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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三


  話聲出口,袍袖倏然朝前揚起,手指隨著大袖揚起之勢,暗暗向空彈出一蓬灰煙,在夜色之下,幾乎肉眼難見。

  鐵舟老人看的大吃一驚,急急叫道:「葛兄小心!」

  葛維朴金鳳鉤當胸直豎,淡然一笑道:「谷主想在此時使毒,只怕毒不到兄弟呢!」

  就在他說話之時,當胸直豎的金鳳鉤,明明不曾晃動一下,但鉤身上忽然間金芒閃動!

  雖然只是像電光般一閃,但已經退到兩丈外的毒君聞人休,依然感到一股森寒劍氣直砭肌膚,心頭暗暗一凜,不覺又後退了一步。就在這一瞬之間,但聽距葛維樸身前一丈遠的草地上,忽然響起一片滋滋輕響,冒起一陣黃煙,地上青草,登時像被火燒焦一般。

  不用說,這是毒君聞人休彈出的一蓬毒粉,被葛維樸發出的一片的劍氣,一齊摒擋在一丈之外。

  毒君聞人休看的臉色大變,心中暗道:「劍神果然名不虛傳,自己彈出的這蓬『七絕散』,乃是天下最厲害的劇毒,不論人畜,只要沾上一點,立時毒發無救,但卻和他遠隔一丈有奇,自然休想沾得到他了。」

  葛維朴依然金鳳鉤當胸直豎,凜立不動,徐徐說道:「谷主真欲試我劍耶?」

  聞人休冷汗涔涔,腳下不覺又後退了兩步,這一退,已經退到盡頭,身後已是一片石峰,再無退路,心頭更是大急,抬目道:「葛兄何相逼乃爾,解藥就在兄弟身上……」

  口中說著,探手入懷,取出一個小小玉瓶,在手中一揚,忽然獰笑道:「解藥就在這裡,葛兄如果再逼近一步,兄弟就先碎此瓶,兄弟縱然喪在葛兄劍下,但三位中了散功之毒,十二時辰之內,沒有解藥,就會毒發而死,也休想活得成。」

  葛維朴金鳳鉤遙遙一指,說道:「谷主且慢自以為得計,兄弟只要催動劍氣,立可斷你右臂,你自問來得及毀瓶麼?」

  要知毒君聞人休數十年來,以用毒馳譽江湖,葛維樸雖不知他方才彈出的「七絕散」,如何厲害?但試想他在鐵骨師、天狼叟兩人均遭重創之後,對自己使出來的毒粉,決非普通毒物。

  破他之法,只有發出劍氣,布在身前,才能不受其害,但要催動劍氣,又談何容易呢?身受散功之毒,一身功力業已消失殆盡,僅僅仗著「聚功閉穴」之法,保留的部份真力,本來預計猶可勉發三招,如果一旦催動劍氣,卻只夠發出一次。

  只是時機已迫,此時如果不發劍氣,也勢必傷在對方毒粉之下。

  葛維樸他是在這種情況之下,迫不得已才催動劍氣,把聞人休毒粉摒擋出去的,雙臂間凝聚的真氣,幾乎耗去了十之七八。

  此時別說再催動劍氣,即以殘存的真氣來說,至多也僅夠發得半招劍法。

  當然從劍神手中使出來的半招劍法,仍然具有石破天驚的威力,但他此時豈肯再輕易出手?催動劍氣之言,只是虛聲恫嚇而已!

  毒君聞人休對他說的話,卻是深信不疑!

  第一、他方才已經親眼目見,對方連劍也沒動,就發出劍氣來,連自己認為最厲害的「七絕散」都傷他不得。

  第二、劍神葛維樸一生謹慎,他從無虛言,說得出,一定辦得到!

