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蘭陵七劍 | 上頁 下頁
一三


  完了!不知她使的是什麼陰損手法,竟會有如此厲害,看來,自己當真非在這裡待上三個月不可了!天色漸漸黑下來了,秋月送來晚餐,也替他牽來了青鬃馬。

  盤中菜肴,雖是些鹿脯,山雞,筍尖,鮮菰之類,卻燒得十分可口,南振嶽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深山之夜,萬籟俱寂,南振嶽經穴被閉,既無法練功,只好隨遇而安,吃飽晚飯,索性就上床睡覺。

  一宵易過,第二天清晨,他提著水桶走出石屋去,這是秋月再三叮囑的事,澆水這項工作,必須在早晨太陽沒出之前完成,否則就會枯萎。

  他循著昨天秋月領自己去過的小徑,一路澆到谷底,不到半個時辰,業已全數澆好。

  這時晨曦從山頭爬起,他感到身上微有汗意,籲了口氣,在小溪邊上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,自己想想也覺得好笑,無緣無故的跑到九死谷來,居然會當起灌園澆水的藥童來了!就在他抬頭仰望之際,瞥見從谷底處飛起一條人影,疾如流星,在山林間一閃而逝!好快的身法!南振嶽心頭微微一怔,這是輕功中最上乘的「浮光掠影」身法。

  自己要是兩處經穴,未被封閉,自問也不如遠甚!從這人身形看去,自然是左夫人無疑,不知她一大清早,在後面谷中,做些什麼?聽昨天秋月的口氣,好像這座裡谷,進去了就非死不可,那麼前面是九死谷,裡面該是十死谷了人,原是好奇的動物,如果他告訴你這裡谷你要進去,就不妨進去瞧瞧,你也許不會進去,因為這樣一說,可見裡面並沒什麼值得瞧的。」但越是警告你不可進去,進了非死不可,就顯得裡面的神秘,,這人縱然膽小怕死,心裡只怕老會念念不忘,恨不得進去瞧瞧才好,南振嶽是青年人,自然有著強烈的好奇之心,這時眼看左夫人剛從裡谷出來,忍不住站起來,悄悄往谷中走去!這是一座斷壁中間裂開來的一條山縫,兩邊石壁陡削,上面較寬,到了底下,只容一人出入,宛如夾弄一般,走了幾十步路,夾縫朝左彎去。

  這段路,並不太長,才一轉變,便已到了盡頭。

  南振岳原是一時好奇,只想瞧個究竟,因此走到盡頭處,便自停下步來。

  舉目瞧去,裡谷占地不大,最多也不過十來畝光景,中間劃成八角形的一片土,地上種著各種不同的花草。

  遠遠望去,好像一個八卦,八卦中間,是一塊小小的圓形空地。

  八卦形的藥圃右首,有一座石屋,這時正有一個黑衣老者,緩緩從屋中走出,手上提著一把澆水壺,穿行藥圃之間,澆著清水。

  這一切和前面一樣,平靜得毫不出奇,也沒有什麼神秘可言!南振嶽心中暗暗「哦」了一聲,他想起左夫人在五年之前,改變初衷,舍了練制解毒藥物,改為練毒,那麼這裡種的,當是毒草無疑。、這座八卦形的藥圃,也正是她練功之處,是以把這裡劃為禁地,成了十死之谷?心中想著,正待退出!但在這一瞬之間,他瞧到黑衣老者,正好繞到離谷口不遠的乾卦方位上。

  南振嶽先前只是約略打量了一眼,這時因黑衣老者的走近,他目光隨著他一瞥之下,陡然發現這一處藥圃上種著的草藥,狀如蘭草,每株七葉,每一片葉子的顏色,赫;然各不相同!」七色草,這是七色草!他找遍烏蒙山許多幽谷,沒有找到半株的「七色草」,這裡居然多得不下百株!南振嶽這一發現,不由心頭狂喜,脫口叫了一聲:「七色草!」

  他一時忘了這是禁地,隨著一聲驚喜的歡呼,忍不住直朝藥圃奔去!黑衣老者乍然一怔,目光抬處,瞧到南振嶽,朝藥圃奔來,大喝道:「快快站住,你是不要命了?」

  但已經遲了,南振嶽堪堪奔近藥圃,陡覺眼前一黑,身不由主的往地上倒去。

  等他悠然醒轉,自己已躺在一張木榻之上,榻前站著的,正是那個澆水的黑衣老者,目光炯炯一閃不閃地望著自己!南振嶽慌忙坐起,發覺自己並沒什麼不適之處,這就拱拱手道:「在下多蒙老丈援手……」

