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雙鳳傳 | 上頁 下頁
一三一


  李延齡叩拜完畢,率眾站起,朝范君瑤拱拱手道:「范公子三位請坐。」

  大家依次落座。

  李延齡目光一抬,說道:「范公子大概已經知道老朽等人,係昔年勝字會的人了?」

  范君瑤點了點頭。

  李延齡道:「自從二十年前,束會主外出未歸,老朽等人四出找尋,迄無下落,數日前,老朽蒙一位前輩高人留柬指示,據雲勝字旗已由束會主傳給公子,而且范公子和二位姑娘,不日將從此經過,命老朽等人在此恭候,老朽等人,果然在二十年之後,重睹旗令,不知束會主可好?」

  范君瑤聽得一怔,問道:「那位前輩高人,沒和老丈等人說麼?」

  李延齡道:「沒有,他只在留柬之上說:詳細情形,可問公子即可。」

  方璧君忽然心中一動,問道:「老丈可知道留柬的是什麼人嗎?」

  李延齡道:「老朽等人,平日散居四方,只有每年七月初九,在玉山峰頂集會,那是為了紀念二十年前束會主最後一次和老朽等人分手的地方,二十年來,咱們這幾個人,每逢此日,風雨無阻,無論有多大的事,也必然趕來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裏,口氣微微一頓,續道:「每年聚會,都在月亮初升之時,今年也不知什麼緣故,老朽似有預感一般,趕到峰頂,只不過日落時分,只見每年咱們集會的一個石墩之上,停著一隻碩大無朋的彩鸞,看到老朽突然一聲長鳴,沖霄飛起,這種仙禽,人間罕見,老朽也是第一次見到,方自驚訝之際,忽見石墩之上,留著一封柬帖,老朽根本不曾見到留柬之人,這封柬帖,極可能就是那隻仙禽帶來的,此人能役使仙禽,想來定是一位前輩仙俠無疑。」

  方璧君回頭朝范君瑤微微一笑。

  范君瑤還未開口,修靈鳳搶著道:「那是鳳姐姐告訴他們的了。」

  李延齡聽的愕然道:「姑娘莫非認識這隻仙禽麼?」

  修靈鳳道:「它就叫彩鸞,是鳳姐姐養的。」

  李延齡道:「姑娘是說養這隻彩鸞的,也是一位姑娘麼?」

  范君瑤道:「那位姑娘,就是束會主的令孫女。」

  李延齡驚異的道:「會是會主的令孫女?哦,老朽昔年好像聽說過會主有一位未滿周歲的孫女,只是在會主失蹤之後,也離奇失蹤,莫非就是這位姑娘了?」目光一轉,朝范君瑤拱拱手道:「范公子在何處遇上會主,會主將此旗授給公子之時,可曾向公子作何交代,不知公子能否賜告?」

  范君瑤道:「老丈好說,諸位老前輩都是束老前輩的故友,老丈縱然不問,在下也要把此行經過奉告。」

  當下就把數月前,自己在大洪山,和佟仲和等一行,搜索附近隱居匪徒,如何在對面崖石間發現一點白影,自己如何追蹤,找到一處谷底洞穴,發現一頭通靈白猿,如何由白猿把自己引上一處石室,室中一個蒲團上,端坐著一個面目枯瘦,鬚髮俱白的藍袍老人,閉目垂簾,狀若入定……

  坐在下首的幾個老者,忍不住低低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李延齡微微頷首,眼巴巴的望著范君瑤,說道:「他就是會主了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那老人身前,還放著一堆新鮮水果,在下只當他還是生人……」

  李延齡雙目乍睜,問道:「怎麼?會主……」

  范君瑤道:「其實束老前輩已經仙逝多年了。」

  「啊!」這令所有的人幾乎都驚啊出聲。

  范君瑤接著就把大白猿示意自己向老人跪拜,然後又引著自己去看壁間字跡。

  李延齡道:「壁間字跡,想必是會主所留,只不知寫的什麼?范公子是否還能記得麼?」

  范君瑤想了想道:「壁上字跡,在下大概還能背誦得出來,那是:『余遭仇人圍攻,身中毒指,雙足被刖,自分必死,幸得靈猿救來此地,匆匆二十載矣,近日每感異徵,或將不久於人世,二十年來,靜修有得,創為排雲一掌,掃雲三劍,裂襟為記,留贈後之入洞者。終南束秀夫以指書』,大概就是這樣了。」