  就是盟主飛天神魔聞於天前來,能否擋得住他的劍氣,也未必有把握。

  兩人各存心機,不覺沉默有頃。

  毒君聞人休才徐徐說道:「葛兄『聚功閉穴』,縱能發劍,也同樣落個兩敗俱傷,不如聽兄弟相勸,還是和敝盟攜手合作,方是上策。」

  葛維樸道:「你先把解藥拿來。」

  聞人休面有喜色,說道:「葛兄那是答應了?」

  葛維朴冷然道:「兄弟從不受人脅迫,谷主應該明白,目前情勢,還是葛某占著上風,只有你交出解藥,才能再談其他。」

  話聲一落,右手金鳳鉤緩緩舉起,沉聲道:「谷主聽著,兄弟從一數到三,谷主若是再不交出解藥,莫怪葛某劍下無情。」

  就在此時,只聽遠遠傳來一個婦人聲音,叫喊道:「毒老頭……」

  聲如破竹,還在磴道外的小山頂上。

  聞人休聽的大喜過望,大聲道:「娘子……阿嬌……我在這裡。」

  來的不是別人,正是毒後聞人娘子。

  葛維樸心頭一急沉喝道:「徒兒,快攔住他,不能放她過來。」

  謝少安應了聲「是」,手提寒螭劍,勉強走到磴道盡頭處,仗劍而立。

  他自己知道目前存聚在臂間真氣,最多只能發出一劍,而且全身功力已失,雙腿無力,可能在發劍之時,站立不穩,沒傷到敵人,自己先跌撲下去了。

  他知道師父已經知道自己有些支撐不住了,仍叫自己去阻攔聞人娘子,可見形勢已是十分險惡,此時除了一拚,那裡有選擇的餘地?

  就在他剛走近碴道之際,瞪道上已有一條人影,飛快的奔了過來。

  謝少安心頭一緊,喝道:「你給我站住!」

  他手中寒螭劍,乃是一柄軟劍,沒貫注真力,就軟軟的像一條死蛇,但他的手腕,已隨著話聲,舉了起來。只要來人到了他發劍可及的範圍之內,立可揮手發劍了。

  這不過眨眼工夫之事,那道人影已經飛快的掠到謝少安面前,情勢所逼,謝少安已經非發這一劍不可了,正待吐氣發劍!

  那人忽然低聲喝道:「小夥子,是老夫。」

  謝少安所的一怔,急忙定眼瞧去,來人赫然竟是病叟古不稀,心頭不禁大喜,叫道:「古……」

  古不稀低「噓」一聲道:「莫要出聲,那毒婆子炔到了,你讓她過來。」

  謝少安低聲道:「老前輩說的是聞人娘子?家師要晚輩不讓她過來。」

  古不稀雙目二瞪道:「你們都中了老毒物的毒,對不?那毒婆子是我好不容易把她引來的,怎好不讓她過去?你快讓開。」

  只聽破竹似的聲音尖叫道:「老頭,你在哪裡?」

  古不稀道:「來了,來了,快走。」

  沒待謝少安開口,一把挾起他身子,往前一閃,讓了開去,口中低聲道:「你站在這裡,等她過來之後,攔住她退蹤,依計行事。」

  這兩句話的時光,毒後聞人娘子一條人影,已快如飛風,從石磴上過來,尖聲道:「老頭,你是死人?老娘喊破喉嚨,你不會出聲?」

  葛維樸不知原委,聽到聞人娘子在身後說話,心頭不禁一沉,豎立當胸的金鳳鉤,朝前一指,沉聲道:「谷主速叫令正退去,否則兄弟就不客氣了!」

  聞人休怵於劍神之名,眼看金鳳鉤金光閃動,直指著自己胸口,雖說距離還是一丈來遠,心頭不禁大為緊張,說道:「娘子……」

  聞娘子奇道:「老頭,你怎麼了?這人是誰?」

  聞人休臉上已有汗水,吃力的道:「這人就是天山葛大先生。」

  「葛大先生?」

  聞人娘子道:「他們不是已經中了毒麼?」

  聞人休道:「沒錯,但……但葛兄要出手的話,還有殺我之能……」

  聞人娘子冷哂道:「你真是越老越沒出息,中了毒的人,還怕成這個樣子,你看老娘的。」

  謝少安已經搶到了石磴出口處,冷笑道:「毒婆子,在下已經斷了你的後路,這小小峽谷之中,今晚是你們一家三口斷魂之處了。」

  毒後聞人娘子著急的是丈夫受到神劍的威脅,她當然不在乎退路被人截斷,更不在乎謝少安這樣一個毛頭小夥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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