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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形意門的最高武學境界,是「以形使意,以意馭形,凝神返虛,練氣歸根」,這和君簫練的「玄門護身真氣」,「六脈真氣」的練功訣要,都極相近似。

  這一運氣行功,走的雖是手三陰經,卻和「六脈真氣」運氣路徑一樣,因此絲毫不費氣力,(他練的「六脈真氣」是手三陰,手三陽六脈,如今雖然只練手三陰經,可說是駕輕而就熟,縱有不同之處恰也小異大同)就把全身真力,凝聚到雙手掌心。

  他對「七步掌」的口訣和運氣心法,因詞句玄奧艱澀,至少還有十之三四,無法悟解;但這一運功,竟然有如水到渠成,豁然貫通,根本就用不著去鑽牛角尖,研究口訣和運氣心法了。

  君簫心中不禁狂喜,但隨著又泛起一陣疑慮,暗自忖道:「自己一學就會,到底練的是不是『七步掌』呢?」

  東方漸漸透露魚白,君簫心知操練刀陣即將開始,這就起身下榻,胡亂洗了把臉,就聽到一陣當當的敲鐘之聲,連續響起。

  君簫不敢怠慢,匆匆出屋,穿過花林,草坪上兩隊人已有不少人列出的隊形,當下也就趕到右隊,站到最後,不過片刻工夫,大家都已站好。

  鐘聲停止了,獨臂婆婆適時在草坪出現,今天,常夫人沒有來,珠花娘和嫪姆也沒有來。

  那是因為訓練刀陣,是由獨臂婆婆負責,昨天是第一天,常夫人自然要親自前來主持,今天已是第二天了,常夫人不來,珠花娘和嫪姆自然也不來了。

  但今天和獨臂婆婆同來的,卻是一個背負長劍,頭簪道髻的青袍道人。

  這道人約莫五十出頭,生成一張古銅色的瘦削臉,頷下留有一把山羊鬍鬚,雙目炯炯有神,不知又是什麼來歷。

  這人隨同獨臂婆婆在草坪出現,連小紅,小青都對他投以奇異的眼光。

  左右兩隊的人,向獨臂婆婆行禮如儀。

  獨臂婆婆居中站定,大著嗓子說道:「右隊的人,初到埋恨谷,大家都互不相識,咱們這『四九刀陣』,必須互相配合,大家如果見面不相識,如何能收相輔相成之功?因此,今天上午,在練習步法之前,大家先來一個介紹自己,譬如說,你叫什麼名字,那一門派出身,平時使用何種兵刃,最拿手的是什麼等等,使大家對你有一個認識,好了,現在就開始吧?」

  右隊第一名,是許雲鵬,他有些趑趄不前。

  獨臂婆婆已經大馬金刀的在一張高背椅子上坐了下來,那青袍道人也在她左側的一張椅子上落坐。

  獨臂婆婆是個急性子的人,她話聲出完,等了一陣,眼看右隊第一名還沒有及時走出,不覺大著嗓子叫道:「許雲鵬,第一個該是你,還不站出來?」

  許雲鵬不得已,只好依言走出,站到上面,向左右兩隊的人抱抱拳,說道:「在下許雲鵬,騰越人,二十九歲,出身點蒼門下,使的是一對判官筆,很慚愧,在下沒有什麼特長。」說完,又抱了抱拳。

  左右兩隊的人,等他說完,一齊鼓起掌來。

  許雲鵬朝獨臂婆婆躬身一禮,正待退下。

  獨臂婆婆左手一抬,說道:「慢點。」

  許雲鵬躬身道:「總管還有什麼吩咐?」

  獨臂婆婆伸手一指青袍道人,問道:「你認不認識這位元道長?」

  許雲鵬抬目看了青袍道人一眼,遲疑了下,才道:「屬下不認識。」

  青袍道人,臉含微笑,朝許雲鵬打了個稽首,說道:「這位許施主的尊師,不知是點蒼雙劍中哪一位?」

  許雲鵬道:「家師道號,上松下陽。」

  那是點蒼掌門人,飛雲劍范松陽。

  青袍道人含笑道:「這麼說,許施主是大師兄門下了,只是貧道卻從未見過許施主。」

  原來他就是點蒼雙劍中的流雲劍孫景陽!