  李延齡切齒道:「會主身遭仇人圍攻,會是『天毒指』的傳人,咱們天涯海角,也要把這些賊人找出來。」

  其餘幾個老者也憤怒填膺,齊聲道:「李兄說得是,咱們若不把圍攻會主的人,碎屍萬段,咱們就不算是勝字會的人了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諸位老丈且請息怒,會主大仇,已經報了。」

  李延齡訝異的道:「會主大仇已經報了?莫非是范公子……」

  范君瑤道:「李老丈且聽在下把這一段說完了,再行奉告。」

  接著又把大白猿從老人身邊取出捲著的勝字旗,和另外一方白布,布上是用木炭寫的一掌三劍,一起交與自己,又命自己朝老人磕了幾個頭,才行退出,詳細說了一遍。

  接著又道:「那束老前輩裂襟所書的一掌三劍,在下在遇上束姑娘時,已經交與姑娘,當時在下原是把這面勝字旗,也一併交與束姑娘的,但束姑娘不肯接受,說她只是束老前輩的孫女,並非勝字會的人,要在下暫時保管,今天幸而遇上諸位老丈,都是昔年勝字會的高人,在下正好把此旗交諸位老丈……」

  他話未落,李延齡突然哈哈大笑道:「范公子,勝字旗乃是勝字會會主的旗令,束會主已歸道山,雖然並沒有把旗令親交公子,但公子得靈猿接引,叩拜過束會主,得到旗令,正和束會主親自授與一樣,勝字會昔年立下的規章,接受會主旗令,就是本會繼任會主,此事束姑娘在留柬之中,已經隱約有了指示,老朽等人為了證實其事,才請范公子敘述經過,從現在起,范公子就是本會的新任會主了。」

  原來他們早有此意,無怪這些人,在見面之時,就執禮甚恭。

  范君瑤聽得不覺一怔,慌忙搖手道:「這個如何使得?」

  李延齡道:「自從束會主失蹤之後,二十年來老朽等人,也遠離終南,到處尋訪,等的就是今日,范公子由靈猿引見,這就是天意,公子請勿推辭,只是公子方才曾說會主大仇已報之事,還望公子賜告。」

  范君瑤就把申公豹侯延炳開府石城,所謂石城別府,即是「天毒府」。

  自己如何會合大洪山聞山主,趕去石城,申公豹侯延炳中途設伏,如何由束鳳君派彩鸞把他擒去之事,大概說了一遍。

  李延齡聽得喜道:「束會主有這樣一位亦俠亦仙的令孫女,不但大仇得報,英靈有知,亦當含笑九泉了。」話聲一落,回頭朝祝士義道:「祝兄點起香燭,拜過束會主,就請范公子接掌旗令了。」

  范君瑤連連搖頭道:「諸位老丈,在下年輕識淺,貴會會主一職,在下萬萬不能接受。」

  李延齡正容道:「束會主一生耿直,嫉惡如仇,他手創勝字會,就是鑒於天下武林,道德淪喪,名大門派,又徒有盛名,不肯多管是非,以致江湖上正義不伸,邪惡橫行,遂毅然以天下為己任,扶弱鋤強,行俠仗義,二三十年前,江湖上只要提到勝字會三個字,黑白兩道,無不肅然起敬,束會主更是人人崇敬,武林中就是最大的糾紛,只要束會主一言可解,因此江湖上對他有姜太公之稱,意思就是姜太公在此,百無禁忌之意。」

  他口氣微頓,說道:「老朽說這些話,就是說勝字會雖非江湖門派,但它代表的是正義,不是一般幫會,良莠不齊,所可同日而語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這個在下知道。」

  李延齡道:「那麼范公子就該鐵肩擔道義,毅然接受旗令,繼續束會主的遺志,以天下為己任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在下實在年輕識淺,只怕難當重任……」

  李延齡道:「公子毋須再推辭了,老朽等人已經等待了二十年,來日無多,實在不忍束會主手創的勝字會,從此湮沒無聞,公子接掌旗令之後,老朽等人自當竭盡全力,輔佐公子,鞠躬盡瘁,維護勝字會,使它永遠能屹立江湖,他日地下若逢束會主,也總算有所交代了。」

  范君瑤還待開口。

  方璧君道:「大哥,李老丈既然如此說了,依我看,大哥就接受了吧!」

  這時祝士義早已燃起兩支紅燭,手中拿著三支香,神色恭謹,站在一旁,立時雙手遞了過來,說道:「恭請新會主上香。」

  李延齡低聲道:「范公子,你請上香了。」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