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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


  南振嶽還當她有什麼請托,原來只是為了龍學文之事,連忙抱拳道:「前輩好說,龍兄文武兼資,一身所學,已得前輩真傳,江湖患難扶持,乃是朋友應盡之義怎敢當得管教兩字?」

  黑風婆喜形於色,道:「南相公這是答應了,哈哈,龍兒,你去收拾收拾,和南相公一起下山去!」

  南振嶽聽得一愕,道:「前輩要龍兄和在下一起下山?」

  黑風婆尖笑道:「老婆子閉關在即,就是以此子相托,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嗎?」

  南振嶽面有難色,道:「在下和龍兄一見如故,何況再有前輩吩咐,結伴同行,江湖上有個照應,自是再好不過,只是……在下不敢隱瞞,實因身懷血仇,前途難料……」

  黑風婆接口道:「江湖上到處都有風險,老婆子就是要他前去歷練歷練,不怕見怪的話,南相公初走江湖經驗不足,這方面,咱們龍兄,還懂得一點,對南相公多少有些幫助。」

  左夫人點頭道:「師姐說得不錯,龍兒早該到江湖上歷練去了,有南相公這樣的人照顧,師姐也可放心了。」

  南振嶽見她們這般說法,不好再推,只好拱拱手道:「在下初走江湖,其實還要龍兄多多指教?」

  龍學文輕笑道:「南兄肯聽小弟的話嗎?」

  黑風婆尖聲叱道:「你就是為師把你縱容慣了,記著,南相公比你大兩三歲,你要以兄長事之!」

  龍學文吐吐舌頭,笑道:「弟子遵命。」

  左夫人緩緩轉過頭來,朝南振嶽道:「南相公岳陽樓之行,諸宜小心!」

  南振嶽因方才三眼老妖現身之時,左夫人曾兩次以「傳音入密」提出警告,只當她指此而釋,忙道:「在下自當謹記。」

  左夫人瞧了他一眼,欲言又止,接著說道:「令師精擅易容之術,江湖上見過令師真面目的,據說寥若晨星,南相公自然也精於此道,只是江湖險惡,南相公如能處處留神,仔細觀察,鬼蜮伎倆,也就不難發現,總之,行走江湖,只要做到四個字——膽大心細,天下雖大,都可去得了!」

  渡過烏江,一青一黃兩匹馬,又在並轡馳驅了,得得馬蹄,踢起滾滾黃塵!快到新場附近r突然,道旁一片樹林中,傳出一聲低弱的呻吟!黃驃馬倏地一停,青鬃馬也同時勒停了!馬上,白衣少年抬目問道:「大哥,你可是發現了什麼呢?」

  黃驃馬上的藍衣少年點點頭道:「樹林裡面,好像有人受了重傷。」白衣少年似乎有些不信,目光一掠,道:「就在這林子裡?我們快去瞧瞧!」

  說著一躍下馬,藍衣少年跟著躍落地上!林中人又響起低弱的呻吟!白衣少年道:「大哥,真有人負了傷!」

  急步掠入林中,果見不遠處,有一個人影僕在地上,一動不動!藍衣少年俯身察看了一下,立即默運內功,伸出手去按在那人背心之上,徐徐度入真氣!那人得到藍衣少年用真氣催動心脈,身子蠕動一下,緩緩睜開眼來,當他一眼瞧到藍衣少年,目中流露出一絲希冀之色,似想張口說話。

  藍衣少年忙道:「兄台快提聚真氣,此時不宜說話。」

  那人只微微點了點頭,依然啟動口齒,微弱的道:「你是托塔天王王大俠的高足南……南少俠……」

  話聲未落,突然起了一陣急喘,無法說得下去。

  白衣少年訝異的俯下身去,問道:「你如何認識大哥的?」

  那人喘息道:「在下曾在龍峒嶺看到過南少俠……」

  白衣少年臉色微變,瞧了藍衣少年一眼。

  藍衣少年道:「兄弟正是南振岳,兄台可有什麼事嗎?」

  那人點頭道:「在下傷勢,只怕不行了,能遇上南少俠,就好……」

  他轉頭噴出一口鮮血,喘著氣續道:「在下有一件重要之事,但望南少俠……」

  原來白衣少年正是龍學文,眼看此人已然無望,連忙問道:「你有什麼事,快說吧!」

  那人目光只是盯著南振嶽,說道:「務懇南少俠……面告……幫主……身邊……有……」

  雙眼一凸,張了兩下口,用手指指胸口,突然死去!南振嶽緩緩放下按在他後心的手掌,歎息道:「他傷勢雖重,本來還不至於死,只是為了要我傳話給幫主,以致最後一口元氣,也因此耗散,但他要說的話,依然沒有說出來。」

