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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這一下出於意外的突變,使得在場數十名東壇名下的武士,一時全都不禁驚惶失措!金眼雕姜公紀依然高舉旗令,接著喝道:「東壇弟兄聽著,此事僅系申幹臣一人之事,與弟兄們無干。」

  龍學文、衛勁秋根本絲毫不知底細,眼看南振嶽突然制住申幹臣,心頭不覺大感驚奇!禿龍萬三勝哈哈大笑,道:「姜兄,大功告成,還不快快開棺?」

  他以無比迅疾的身法,一下掠近鐘壇主棺木,右掌輕輕一露,只聽「喀」的一聲,已把棺蓋掀了開來!百餘道目光,此刻全都集中朝棺中瞧去,但奇事也在此時出現!棺蓋掀開,棺中緩緩坐起一個人來!在場的人,全都猛吃一驚!這坐起來的不是中壇壇主鐘千鈞,竟然會是幫主,一點沒錯,真是龍門幫幫主東海龍王公孫敖!這一變化,來得太以突兀了,大家全都瞧得目瞪口呆,-也有不少人口中不自禁的發出輕「咦」!南振嶽昨晚雖然奉有幫主密令,但也不知其中底蘊,到底是怎麼一會事?追魂劍侯浚彥更是心驚膽跳,暗自慶倖自己方才沒有魯莽出手?大家心頭驚疑,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,接著就響起了一陣歡呼!東海龍王就在大家歡呼聲中,跨出棺木,張口處,箭一般從口中噴出一股黃水,吐到地上!大家心中明白,敢情幫主受了歹人暗算,仗著精純內功,把毒藥托住,此刻才吐了出去。

  東海龍王吐出毒液,湛湛目光,向大家瞥過,頷首微笑道:「大家辛苦了!」

  金眼雕姜公紀躬身道:「幫主神機妙算,屬下難及萬—!」

  禿龍萬三勝憤然道:「想不到申公豹申幹臣,追隨幫主多年,竟然作出這等叛幫犯上之事,實是令人髮指!」

  東海龍王哈哈一笑,指著南振嶽道:「要不是龍老弟前來報訊,老夫險遭好人暗算!」

  說到這裡哆臉色一黯,又道:「唉,鐘壇主,也因此喪失了性命,但卻總算保全了本幫……」

  他這幾句話,像是喃喃自語,禿龍萬三勝,金眼雕姜公紀誰也不敢插口,只是怔怔的望著幫主。

  東海龍王一抬頭,雙目精光,陡然暴射,朝身前諸人說道:「申幹臣不過是受人指使,此事不但關係本幫存亡,也許關聯著整個江湖,本幫只是首擋其沖而已……」

  禿龍萬三勝道:「幫主說得如此嚴重,不知這幕後主使的,到底是誰?」

  東海龍王道:「這個,目前還不知道,只是那廝冒充老夫,去向衡山派尋釁,正是一石二鳥之計,事不宜遲,萬兄可隨老夫趕去衡山,遲恐來不及了!」

  南振嶽聽得暗哦一聲,心想:難怪早晨那位幫主,自己總覺得他聲音嘶啞,不像幫主,原來竟然有人假冒!不錯,敢情他們毒害了幫主,那廝才敢公然出現!金眼雕姜公紀道:「屬下隨幫主同去。

  東海龍王微微搖頭道:「幫中雖有尉遲壇主坐鎮,但姜兄負責水陸總巡,君山根本重地,還是不宜輕離,好在賊人們只當老夫中毒昏迷,有老夫和萬壇主同去,只要趕在他們前面,就可把賊人們一鼓成擒。」

  金眼雕躬身應「是」,東海龍王轉臉朝南振嶽道:「龍老弟!」

  南振嶽趕忙肅身答應。

  東海龍王捋須,道:「賊人們只把老夫迷昏,而不要老夫性命,再由申幹臣負責,運去候家灣,顯見他們另有陰謀,侯家灣方面,也必有接應之人。

  龍老弟和衛香主『可仍以護送鐘壇主靈柩為名,不動聲色,前往侯家灣去,姜兄率領所屬,隨後支援,務必把侯家灣賊人,一網成擒,不可放走一人。」

  南振岳、金眼雕同聲口稱:「屬下遵命。」

  東海龍王從袖中取出一面令旗,又道:「侯香主,龍香主,你們持我令旗,押送申幹臣回轉總堂,交與尉遲壇主收押,等老夫回來,再行發落。」

  侯浚彥接過令旗,和龍學文躬身領命。

  東海龍王吩咐完畢,立即朝禿龍萬三勝笑道:「萬兄,事不宜遲咱們走吧!」

  萬三勝率同兩名香主,緊隨著幫主身後,疾馳而去。

  侯浚彥、龍學文也挑了四名武士,押著申幹臣,回轉總堂。

  南振岳命人蓋好棺木,和衛勁秋兩人,重新上馬,別過金眼雕,率領著數十名武士,出了木柵,浩浩蕩蕩朝侯家灣進發。

  這侯家灣在君山正北,約有二十來裡方圓,三面環水,只有西面一條陸路,可通華容,原是一片墳場。

  南振岳,衛勁秋趕到侯家灣,已是黃昏時候,兩人下馬之後,但見叢草白揚,累累荒穴,那有什麼人影?南振岳指揮隨行武士,把那口空棺放到草坪中間,自己和衛勁秋在荒穴之間,走了一陣,依然瞧不到半點動靜,心中暗暗生疑!暗忖:幫主說得決不會錯,賊人們既不存心害死幫主,要巴巴的把幫主運來此地,自然另有陰謀,也自然會有人在此接應,何以自己一行,運柩到達,會一個人影都不見?轉念之間,目光朝左首一片松林一瞥,低低說道:「衛兄,咱們到林中去瞧瞧!」

