那你要多少銀子呢?」

  小老頭伸出兩根手指,晃動了下,聳聳肩笑道:「土地公的意思,本來要小老兒送給兩位公子的,但小老兒酒錢沒有了,這樣吧,半送半賣,不折不扣,二十兩銀子。」

  說了半天,他十八代祖傳的寶物,半送半賣,二十兩銀子,最多豈不只值四十兩銀子?

  只值四十兩銀子,又算得是什麼稀世之寶?

  柳飛燕聽他又提到「土地公」,心中一動,點點頭道:「好,我們買了。」

  薛慕蘭道:「柳兄……」她要出聲阻止。

  但柳飛燕道:「薛兄,沒關係。」

  小老頭喜形於色的道:「咱們這買賣就成交了,公子爺,那就該交錢了。」

  伸手一攤,等著柳飛燕付銀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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