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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


  白髯老人目注薛神醫,口中意味深長的冷冷一笑,道:「本門敦請先生前來,待如上賓,先生何以不肯和本門合作呢?」

  薛神醫臉有侷促不安之色,說道:「老朽實在對此道少有研究。」

  白髯老人冷笑道:「本座只是和先生相商,先生還請三思才好!」

  他眼中射出兩道森森寒光,迅速瞟了床上一眼,似乎含有威脅的意味,續道:「先生知不知道這負傷的小兄弟是誰麼?」

  薛神醫只覺背脊陣陣發麻,雖想力持鎮定,卻仍掩不住內心的驚慌,顫聲道:「這位是壇主的小兄弟麼?」

  白髯老人微笑道:「不是,小燕,你掀起棉被,讓薛神醫瞧瞧!」

  薛少陵聽到白髯老人正以自己威脅義父,真想掀棉被而起!

  但就在此時,只聽義父以「傳音入密」帶著焦急的道:「孩子,千萬衝動不得……」

  小燕伸手揭開了薛少陵蒙在臉上的棉被。

  薛神醫陡然身軀一震,顫聲道:「他……是犬子?」

  白髯老人平靜的道:「不錯,正是令郎,只要先生答應和本門合作,令郎傷勢雖重,本座保證他絕無性命之憂。」

  薛神醫沉吟道:「老朽實在少有研究,壇主可否寬限幾天,容老朽想想?」

  白髯老人道:「先生莫要忘了,令郎服了本座的保心丹,只能保住三天之內,傷勢不起變化,三天之後,本座縱有獨門傷藥,只怕也要落個終身殘廢了。」

  薛神醫道:「好,老朽就在三天之內,向壇主覆命。」

  白髯老人點點頭道:「董護法替本座代送薛神醫下樓。」

  薛神醫起身告辭,走近床前,立即以傳音之術說道:「孩子,你三日之內,務必設法離此,不用擔心為父安危。」

  薛少陵躺在床上,不敢稍動,耳中聽著養父和董百川的腳步聲,漸漸遠去!

  房中只剩白髯老人和小燕兩人。

  突然只聽一聲輕輕的嘆息,起自床前。這一聲嘆息,聲音雖輕,聽的薛少陵不覺一怔,原來這聲音嬌婉柔細,是個女子的聲音,但她並不是小燕。

  房中除了小燕,只有白髯老人凌壇主,怎會又多出一個女子來了?心念方動,只聽那女子的聲音說道:「小燕,你還是把『兩儀丹』餵他服了吧!」

  聲音清脆,正是和那聲嘆息,如出一人!

  只聽小燕道:「壇主方才不是跟薛神醫說,要等他三天後的答覆麼?」

  薛少陵聽得大奇,他臉上棉被雖已揭開,但因白髯老人武功奇高,不敢偷瞧。

  只聽那女子聲音「嗯」了一聲、柔聲道:「他中了『玄陰掌』,雖然當場就服下保心丹,昨晚又由你餵了他雪蓮子,只是傷在左胸,部位重要,我怕他傷勢會惡化,還是讓他服下的好。」

  小燕道:「兩儀丹必須在子午兩個時辰服用,午時已是過了,小婢就在今晚子時再餵他好了。」

  那女子聲音道:「你好好照顧他了。」

  小燕輕笑著應道:「壇主放心,小婢理會得。」

  一陣橐橐履聲,朝門外走去。

  薛少陵聽得暗暗吃驚,心想,「莫非這位壇主,會是女的不成?」

  只聽小燕低低的道:「薛相公啊,但願你莫要辜負了她才好!」

  薛少陵止不住心頭又是一驚,不要被這丫頭瞧出自己破綻來了?趕緊閉上眼睛,裝作睡熟模樣。

  小燕走近床前,望了薛少陵一眼,看他睡得甚香,不禁微微一笑,悄悄退去,隨手帶上房門。

  薛少華終究初入江湖,此刻但覺腦中一片紊亂。

  自己在岳麓峰上,假裝昏迷,原是為了一時好奇,才冒險讓他們帶入巢穴,以便一探究竟。

  但直到目前,除了只知道白髯老人姓凌,是他們內三壇首席壇主,壇主之上,似乎還有一個稱做「主上」的人。

  此外對這些人的來龍去脈,和劫持江湖上許多知名之士,究竟有何陰謀,依然一無所知。

  自己這次混進他們巢穴,原是十分順利,照目前的情形看來,凌壇主和小燕,對自己都似無惡意。

  只要繼續假裝負傷,聽任他們擺佈下去,不難探到他們的機密。但偏偏發現義父竟然也會落在他們手中,而且還以自己去脅迫義父。雖然義父一再以「傳音入密」,叮囑自己務必盡速離開此地,還說不要以他老人家的安危為念。這一點,又可分為兩點解釋。一是他老人家已經胸有成竹,叫自己離開此地,可以減少他老人家的顧慮,也就是說自己留在此地,會破壞義父的安排。夜長夢多,才要自己趕快離去,所謂不用擔心他老人家安危,只是寬慰自己之言。

  那麼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呢?離去吧?義父還身在賊巢,他老人家對自己養育恩深,總不能不顧而去,何況這一走,也等於前功盡棄,未免可惜。

  不走吧?又違背了義父的叮囑,使他老人家增加困難……

  ***

 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,已經是上燈時分了,薛少陵躺在床上,反覆思維,實在想不出妥善之策,就在此時,耳中忽聽窗口微風颯然,一條人影,奇快無比的穿窗而入!

  一時弄不清來的是誰?趕緊闔上眼皮,假裝睡熟。

  只聽那人飛落地上,居然絲毫沒有聲息,輕輕一旋,便向床前走來。

  薛少陵早有準備,暗暗運氣,護住全身要穴。

  只覺那人出手如風,輕輕拍了自己幾處穴道。

  耳邊立時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,低低問道:「小友傷得如何了?」

  薛少陵聽出乃是張果老的聲音,心頭不覺大喜,立即翻身坐起,答道:「原來是老前輩……」

  張果老目光炯炯,攔著他話頭,問道:「你可以行動麼?」

  薛少陵一躍下床,答道:「晚輩傷勢已經好了。」

  張果老怕驚動了屋中的人,說道:「很好,那你快跟老漢出去。」

  薛少陵目光一轉,只見床頭不遠,掛著自己那支竹簫,趕忙伸手摘了下來,一邊壓低聲音道:「老前輩,家父……」

  張果老催促道:「此刻無暇多說,再遲就走不了啦……」

  話聲方落,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冷冷道:「現在已經走不了啦!」

  薛少陵驀然一驚,急忙回頭瞧去。

  但見那白髯青袍的凌壇主,面色冷漠,當門而立,憑兩人的耳目,竟然不知他是什麼時候來的?

  張果老手橫竹杖,神情顯得十分凝重,低喝道:「小友快走!」伸手朝窗口一指,示意薛少陵先走。

  薛少陵知道時機已迫,那敢怠慢,口中答應一聲,使了個「龍行一式」,迅疾朝窗口掠去!

  凌壇主冷哼道:「你們走得了麼?」人隨聲發,直向薛少陵欺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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