  衛勁秋躬身道:「副壇主說得極是!」

  南振嶽望了他一眼,笑道:「衛兄,如不嫌棄,咱們年齡相若,最好還是弟兄相稱。」

  衛勁秋道:「副壇主乃是幫中職位尊稱,屬下豈敢逾越?」

  南振嶽大笑道:「衛兄平素豪爽過人,怎可如此拘泥?你我一見如故,衛兄把兄弟當作朋友,就不可這般稱呼。」

  衛勁秋喜道:「龍兄瞧得起兄弟,兄弟恭敬不如從命。」

  這幾句話的時間,業已直近松林,南振嶽揚手道:「衛兄且慢,這片松林,占地甚廣,我們還是分頭搜索的好。」

  衛勁秋道:「龍兄高見極是,那麼兄弟從那邊過來,龍兄從此進去,不知龍兄意下如何?」

  南振嶽點頭道:「好,咱們就這麼辦。」

  衛勁秋身形不動,人已飛掠出去,只有幾個起落,便已到了十餘丈外,在松林間一閃而沒!南振嶽瞧他身法奇快,心中暗暗一動,這位衛兄年紀不大,一身武功,已經大是不弱,何以要獨闖龍門三關,投效龍門幫?莫非也和自己一樣,有為而來?前天,龍兄弟曾偷偷的告訴自己,說他平日言談之間,為人似極爽朗,但在一個人的時候,卻又隱有愁容,好像懷著極大心事一般!自己找個機會,探探他口氣,此人不失是個可交的朋友,真要有什麼困難,自己倒願助他一臂之力!

  心念轉動,也就悄悄的往林中撲入!這片松林,地勢狹長,敢情不下百年以上,樹身高大,生得十分綿密!此刻天色漸暗,身入林中,頓覺一片黑影!南振岳藝高膽大,身形閃動,耳目並用,一會工夫,已在林中繞了半個圈子,依然沒有半點人影!回到原處,衛勁秋也正好從另一松林中走出,不禁抬目問道:「衛兄可曾發現了什麼?」

  衛勁秋搖搖頭道:「沒有,兄弟只瞧到這只銀釵,斜插在一棵樹身之上,似有可疑,特地起來,請龍兄瞧瞧。」說著,伸手遞過一支銀釵。

  南振嶽心中暗暗好笑,一支銀釵,乃是婦女常用之物,此處既是一片墳場,說不定是祭掃墳墓的村姑遺失之物,有何可疑?隨手接過,瞧了一眼,只覺雖是一支銀飾,但釵上一隻蝙蝠,打造得甚是精細,雙眼之中,還鑲著兩顆細粒珠子,瞧不出有何異樣之處?這就隨手遞還,笑了笑道:「此地接近墳場,也許是村姑遺失之物。」

  衛勁秋原也無什麼江湖經驗,聽得俊臉一紅。

  說話之時,只見江上燈光閃爍,十餘艘快艇,分兩邊駛來!衛勁秋隨手把銀釵朝草叢一丟,一面說道:「龍兄,這是總巡堂的水上巡邏快艇!」

  南振嶽轉頭瞧去,只見西首路上,也出現了一隊手執燈火把的武土!不,就在這刹那之間,墳場四周,同時亮起一片燒火,金眼雕姜公紀也已在停柩之處現身!南振嶽瞧得暗暗欽佩,真要發現敵蹤的話,在這水陸兩重包圍之下,真沒有一人,能夠漏網!一面連忙偕同衛勁秋,趕了過去。

  金眼雕姜公紀瞧到兩人,含笑問道:「龍副壇主兩位,可曾發現敵蹤?」

  南振嶽道:「在下和衛兄方才在附近搜索了一遍,並沒有發現一人。」

  金眼雕姜公紀沉吟道:「此事分明已經洩漏了消息,老朽和兩位元分手之後,立即要他們分水陸兩路,迂回包抄,逐漸縮小包圍,免得打草驚蛇,相信在二十裡之內,就是連飛鳥也休想逃得出去,但搜索的結果,居然一無所獲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忽見一道火花,沖天而起,高升而起五丈之後,砰然一聲,散發出一片白色火花,驟然熄滅!金眼雕姜公紀,突然臉色一變,急急說道:「前山有警屍」嗤」!又是一道火光起處,爆出一片綠色火花!只見兩個勁裝漢子,同時急奔而來,一下掠到金眼雕身前,抱拳道:「啟稟堂主,這是前山水陸兩路,都發現有警。」

  金眼雕急得雙目金光暴射,總巡堂下四將八猛,幾乎已全在後山了,龍門幫五重關口,十五道暗卡,雖有專人,但終究力量單薄,偏偏會在此時,前山出了差錯,這叫他如何不急?但金眼雕終究是成名多年,久經大敵的人,臉色依然十分鎮定,袍袖一揮,沉聲道:「白虎下崗,青龍排江,其餘照老夫平日規定辦理。」

  那兩個漢子答應一聲,如飛而去!一瞬之間,江上燈火和墳場四周的火把,同時熄去,侯家灣一片墳場,又恢復了沉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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