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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紫衣使女答應一聲,走近門口,伸手推開木門,點起一支蠟燭,手托燭臺,直向裏間走去。

 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:「這地底石室之中,每道門戶敢情都按有機關,只怕連倪長林也不知開啟之法,是以要叫紫燕開門。」

  思忖之間,人已隨著大家,走了進去。只見這間石室和前面一間大小相同,地上臨時鋪了木板,十四名身穿紫色勁裝的紫臉大漢,靜靜的躺在木板之上。

  薛神醫回頭道:「就是他們麼?」

  倪長林道:「正是他們十四個人。」

  薛神醫不再多說,從紫燕手上接過燭臺,蹲下身去,抓起第一個紫衣大漢的左腕,切起脈來。

  他依然十分仔細,每個人切了左腕,再切右腕,同樣翻翻眼皮,按按胸脅,足足化了大半個時辰,才把十四個人逐一診完。

  薛神醫長長吐了口氣,直起腰來,皺皺眉道:「奇怪呀奇怪!」

  倪長林道:「薛老哥可是另有發現麼?」

  薛神醫搖搖頭道:「他們所中迷藥,倒是只有一種,府上的人,自然是在同一天內中的暗算,但老朽切脈象上診察所得,這些人,有的似乎早在一年之前,已經藥物所迷。其餘的也有數月之久了,只有貴公子一人,才是最近中的迷藥。」

  倪長林心中暗暗讚道:「這薛神醫當真醫道如神!」一面說道:「薛老哥說的,自然不會錯了,也許這些下人們早已被人暗中施了手腳,只是平日沒有察覺,最近因少主人神智恍惚,性情大變,才引起了夫人的注意。」

  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了,隨機應變,說來真的一般!

  薛神醫摸著山羊鬍子,點點頭道:「大概就是如此了!」

  倪長林道:「薛老哥醫道通神,不知……」

  薛神醫沒等他說完,攔住話頭,捋鬚笑道:「老朽也不自詡高明,但區區迷魂藥物還難不倒我,不過……」

  他拿眼掃過倪長林、白少輝,和方總管三人,乾咳一聲,道:「倪兄、方兄,都是舊識,老朽想請問一聲,像貴莊這樣,算不算是武林世家?」

  白少輝聽的暗暗好笑,義父老脾氣又來了!

  倪長林會意的道:「不瞞老哥說,這些都是護院的人,但老哥看的既是武人,自然要按老哥的規矩辨理了。」

  薛神醫笑了笑道:「今晚雖是看了十五個人,但病情相同,老朽也只要開一張方子就好,這樣吧,礙著倪兄、方兄兩位的交情,咱們就以一個病人計算吧!」

  薛神醫替武林中人看病的規矩,醫一個病人,就得交換一招最拿手的功夫,他說以一個病人計算,那是說只要一招絕活了。

  這話說的夠交情,也許是他還不知道葬花夫人的來歷,否則那有這麼便宜?

  倪長林忙道:「一言為定,薛老哥請到外面開方。」

  於是大家退出廂房,回到廳上。

  葬花夫人還在那裏等著,瞧到薛神醫走出,連忙起身問道:「先生看過他們受迷的情形了,不知有何良策,可使他們復元?」

  薛神醫拈鬚笑道:「夫人但請放心,貴公子等人,雖是心神受迷,老朽保證他們三數日內,定可康復。」

  倪長林接著道:「薛老哥說少主人中了一種極厲害的迷藥,因為迷藥是慢性毒藥,不宜投以藥性較猛的解藥,須以湯劑慢慢消解。」

  葬花夫人點點頭道:「全仗先生救治。紫鵑,快替薛神醫準備紙筆。」

  紫鵑答應一聲,取出紙筆,放到案上。

  薛神醫一手捋著鬍子,只是沉吟不語。

  過了半晌才走到案前,在一把椅子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,提起羊毫,落筆如風,像張天師畫符一般,寫滿了一張藥方。

  擱下筆,取過方箋,遞給倪長林,一面說道:「倪兄叫人把藥配來,以三十碗無根水,濃煎為十五碗,每人服下一碗,過了三個時辰,就可替他們解開穴道。那時藥力已經行開,除了昏睡,絕不會再鬧事了,當投以第二劑。以後每隔三個時辰,煎服一劑,輕症三天可以痊好,幾個受迷較深的,大約有五日時光,也可以完全復元了。」

  倪長林把方箋奉到葬花夫人面前,說道:「請夫人過目。」

  葬花夫人接過方箋,滿臉感激的道:「有勞先生費神,時光不早,倪副教練可以送薛先生到賓舍休息。」

  薛神醫連說不敢,便由倪長林陪同,退出地底石室。

  白少輝、方總管相繼走出,大家行到前院,白少輝獨自回轉書房。

  倪長林、方總管兩人卻陪著薛神醫前去賓舍。

  ***

  這時初更已過,倪長林退出賓舍,匆匆趕到後院。

  這是一座小院落,階前花木扶疏,堂上還有燈光,從門簾中射出。

  倪長林行近階前,立即停步躬身,說道:「屬下倪長林晉見夫人。」

  門簾啟處,紫鵑嬌聲道:「夫人請倪副教練進來。」

  倪長林大步跨上石階,掀簾而入,堂上中間一把交椅上,端坐著葬花夫人,她一手支頤,雙眉微蹙,似在沉思之中。

  葬花夫人左首一把椅上,坐著一個枯瘦老人,是一指乾坤藍通,江湖上用迷藥的老祖宗。

  右首椅上也是一個老人,生得長眉修目,臉色紅潤,是八面玲瓏手唐守乾,夙負盛譽的用毒能手,唐門三傑的老二。

  這兩人乃是葬花夫人敦請來的上賓,也可以說是葬花門的顧問。

  倪長林才一跨進屋中,抱了抱拳,還沒說話。

  葬花夫人抬目道:「副教練來的正好。」

  倪長林目光落到几上薛神醫開的那張方箋之上,請示道:「夫人可要叫他們先去把藥配來?」

  葬花夫人道:「不忙,我還有話,副教練坐下來再說。」

  倪長林應聲是,便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。

  葬花夫人問道:「副教練從前就認識薛神醫?」

  倪長林欠身道:「那是十五年前的事,屬下左腳負傷,幾成殘廢,就是薛神醫醫治好的。」

  葬花夫人點點頭道:「副教練認識他就好。」

  倪長林聽出夫人口氣,不覺悚然一驚,問道:「夫人可是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嗎?」

  葬花夫人平靜的道:「沒有,我只是覺得薛神醫來的太突然了些。」

  倪長林道:「據方總管說,薛神醫是到白馬寺訪老禪師去的,途中偶然相遇,才把他請來,方才他一進門就認出屬下來了,試想屬下十五年前治傷之事,知道的人不多,似乎不像有假。」

  葬花夫人道:「他還是十五年前的老樣子?」

  倪長林道:「他臉上添了不少皺紋,一把鬍子,也已由花白,變成了全白,人還是老模樣。」

  葬花夫人點點頭道:「如此說來,那是不會錯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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