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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張正林微哂道:「朋友還沒問我什麼,怎知在下說的會是虛言?」

  神龕那人道:「張朋友沒有虛言,那是最好不過了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你們究竟要問什麼?」

  神龕中那人道:「張朋友這次要去那裏?」

  張正林:「九里龍。」

  神龕中那人又道:「你一個人?」

  張正林道:「兩個人。」

  神龕中那人又道:「還有一個是誰?」

  張正林道:「自然是在下朋友了。」

  神龕中人道:「我問的是此人姓甚名誰?」

  張正林道:「在下朋友姓白,名士英。」

  白士英隱身林中,距離土地廟,不過數丈遠近,他們在廟中說的話,自然全聽到了,心中不禁一動,暗暗忖道:「看來賊黨已經對自己起了懷疑!」

  只聽神龕那人又道:「你們從那裏來?」

  張正林道:「辰州。」

  神龕中那人又道:「你和他認識很久了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張正林接著問道:「你們問這些幹什麼?」

  只聽左首那人道:「這個你不用多問。」

  神龕中人又道:「白士英是幹什麼的?」

  張正林道:「他背的藥箱,你們說他是幹什麼的?」

  神龕那人道:「此人從未見過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白兄一向在川康行醫,你們自然沒見過了。」

  神龕中人道:「那麼他去九里龍作甚?」

  張正林火道:「他是李一舟老夫子的門人,李老夫子一向在苗疆行醫,去年故世了,遺命要他承繼遺志,到這一帶來行道,這樣夠了吧?」

  神龕中人道:「你知道的倒很詳細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在下是他朋友,自然很詳細了。」

  神龕中人道:「很好,你可以回去了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在下知道的,都已奉告了,朋友問了這許多話,也總可亮亮字號吧?」

  神龕中人嘿然道:「這個張朋友就不用多問了。」

  張正林理直氣壯的道:「為什麼?」

  神龕中人冷冷的道:「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,對你並無好處。」

 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,你如若還想在這條路上走動,知道的太多了,對你是不利的。

  張正林不是傻子,這就拱拱手道:「既是如此,在下告退了。」

  神龕中人沒有再說。

  張正林話聲一落,迅快的轉身退出,他並未停留,立即一路奔行而去。

  張正林走了,但隱身林中的白士英,卻並沒有跟著回去。

  有人暗中注意了他,這人是誰?他非弄弄清楚不可。

  因此他仍然隱伏林中,一動沒動。

  約莫過了頓飯工夫,依然不見有人出來,也沒有一點動靜。

  土地廟裏,至少有兩個人,難道他們會住在廟裏不成?

  白士英心頭漸漸有些不耐,但還是耐著性子,等了下去。

  又是一盞熱茶工夫過去了,土地廟還沒有人出來,甚至連一點聲息都沒有。

  白士英再也忍耐不住,身形一晃,閃出樹林,就已落到土地廟門口,他藝高膽大,也不出聲問話,就舉步朝廟中走去

  廟內靜悄無人,也沒點燈,自然一片陰森黯黑!

  白士英跨進廟門,就當門而立,目光迅快的一轉,心中不禁暗暗稱奇!

  原來這土地廟,就只有這麼一間,左右前後,也不過五六丈見方。

  除了中間一個神龕,龕前在一張長形青石案,就別無他物。

  神龕也不大,左右兩幅神慢,斜斜的分開,裏面端坐一對土地公和土地婆,也不過一人來高,那裏有什麼人影子?

  這點地方,當然隱藏不了一個人,但方才明明有兩個人的聲音!至少他親眼目睹,有一個人進來,沒有看到他出來。

  土地廟就只有這麼一間,沒有後門,也沒有窗戶。

  進來的人,非從大門退出去不可,那麼人呢?

  白士英當門而立,經過這一陣查看,已可斷定這裏已經絕沒有人,只是想不出兩個賊人,是如何走的?他舉步走入,左手屈指連彈,朝土地公和土地婆身上彈去。

  但聽「噗」「噗」兩聲輕響,證叫確是泥塑的神像,但他還是不相信,緩步走到神龕前面,伸手掀開神峻,神龕裏自然不會有人。

  賊人有如此狡獪,也更使他提高了警覺,夜色已深,賊人已去,他自然也不用再在這裏逗留了。

  ***

  回到客店,依然穿窗而入。

  張正林早就回來了,此刻已經鼾聲呼呼,從隔壁傳來!

  白士英微微一笑,也就解衣登榻,橫身躺下。

  第二天一早,白士英起身下床。開出門去,張正林早已起來,他不但梳洗完畢,而且已把貨物裝好了兩隻木箱。

  店伙送來臉水,白士英洗了把臉,店伙又替兩人炒了兩盤蛋炒飯送來,兩人匆匆吃畢,會過店賬。

  張正林取出二兩銀子,交給店伙,作為寄存馬匹之用。

  店伙連聲稱謝,然後十分巴結的,從店後推出一輪獨輪小車,幫著張正林,把兩隻木箱裝在車上。

  張正林雙手挽住車柄,含笑道:「白兄,咱們走吧。」

  推動獨輪車,往前行去。

  白士英跟在他身後而行。

  離開劍門,一路西行,已是盤曲山麓間的羊腸小徑,有時須隨著山坡往上,有時又得直下溪底,涉水而過。

  一路亂石磊磊,高低不平。

  張正林推著獨輪小車,依然隧步如飛,看去似乎毫不吃力。

  白士英跟在他後面,不覺試探著道:「張兄這樣推著車趕路,不覺吃力麼?」

  張正林回頭笑道:「這車子只要把穩了,順著勢推,就並不吃力,據說,這是諸葛丞相征南蠻時發明的,走山徑小路,那是最便捷了,不過還得有些腕力,幸虧兄弟從小練過幾年莊稼把式,手上有幾斤蠻力。」

  白士英故作驚奇的道:「原來張兄還會武功?」

  張正林笑了笑道:「咱們這一行,整天在外跑的人,多少都會一些,有時遇上剪徑賊,也可以防身自保。」

  他忽然回過頭來,朝白士英看了一眼,又道:「李老夫子一身武功,才高明呢!聽說出自武當派,他可以折上一根樹枝,當劍來使,三五個裏執兵刃的人,還近不了身,白兄是他衣缽傳人,自然也差不到那裏去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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