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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


  張正林關照店伙,要廚下切一盤鹵菜,一壺酒,再炒兩盤蛋炒飯,做一個蛋花湯送來。

  店伙答應著退了出去。

  白士英回房洗了一把臉,天色已微見昏黑。

  張正林可正在忙著,他把麻袋都打開了,珍珠項鏈、珠串、珠花,各種寶石飾物,和花粉、胭脂、香膏,攤滿了一地。

  房子裏珠光寶氣,花花綠綠的好不眩眼!

  張正林看到白士英站在房門口,不覺笑了笑道:「打明天起,一路都是翻山越嶺的羊腸小徑,不能再騎馬趕路了,兄弟得把這些東西,收拾收拾。」

  白士英道:「這一趟從辰州來,張兄一路都沒做生意,真叫兄弟過意不去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後天六月半,是九里龍孟家苗最熱鬧的日子,咱們正好趕上,老實說,兄弟這些貨,多半就是趕這個節日來的,至少也得賣上一半,剩下來的,回去的時候,順便往各處兜上一轉,也就差不多了。」

  白士英問道:「六月半,是孟家苗什麼節日?」

  張正林忽然神秘一笑,道:「白兄到時自知。」

  白士英看他笑得神秘,心頭覺得狐疑。

  正好店伙掌著燈來,看到張正林的房裏,放滿了東西,就留下一盞燈,把碗筷放到隔壁房裏去,過不一會,就端著一盤菜,一瓶茅臺酒進來,張正林站起身,一同到了白士英的房裏。

  店伙早已放好杯筷,打開瓶塞,酒香撲鼻,兩人隔著小几對面坐下。

  張正林笑道:「白兄,這酒比茅臺還要香醇,而且入口有一股甜味。」

  白士英道:「難道這不是茅臺酒?」

  「自然是茅臺酒。」

  張正林笑了笑道:「只是這酒比茅臺的更好,它是用交蜜(地名)一條小溪裏的水釀製的,那溪水就帶著甜味,釀製成酒,入口甘甜,多喝幾杯,只會微酡,不會醉倒,除這裏,你出重金也賣不到,白兄一試方知。」

  白士英笑道:「張兄對酒,倒是在行的很。」

  張正林大笑道:「彼有旨酒,又有嘉賓。旨酒,就是美酒,酒不甘醇,何得稱旨?人生能得幾回醉?就算喝醉了,也飄飄然另有佳趣。」

  說著舉杯一飲而乾。

  白士英聽得暗暗驚奇,他發現張正林雖是一個貨郎,但書卻讀印不少,這兩句話,出之詩經,他也引用上了,此人倒不可以貨郎視之。

  舉杯喝了一口,果然酒香清醇,入口微甘,就連稱好酒不止。

  兩人把一瓶酒喝完,都已微有酡意,店伙及時送來蛋炒飯,和一碗大湯。

  兩人吃過飯,張正林還要收拾東西,就回房去了,白上英多喝幾杯,果然有些飄飄然的感覺。

  山城小店,大家都睡得早,白士英也就掩起房門,在榻上盤膝調息。

  隔壁張正林收拾好東西,也自睡了,不多一回,就聽他鼾聲如雷,透過板壁,隱隱傳來。

  過了二更,突聽窗外「唰」的一聲,似是有人飄落走廊。這聲音實在極輕,但白士英卻倏地睜開眼來!

  就在此時,只聽一人壓低喝道:「張正林,出來。」

  白士英聽一怔,暗道:「半夜三更,又有什麼人來找張兄呢?」

  只聽隔壁張正林語聲忽然停止,接著也壓低聲喝道:「門外是誰?」

  那人沉聲道:「你出來就知道了。」

  他話聲方落,張正林已經很快開門出去,低聲喝道:「是那一條道上的朋友?」

  白士英聽他口氣,心下又是一怔,忖道:「張兄這口氣,莫非也是江湖上人?」

  就在此時,只聽張正林忽然輕哼一聲,緊接著響起一陣輕微的衣袂掠風之耳,已掠上牆頭!

  這下,白士英不禁一呆!

  自己居然看走了眼,只要聽這陣衣袂掠風之聲,矯捷無比,張正林一身輕功,竟然極高!

  他有這一發現,豈肯輕易放過?急忙推開窗,雙腳輕輕一點,便已穿窗而出,再一吸氣,平空拔身而上,登上屋脊。

  只見一條黑影,已在前面屋脊上,一閃而沒!

  只要看這人的身形,明明就是貨郎張正林!

  白上英自然不肯放鬆,立即一吸真氣,身如天龍馭風,橫空掠過兩重屋脊,遠遠尾隨下去。

  這回他看清楚了!

  張主林前方,果然連有一條黑影,正在飛行奔掠!兩人相距足有七八丈遠,一個盡力在前奔掠,一個提氣緊追不捨。

  眨眼工夫,已經迫出一里來遠。

  劍河縣,是僻處山區的小城,城牆依山而起。

  前面那人奔近山麓,就朝山麓間一座小小的土地廟飛掠而入。

  張正林追到廟前,腳下忽然停往,雙拳一抱,大聲道:「廟裏是那一方道上朋友,把在下引來,有何見教?」

  在他說話之時,白士英已經無聲無息的掠到他身後數丈,一閃入了右首樹林。

  只聽廟中有人接口道:「張朋友怎不進來?」

  張正林笑了笑道:「在下行走苗疆,將本求利,從沒和道上朋友,有過樑子,朋友既然把在下引來,有什麼事怎不明白見告?」

  廟中那人道:「不錯,咱們之間,沒有樑子,只是咱們有話要問你。」

  張正林依然挺立不動,說道:「有什麼話,這樣不能說麼?」

  廟中那人不耐道:「張正林,你可是不敢進來麼?」

  張正林笑了笑道:「在下沒有什麼不敢的,只是聽朋友的口氣,朋友有事找在下,並不是在下找朋友有事,這樣藏頭縮尾,豈是待朋友之道?」

  那人怒聲道:「張正林,你在咱們兄弟面前,別再耍嘴皮子了,告訴你,你要在這條道上走動,你就乖乖的進來,如果你不想在這條道上混了,你可以走,明天一早,就得離開此地。」

  張正林聽得一呆,問道:「朋友,這是誰定的規矩?」

  廟中那人道:「這你就不用問。」

  張正林道:「好,朋友這麼說了,在下似乎非進來會會而不可了。」

  說著,果然舉步朝小廟中走去。

  土地廟山門敞開著,裏面地方不大,只是沒有點燈,黑越越的伸手不見五指。

  張正林走進去了,但只走了三步,便身停往。

  三步,已可看到青石神案。

  神案後面,當然就是神龕了,神龕裏已經一片漆黑,看不清楚了,神案離他面前,也不過只有三步遠近,這就是說明就只有這麼一點地方,但張正林凝足目力,也看不到對方躲在那裏?

  他只走了三步,那倒並不是膽怯,敵暗我明,他自然非留退路不可,一旦遇上襲擊,離門只只有三步,自可及時退出。

  但就在他腳下一停,那人就冷冷的道:「張正林,你盡可放心,咱們不會為難你的。」

  細聽那人話聲,似是人神龕中發出來的。

  張正林不覺仰面道:「在下已經進來了,朋友有什麼見教,現在可以說了。」

  只聽另一個道:「咱們有話問你,張朋友最好實話實說,不可有半句虛言。」

  此人說的話,卻從左首傳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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