  黑衣老者沒待南振嶽說完,冷峻的問道:「你方才說了一句什麼?」

  南振嶽被他問得一楞,自己方才說過一句什麼話來,一時不由張口結舌的道:「在下方才說了什麼?」

  黑衣老者道:「老朽是在問你!」

  南振嶽道:「在下沒說什麼,在下是說多蒙老丈援手救助。」

  黑衣老者加重語氣道:「老朽是問你在昏倒之前,你說過什麼?」

  南振嶽啊了一聲,道:「在下方才瞧到七色草,一時忘形,叫了出來。」

  黑衣老者道:「七色草在那裡?」

  南振嶽奇道:「在下方才看到乾卦上那一些形如蘭葉,生著七種不同顏色的藥草,不知可是七色草嗎?」

  「七色草!哈哈哈!」

  黑衣老者大笑道:「它是六十四種毒草之首,叫做七步草,只要走近它七步之內,就會中毒昏迷,不省人事。」

  南振嶽想起剛一奔近藥圃,就突然昏倒,不禁暗暗咋舌。

  忽地心中一動,暗想這位老人既能說得出七步草來歷,想來定是熟悉草藥之人,自己何不向他問問七色草的情形?心念疾轉,立即拱手說道:「老丈對草藥定是素有研究,不知七色草生長何處,作何形狀,還望老丈不吝賜教才好。」

  黑衣老者道:「你問七色草幹什麼?」

  南振嶽道:「在下家師因舊傷復發,其中一味主藥,叫做七色草,據說只有烏蒙山才有,在下為了此草,特地從河南趕來,不料找了許多地方,依然一無所獲,方才瞧到七步草,葉分七色,只當就是七色草了。」

  黑衣老者只是靜靜的聆聽著南振嶽說話,過了一會,才道:「小哥叫什麼名字,令師是誰?」

  南振嶽道:「在下南振岳,家師道號洪山道士。」

  「南……振……嶽……你叫南振嶽?」

  黑衣老者把南振嶽三字,嘴嚼了一會,然後又慢吞吞的道:「洪山……道士……唔,你藥方可曾帶在身邊,老朽要瞧瞧處方情形,才能決定。」

  南振嶽忙道:「有,有,藥方就在在下身邊。」

  連忙從懷中取出那張藥方,雙手遞過。

  黑衣老者接過藥方,刻劃著皺紋的臉上似乎抽搐了一下,隨手把藥方往桌上一放,說道:「這張方子,老朽還得仔細研究研究,只是此時老朽事情未完,小哥最好晚上采,等老朽有了空,再作詳談。」

  南振嶽見他這般說法,立即起身道:「老丈既然有事,在下這就告退,晚上再來向老丈討教廣黑衣老者遞過一顆藥丸,說道:「晚上來的時候,別忘了把藥丸含在口中。」

  南振嶽接過藥丸,走出石室,黑衣老者也自顧自提著水壺,澆水去了。

  從狹道走出,剛到谷口,就見秋月臉露焦急的在外張望,一眼瞧到自己,立即又驚又喜的迎了上來,說道:「南,相公,你沒事吧?告訴你這裡邊去不得,你卻偏偏不聽,要是給夫人知道,看你這條小命還保得住?」

  南振嶽不禁俊臉一紅,嚅嚅道:「在下只是在谷口瞧瞧。」

  秋月白了他一眼,逍:「這是禁地,就是連谷口瞧瞧也不成,方才婢子不知你做完了沒有,抽空來看看你,那知到了這裡,只見到一個空水桶,婢子就猜你准是偷偷的到裡谷去了,那裡面都是毒草,只要被山風吹上,也會中毒。」

  說到這裡,只聽一個蒼老聲音,遠遠的叫道:「秋月,你在跟誰說話?」

  那是虎婆子的聲音,秋月小嘴一噘,低低的道:「真討厭!」

  一面高聲應道:「沒有啊!」

  一陣風似的朝小徑上跑去。

  只聽虎婆子的聲音喋喋尖笑道:「小蹄子,你當我瞎了眼睛,和小夥子有說有笑,連正事都放著不做了,是不是老婆子一回來,什麼事都要推給我了?」

  秋月嬌急的道:「虎媽媽,我不來啦!」

  兩人聲音,逐漸遠去,南振嶽也提起水桶,回轉石屋。

  一天,這樣閑裡度過。

  今天送飯的是那個長窕身材的春花,她只是默默地把盤子放到桌上,便自轉身退出去了,三餐都是如此,南振嶽覺得她有點冷傲。

  晚餐之後,九死谷已是一片沉寂!南振嶽掩上木門,悄悄的穿過林間小徑,直奔裡谷,待到谷口,把黑衣老者給自己的那粒藥丸,含到口中,然後舉步朝谷中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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