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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那少女朝他淺淺一笑,舀起第二湯匙,又朝他口裡喂來,一面柔聲道:「良藥苦口,這是家師煉製的保命護心丹,服後三日之內,可以使傷勢不至加重,大師兄已經趕去求藥,大概再有五天可以趕回來了,你服藥之後,就安心睡覺,有什麼話,等傷勢好了再說不遲。」

  她一面說話,手可沒停,喂了一湯匙,又是—湯匙。

  丁劍南除了一口接一口的咽著藥水,那有說話的份兒。

  藥水雖然奇苦無比;但喂藥的姑娘,笑魘如花,軟語如珠,他怔怔的望著她,忘了每—口咽下去的都是苦水。

  那少女先前還不覺得,漸漸發現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,粉臉忽然飛起來,迅快的把小半碗藥水喂完。

  他正待開口,她已經搶著說道:「公子現在該好好的睡一回,藥力才能行散。」伸出一根纖纖五指,一下就點了他睡穴。

  丁劍南第二次醒來,好像是在早晨,從前面窗櫺上照射進來的陽光,極為刺眼,自己躺在床上,依然感到四肢無力,全身骨頭都像散了一般,絲毫掙動不得。

  他目光轉動了下,床前沒有人,敢情那個喂自己服藥的少女出去了。

  聽那少女的口氣,自己好像傷得很重,自己怎麼會負了傷?他幾乎無法想得起來,連這是什麼地方?自己怎麼會躺在人家床上的?那喂自己服藥的少女又是什麼人呢?

  他正在慢慢思索之際,忽然聽到房門外正有兩人低聲在說話。

  一個是嬌脆的少女聲音,一聽就知是喂自己服藥的姑娘了她話聲說得極輕,還帶著些焦慮的道:「大師兄也真是的。今天已經第六天了,還沒趕回來,真急死人,丁公子已經服了兩顆保命護心丹,到今晚時,如果大師兄還不趕回來,就得喂他第三顆了,師父說過,保命護心丹最多只能服三顆,超過九天,如果還沒有對症的藥,那就會終身都治不好了。」

  丁劍南聽得一怔,今天已經第六天了?難道自己已經躺了六天?

  只聽另一個男子聲音道:「三師妹急也沒有用,從這裡趕到河南少林寺,路上沒有耽擱,以大師兄的腳程,大概了要六天才能趕得回來,但少林寺的『大梅檀丹』,又不是手到就可以拿來。咱們和少林寺毫無交情,這些自命為名門大派人,大師兄去明求是絕對不會肯的,那只有暗取,少林寺一向都戒備森嚴,不被發現還好,一旦驚動了人,大師兄就難以得手……」

  那少女聲音聽得更急,說道:「我說過我和大師兄一起去,大師兄偏說他一個人去足夠應付,要是取不到『大梅檀丸』,那該怎麼辦?」

  那男子聲音笑道:「我只是說萬一驚動了人,難以得手,誰說取不到了?憑大師兄的武功,還怕少林寺那些和尚?」

  那少女聲音道:「我也是說萬一咯,我不相信除了少林寺的『大梅檀丸』,天底下就沒有別的藥可以治療丁公子的傷勢了?

  那男子聲音道:「你沒聽大師兄說麼?凡是被少林寺『般若禪掌』震傷內腑,只有少林『大梅檀丸』可治……」

  丁劍南聽他提起「般若禪掌」,心頭驀然一動,暗道:「聽他們口氣,自己好像是被『般若禪掌』震傷內俯的了!」

  「哦!」這下他全想起來了,那天晚上,自己前去梅花嶺赴約,下山之時,有人隱伏暗處,發射一大蓬的暗器,被自己摺扇圈出,就在那時,自己背後突然如被千斤巨石壓下,這偷襲自己的人,使的會是『般若禪掌』?不錯,自己下山之時,師父曾說,自己『五行真氣』已有六七成火候,普通拳掌已經無法傷得了自己,何況自己身上,還有一件刀槍不入的背心,如果不是佛門『般若禪掌』,自己決不可能身負重傷。

  他心念轉動,原是一瞬間的事,只聽那少女聲音道:「那賊禿,大師兄說他很可能是少林寺的人,不然怎麼會使少林絕藝『般若禪掌』的呢?」

  那男子聲音道:「現在事情鬧大了,聽說淮揚門掌門人祁耀南已聯合了鷹爪門,發出武林貼,要和少林、六合評理,事情還去牽連到黃山萬家和武當派……」

  那少女聲音道:「這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?」

  那男子道:「本來沒有關係,據說鷹爪門長老禿頂神鷹是喪在他『六合指』下,於是就有人懷疑他和殺害滕老莊主的傳言有關,淮揚派的人要找他,鷹爪門死了一個長老,豈肯甘休?所以鷹爪門的人也在找他,再就是錦朗二虎一口咬定他是『鐵扇公子』,這一來,武當派的人豈不是也要找他?」

  丁劍南聽得心頭猛然一震,鷹爪門禿頂神鷹死在他『六合指』下,自己當時只不過點閉了他右臂一條經脈並非致命要害,怎麼會死的呢?

  那男子道:「誰知道呢?你不會去問他嗎?」

  剛說到這裡,突聽門外響起一個粗大的聲音喊道:「喂,屋裡有人嗎?」聽起來中氣極足。

  那男子應道:「外面是什麼人?」一面低聲道:「三師妹不用出去。」舉步迎了出去,說道:「哦,二位有什麼事嗎?」

  來人一共是兩個,先前粗大聲音道:「咱們兄弟游山游累了,想找個地方歇息,弄口水喝。」

  敢情他已經隨著話聲,走進堂屋裡來了。

  那男子連忙攔道:「二位且慢,真對不起,在下……」

  他底下的話還沒有說完,只聽一個人的聲音道:「這附近只有你們一家人家,讓咱們息息腳,坐一會就走。」

  那男子聲音道:「二位多多原諒,咱們屋裡有個病人,病勢沉重,驚擾不得,二位請吧!」

  「怎麼?你下逐客令?」那粗大聲音道:「咱們屋裡坐一會也不行?」

  男子聲音道:「對不住,病人怕吵,二位還是……」

  那另一個人忽然咦道:「老四,這位老哥看來有點眼熟,好像那裡見過?」

  「沒錯。」粗大聲音道:「看來果然面熟,唔,你老哥是那一條道上的朋友?」

  那男子聲音笑道:「二位只怕認錯人了,在下是務農的……」

  另一個突然哦了聲,笑道:「對了,六天前閣下是不是在東大街賣過藝,怎麼一下子變成務農的了?」

  「在東大街賣過藝」這句話鑽進丁劍南的耳朵,突然暗暗哦了聲,立即想起喂自己藥的少女,難怪看來如此面熟,原來就是那個賣藝姑娘。

  只聽粗大聲音哈哈笑道:「果然是他,嘿嘿,咱們倒是看走眼,閣下這般藏頭縮尾的行徑,究竟在幹什麼勾當,連坐都不讓咱們坐一回。」

  男子聲音突然朗朗一笑:「這麼說,二位原來是沖著咱們來的了?」

  另一個微哂道:「閣下既是道上朋友,那就好說,明人不說暗話,咱們兄弟是奉命找一個人來的,和閣下毫不相干,因為甘泉山麓射附近,只有這麼一座茅屋,咱們自然要進來看看。」

  那男子聲音道:「二位是奉何人之命?」

  粗大聲音道:「這個你最好少問。」

  那男子道:「咱們已經和朋友明說了,咱們是奉命找一個人來的,裡面好象還有兩間房,咱們總要進去看看的。」

  他們感情要往裡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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