  龍學文道:「他不是已經說出來了呢?」

  南振嶽奇道:「他說了什麼?」

  龍學文道:「他不是托你面告幫主,『身邊……有』這三個字。」

  南振嶽道:「這三個字,有什麼用?」

  龍學文道:「他寧可不顧生命,說出這三個字顯見這三個字重過他的生死,我們雖然不知道這三個字的意義,也許是他們幫中機密,幫主聽了,就會明白。」

  南振岳瞿然道:「龍兄弟,你說的極是,不知他說的幫主,是不是龍門幫,公孫幫主?」

  他想起那晚曾聽石筍後面,兩人說話,一個聲音蒼老,一個年紀較輕,他們曾提到幫主要他們來看看老妖婆動向之言,此人可能就是年輕聲音的那個。

  龍學文道:「大哥,他方才不是手指胸口,也許他懷中放著什麼重要東西?」

  南振嶽暗暗叫了聲慚愧,自己怎會沒有想到?當下伸手一掏,果然從那人胸口,摸出一面黃色三角小旗,中間繡著一隻背生雙翅的猛獸,口中噴著火焰!龍學文道:「是了,龍門幫正副幫主之下,共分東南西北五壇,這面旗令,用黃綢做的,想必是他們中央壇主之物了。」

  南振嶽沉吟道:「莫非他方才說的『身邊有『,是指他身邊有這面旗令?」

  龍學文笑著問道:「大哥是否替他送這個信去?」

  南振岳想起舅父曾經說過,龍門幫臥虎藏龍,什麼樣的人都有,江湖上風吹草動,都瞞不過他們,要自己不妨投效到龍門幫去,也許能夠查探出仇人蹤跡。想到這裡,不由抬頭道:「此人不惜生命,以此相托,自然要替他把話傳到。」

  龍學文笑道:「小弟早就猜到大哥非去不可廣南振嶽道:「咱們原也順路。」

  龍學文道:「那麼大哥快把旗令收好,沒有這面旗令,只怕難以見到公孫敖的面,同時大哥也只要把他說的這三個字,親口告訴公孫敖就好了。」

  南振嶽收起旗令,籲了口氣,道:「咱們把他埋了!」

  說著,抽出長劍,在樹下挖了個土坑,把屍體埋好,走出樹林!龍學文叫道:「大哥,且慢!」

  南振嶽回頭道:「還有什麼事嗎?」

  龍學文道:「小弟在想,此人既然認出大哥,旁人自然也會認識,大哥的令師,在江湖上名頭甚響,行走江湖,可能會給咱們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,這就是令師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道理了。小弟聽姨媽說,大哥也精于易容之術,小弟之意,咱們不如易了容再走。」

  南振嶽道:「龍兄弟此話不錯,家師精于易容,倒是事實,我從小蒙他老人家扶養,每天除了督促讀書,練功,但並沒傳我易容之術。直到臨行那天,才交給我三張人皮面具,曾說僅此三張,已經夠我用了,而且用法十分方便,龍兄弟,咱們這就戴起來好了。」

  從懷中取出三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,說道:「龍兄弟卜你挑一張吧!」

  龍學文見他取出的三張面罩,一張白中透青,一張黝黑如墨,一張色呈紫醬,他生性愛俏,取了一張白中透青,同時也替南振嶽挑了一張紫紅的,一面笑道:「小弟就是這一張好了,大哥,你用紫紅的好不?戴起來就更顯得英雄氣慨呢!」

  南振嶽笑了笑,把另外一張收好,然後戴上紫紅的一張,龍學文也把面罩戴到臉上。

  這一瞬間,兩人都好像換了一個人,南振嶽變成紫醬臉的中年漢子,龍學文成了瘦削臉,白中透骨,略帶病容,兩人不覺相視而笑!龍學文喜得不迭稱好,說這面罩戴在臉上,不但沒有絲毫不舒服的感覺,而且一點也看不出來。

  正待上馬,突聽「嗖」「嗖」兩聲,從樹上飛落兩個黑衣勁裝漢子!這兩人手上各執一柄銅叉,看去身手甚是矯健,他們才一落地,其中一個目光電轉,朝兩個問道:「你們看到廣個受傷漢子,打這裡逃走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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