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七步驚龍 | 上頁 下頁 |
七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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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四個青衣漢子根本不知道北字十三號、十五號二人已經死去,聞言不覺一驚,急忙拖著兩人屍體,匆匆退去。 流雲劍孫景陽卻在此時站起來,稽首道:「此子假冒敝師兄門下,還是由貧道擒他,何勞總管出手?」 獨臂婆婆左手一擺,說道:「孫道友只管請坐,他混入埋恨谷,前來臥底,這是埋恨谷的事兒,老婆子責無旁貸,豈能袖手?」 說到這裡,目光直注許雲鵬,冷然喝道:「小子你亮出兵刃,那是想負隅一拼了?」 許雲鵬道:「不錯,要在下束手就擒,在下實在心有未甘,但總管若要倚多為勝,在下也只好認了。」 原來小紅,小青眼看許雲鵬竟敢公然反抗,掣出兵刃,她們不待吩咐,各自抽出長劍,逼了過來。 獨臂婆婆目光一撇,揮揮手,道:「你們退開,老婆子面前,諒他也跑不了。」 接著朝許雲鵬喝道:「小子,你應該明白,今日之局,你除了拼將一死,決難生離埋恨谷一步。」 許雲鵬道:「不錯,總管不說,在下也知道生離無望,所以在下也不打算活著出去。」 獨臂婆婆道:「但老婆子可以給你一個機會,讓你賭賭運氣。」 許雲鵬道:「總管要如何賭法?」 獨臂婆婆道:「老婆子做事,一向公平交易,你可以使用兵刃、暗器,只要接得下老婆子三掌,埋恨谷由你離去,決沒有人再阻攔於你,如果你接不下老婆子三掌,那就得棄兵投降,聽候發落。」 許雲鵬明知自己毫無勝算,但獨臂婆婆說出來的條件,不失公允,自己也只好賭賭運氣了,因此心念一轉,很快就應道:「在下賭了。」 獨臂婆婆道:「很好,那你就小心了。」 喝聲出口,左手揚處,一招「直破天門」,迎面擊去。 她內外兼修,一向以掌力沉猛著稱,這一掌出手,淩厲強猛的潛力,隨掌而出,罡風激蕩,挾著呼嘯之聲,如驚濤拍岸一般直撞過去,掌風擴展的範圍,幾乎有四五尺寬。 許雲鵬懷抱雙筆,心裡暗暗驚駭,忖道:「看不出這老虔婆掌上功力,竟有這等深厚,如若被她擊中一掌,只怕當場就得斃命。」 他不待掌風撞到,立即一提真氣,身子飄飛而起,橫向一側閃去,讓開了獨臂婆婆的一掌。 獨臂婆婆一擊未中,口中嘿笑道:「好!」 她「好」字出口,人已隨著許雲鵬轉了過來,左掌一收再發,隨著轉身之際,橫臂掃出。 這一招「移山填海」,威勢之盛,較之剛才尤為猛惡,強猛潛力,浪湧如潮,因為是橫掃而出,因此掌力就像一道波瀾,橫掠之勢,擴及數丈。 許雲鵬雙目凝視,神情肅然,像這樣的掌力,他幾乎沒還手的機會,只好雙臂一振,身軀直往上拔起。 他雖然淩空而起,避開了獨臂婆婆一掌,但覺雙腳下面有如一陣狂流卷過,自己幾乎吃那一股力道把身子帶走,心頭更是凜駭不止。 就在這一瞬,他身子在半空打了一個斛鬥,突然雙筆一分,使了一記「雷公劈妖」,一道人影,趁著下落之勢,朝獨臂婆婆當頭撲落。 「雷公劈妖」,使的如是雙筆,就須右前左後,向同一目標連貫擊下,但許雲鵬看出獨臂婆婆—身功力修為,已達爐火純青,自己這一招「雷公劈妖」,未必能傷得了對方,因此他在身子撲落之際,拇指輕輕一按,判官筆還未劈落,已有十幾縷如髮絲的白芒,像電光般一閃,向獨臂婆婆當頭襲到。 獨臂婆婆第二招被他閃開,神色就顯得有些獰厲,白髮飄飛,口中發出一陣懾人的厲笑,笑聲中,右手忽然舉了起來,衣袖滑落,露出一隻瘦烏黑的手掌,原來她右腕雖斷,卻裝了一支鐵手。 鐵手甫一出現,十幾縷白芒朝她手中一閃而沒,同時許雲鵬下撲的身子,也垂直跌落地上,踣地不起。 大家誰都沒有看清,獨臂婆婆是如何出手,制住了許雲鵬? 這一招甚至連目力過人的君簫,都沒有看得清楚。 獨臂婆婆一陣嘎嘎尖笑,說道:「小子,現在你總該認輸了吧?好,老婆子也不難為你……」 左手往袖中一探,摸出一顆黑色的藥丸,說道:「你把這顆藥丸吞下去。」 不由分說,一把捏開許雲鵬的下巴,把藥丸投入他口中,就再也不理他,回過身道:「小紅、小青,今天不用再介紹自己了,還是要他們練步法吧!」 小紅、小青躬身應是,回過身,朝左、右兩隊的人揮了揮手,就練起刀陣的步法來了。 獨臂婆婆話聲一落,也沒看大家操練步法,轉過身去,左手在許雲鵬幾處大穴上,起下了幾支如髮絲的銀針。 原來她右腕裝的一雙鐵手,也能施放飛針,(鐵手手指,裝有射針的機篁)但鐵手掌心,卻裝著一塊磁鐵,專收敵人的暗器,方才鐵手一現,就收了許雲鵬從判官筆中打出的十幾支飛芒,同時也射出銀針,制住許雲鵬的穴道,許雲鵬穴道一解,就像睡夢初醒,長長籲了口氣,睜開雙目。 ▼第八章 七步掌法 他坐在地上,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之事,抬眼望望獨臂婆婆,並未說話。 獨臂婆婆朝他點點頭道:「你醒過來了,很好,那就隨老婆子來。」 說完,朝流雲劍孫景陽抬抬手道:「孫道友請。」 孫景陽站起身,打了個稽首道:「易總管請。」 獨臂婆婆不再和他客氣,離席行去。 許雲鵬立即跟了上去,緊隨她身後而行。 流雲劍孫景陽也隨著離去。 這一天,就在操練步法中過去,晚餐之後,天色已經全黑,君簫悄悄離開石屋,躍上林梢,一路提氣疾掠,朝西北峽谷奔去。 磨刀老人剛吃過飯,獨自站在石屋前面,突覺林梢微風一颯,一道人影已在面前瀉落,心頭不禁大吃一驚,急急後退一步,喝道:「什麼人?」 君簫壓低聲音,說道:「老丈,是晚輩。」 磨刀老人幾乎不敢相信來人會是君簫,因為方才他看到人影之時,人已落到面前,就是江湖一流名家,也不過如此。 他雙目之中,不禁露出驚喜的光芒,迎著問道:「會是你,你今晚不在房中練功,來此作甚?」 君簫道:「晚輩是來告訴老丈的,那一記掌法,晚輩已經練會了。」 磨刀老人臉色微沉,不以為然地道:「小哥,令師一定告訴過你,練任何一種功夫,都要專心一志的去練,功夫就是工夫,要下工夫,才能練得成工夫,練功切忌躁進,那有昨天才背熟口訣,今天就會練成之理?」 他說活之時,神態極為嚴肅,使人覺得他有愛之深,責之切的感覺。 君簫凜然道:「老丈教訓得極是,只是晚輩真的練會了,只不知練得對不對,所以想來跟老丈請教。」 「練會了?」 磨刀老人實在不能相信,形意門最難練的內家功夫「七步掌」,君簫會在一個晚上速成,他目光之中,不禁露出懷疑之色,望著君簫,徐徐說道:「好吧,小哥且練給老漢瞧瞧。」 君簫答應一聲,指指石屋前面一棵松樹說道:「老丈請看,晚輩使的對不對?」 口中說著,右劈內彎,一面默默凝聚功力,一口真氣,由手三陰經脈穴,循臂而上,呼的一聲,向外推去。 他這裡手掌甫發,但聽「喀喇」一響,三丈外比手臂還粗的一棵松樹,應手而斷,折為兩截。 這下,直看得磨刀老人又驚又喜,怔立當場! 「七步掌」,能傷人于七步。 通常一個人跨大步子,一步大概在三尺左右,這就是說:「七步掌」的掌力,最多也只能達到二丈一尺以內。 如今君簫這一掌,居然把三丈外的一棵松樹劈為兩截! 三丈,不就是十步了,他初學乍練,只不過昨天練了半個晚上,居然一學就會,而且比七步還多了三步! 不用說,這自然是碧眼真人這八年來給他打了好的根基,他才會有這麼快速而驚人的成就! 磨刀老人愈想愈覺得意,心頭一陣狂喜,忍不住連老淚也奪眶而出,顫聲道:「成功了,孩子,你真的成功了,八年苦練,真是難為了你……」 他竟然老淚婆娑,連聲音都咽哽住了! 君簫心中覺得奇怪,自己練成「七步掌」,磨刀老人究竟有何關連,值得他這般狂喜? 但他也被磨刀老人這份真摯的關切和愛護所感動,忍不住也目含淚水,感動地道:「老丈,你這樣愛護晚輩,晚輩絕不會忘記你老人家恩情的。」 磨刀老人拭著老淚,藹然笑道:「孩子,你練的太好了,太好了,走,咱們到屋裡去,老漢有話和你說。」 君簫打從前晚發現磨刀老人起,就有一種感覺,覺得這位老人家隱居磨刀溪,必然另有緣故,他決不是普通磨刀的老人。 但現在,他又有了新的發現,磨刀老人若非父親的好友,便是師父的至交,他必然是受了父親或師父的重托,專為教自己練「七步掌」而來。 多半還是自己父親,因為「七步掌」是形意門的武功,父親是形意門的掌門人,他老人家沒有親自教自己練「七步掌」,大概是怕自己吃不了苦,不能專心一志的練,才托磨刀老人轉授給自己,古人不是有易子而教的麼? 他越想越覺自己想的不錯,心頭不禁油然生起對爹娘的孺慕。 十二歲那年,就隨著師父前去上元觀學藝,離開爹娘,屈指算來,已經八年了! 八年時間,他已經由孩童長大成人,如今「七步掌」已經練成了,對父親也有了交代,正好可以回家省親。 只是自己十二歲就離開家園,師父為了督促練武,更怕自己思家分心,從沒和自己提起過家裡的事,自己當然也不敢多問,直到如今,自己並不知道家在哪裡? 磨刀老人已經推門進去,點起了油燈,君簫還怔怔地站在那裡,想著心事,這就探著叫道:「喂,小哥,快進來。」 君簫應了一聲,忖道:「對,磨刀老人一定知道,自己何不去問問他?」 這就迅快地走入屋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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