  許雲鵬不覺臉色微變:「在下是家師的記名弟子,家師經常到寒舍來,指點在下武功,家師既未提起過道長,在下也不曾去過青陽觀,自然不認識道長了。」

  「哈哈!」

  流雲劍孫景陽仰首打了個哈哈,突然目注許雲鵬,射出兩道逼人的精光,沉聲道:「你可知道大師兄已經閉關十年,不問塵事,幾時有你這個記名弟子?你究是何入門下,膽敢假冒點蒼弟子,在外招搖?」

  許雲鵬冷笑一聲道:「點蒼派在江湖上,也算不得是什麼大門派,在下不是松陽道長答應,收為記名弟子,在下也用不著頂上點蒼派三個字,在外招搖,在下若是存心假冒,就該假冒少林、武當,怎麼也不會冒你們點蒼之名。」

  流雲劍孫景陽被他頂撞得臉色發青,怒喝道:「你對貧道敢如此放肆?」

  許雲鵬道:「在下並不認識你,焉知你不是冒名頂替之徒,有何不敢?」

  流雲劍孫景陽幾乎氣破肚子,倏地站起身來,正要發作。

  獨臂婆婆連忙搖手制止,說道:「孫道友且請坐,還是讓老婆子來問問他。」

  直到此時,君簫才暗暗哦了一聲,忖道:「看來獨臂婆婆今天忽然要大家介紹自己,原來就是為了許雲鵬這個人有問題,哦,他莫非就是那個黑布蒙臉的黑影人不成?」

  獨臂婆婆轉過身來,狹長臉已經沉了下來,喝道:「許雲鵬,你說,你究竟是何入門下?」

  許雲鵬躬身道:「屬下確是松陽道長記名弟子。」

  獨臂婆婆怒哼一聲逭:「許雲鵬,事到如今,你還不實話實說?你假冒點蒼門下,混入埋恨谷,究竟是奉何人之命來的?」

  許雲鵬身軀陡然一震,抬目道:「總管明察,屬下並沒有混入埋恨谷來,屬下是在漢陽附近,被古婆婆招招來的。」

  獨臂婆婆嘎嘎厲笑道:「好小子,你果然沒有喝『不貳湯』,這裡的人,沒有一個知道是被古婆婆招來的,只有你對自己的來龍去脈,還清清楚楚,你還有何說?老實告訴你,你在漢陽藉故結識古婆婆起,古婆婆不是三歲孩子,早就對你的動機,起了懷疑,她把你引到埋恨谷來,就是要看看你有些什麼舉動?」

  小青,小紅聽得都面露驚奇,敢情連她們也並不知情。

  許雲鵬急得連連躬身道:「總管明察,這些話,屬下真是冤枉之至……」

  「你還不承認?」

  獨臂婆婆怒聲道:「小紅,要他們把兩個同黨押進來。」

  小紅答應一聲,舉手朝北面花林招了招。

  只見青衣漢子押著兩人,從花林中走出。

  君簫一眼就認出那被押的兩人,正是北字十三號,和北字十五號。

  那兩人被押到案前,就同聲說道:「總管,小的不知犯了什麼罪?」

  獨臂婆婆一指許雲鵬,問道:「你們認不認識他?」

  北字十三號和北字十五號同時搖著頭道:「不認識。」

  獨臂婆婆冷笑道:「你們既然不認識他,為什麼要替他傳遞消息?」

  兩人又同時呼冤道:「總管,這是冤枉的,小的兩人,連認都不認識他,怎會替他傳遞消息?」

  獨臂婆婆冷厲地道:「你們兩人,在谷中有些什麼動靜,難道還瞞得過我?你們密柬往返,哪一封我沒有看過?你們上面派了人來,老婆子先前還當是君簫,直到昨晚,許雲鵬交給你們送出去的刀陣步法,才算全案大白,你們狡辯又有何用?」

  君簫聽說她先前懷疑自己,暗暗叫了聲:「僥倖!敢情她是要小青在暗中監視自己的行動,才沒有向她報告,如果換了別人,只怕自己的行藏也早已洩露了。」

  想到這裡,不由的抬目朝小青望去。

  正好小青也向他看來,四目相投,她臉上微露笑意,移開了目光。

  許雲鵬眼看機密盡泄,不覺橫上了心,倏地後退一步,朗笑一聲道:「總管果然厲害,在下身份既泄,那也不用再隱瞞了。」

  獨臂婆婆嘎嘎笑道:「說得是,看來你還有點骨氣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突然怒喝道:「好小子,你敢在我老婆子面前使詐。」

  原來許雲鵬趁獨臂婆婆說話時,暗中打出了兩支飛芒,分向北字十三,十五號兩人當胸襲去。

  他使的飛芒,細如髮絲,打出之時,只不過烏光一閃,肉眼幾乎不易發現。

  北字十三號和北字十五號兩條臂膀,分別被兩個青衣漢子左右挾持,別說躲閃,就是連聲音都沒有吭,一顆頭就垂了下去。

  獨臂婆婆喝聲出口,許雲鵬大笑一聲道:「總管面前,在下豈敢賣弄,只是他們兩人,活著已是多餘的了,總管有什麼話,只管和在下說就是了。」

  口中說著,雙手一翻,從腰間取下了一對判官筆。

  獨臂婆婆一頭花白頭髮無風飛揚,厲聲道:「很好,老婆子今天非把你親手拿下不可。」

  一面朝四個青衣漢子沉聲喝道:「你們還不把兩具屍體拖下去?還站在這裡作甚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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