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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


  賀錦舫臉上火辣辣的,又驚又怒,雙手一揮,厲聲喝道:「剁了他們。」

  這一聲下令,六人合圍而上,冷風驟起,六件兵刃,一齊出手。

  洞裡赤賀錦舫、河海客、段鬥樞三人使的是劍,商德輝使八卦刀,於顯使一柄鐵掌,霍長泰使一對護手鉤,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獨門武功,獨特的造詣。

  這一聯手,果然聲勢非同小可,但見一片光幕,從四面朝兩人卷來。

  謝少安真有些不敢相信,這幾位掌門人、幫主、會主,居然不顧身份,不顧江湖規矩,聯起手來對付自己兩人。

  謝少安要冰兒和自己背對背貼著,右手抬處,響起嗆然龍吟,掣出一柄精光四射的寒螭劍,口中朗聲喝道:「諸位欺人太甚,那就怪不得謝某了。」長劍一揮,劃起一道亮銀寒光,橫掃出去,冰兒氣道:「大哥,對村這些壞人,還和他們多說則甚?」

  她和謝少安背貼著背,話聲未落,一雙玉手已經朝迎面攻來的霍長泰、賀錦舫兩入,淩空劈去。

  謝少安一劍橫掃,逼退了當前段鬥樞、高德輝兩件兵刃。

  冰兒練的「紫氣神功」,這兩掌,看去不帶璧毫風聲,但兩股似柔突剛的內家勁氣,應手而生,朝兩人湧去。

  洞裡赤練賀錦舫見多識廣,發覺冰兒掌風輕柔,便已警覺不對,身形一閃,避了開去。

  霍長泰身為三元會會主,總究是草莽人物,一見冰兒揮掌拍來,口中大笑一聲:「女娃兒,你有多大功夫?」

  他居然把右手的護手鉤交到左手,身形倏地欺上前去,揮掌朝冰兒玉掌迎擊過奉。

  賀錦舫急喝道:「霍兄小心,不可和她硬接。」

  遲了,霍長泰迎上去的右掌還未和冰兒手掌接觸,陡覺一股輕柔潛力,已經湧到身前。

  這股潛力,初上身時,似是毫無力道。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,陡生震力,自己一個身子,就像撞在一團堅逾金石的鋼牆之上。

  連轉個念頭的時間都江有,砰然一聲,一個人像稻草人一般,被震的直跌出去,張嘴噴出一口鮮血,雙目緊閉,昏死過去。

  霍長泰一身武功,在江湖上也算得頂尖兒的人物,竟然連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掌也接不下來,自然看得其他五人凜然失色。

  因此,他們更是提高警覺,加緊出手,這是同樣的想法:「兩個人中,只要制住一個,剩下一個就好對付了。」

  這雖是官道大路,但此刻卻投有一輛車馬,靜寂無人,只有從六件兵刃中發出的嘯嘯劍風。

  雙方白刃交接,攻拒雖急,劍光流動,如雷霆閃電,劍式變化,如魚龍曼衍,卻聽不到一點劍刃擊撞之聲。

  謝少安明知他們全因喝下了那杯酒,失去理智,不願出手傷人,但其餘六人,每個人都使出了他的壓箱本領,全副精神都貫注在他的兵刃上,惟恐謝少安不死。

  謝少安面對這樣一個局面,既不能放手施為,那就只有緊守門戶,堅守門戶就是挨打。不到盞茶工夫,他已經屢經險招,有兩次對方森寒的劍鋒,已是貼著他身子擦過。

  但冰兒可不管這些,她一掌擊退霍長泰,不覺精神一振,咭的笑道:「原來你們都是些沒用的東西,居然敢來糾眾攔截,哼,不給你們一些厲害,你們還不知道進退呢!」

  小姑娘嘴上說著,手上絲毫可沒停,本來還和謝少安背貼著背,這回卻突然搶了出去,揮手掌朝鐵掌水上飄於顯拍去。

  於顯方才目睹她一掌震傷霍長泰,至今還坐在地上,似是傷的不輕,心知她武功極高,不敢硬接,手中鐵掌起處,使了一招「排風蕩雲」,人卻迅快側閃而出。

  他外號水上飄,輕功自然極佳。哪知他身形才動,冰兒來勢,比他還快,已經欺到面前。

  洞裡赤絛賀錦舫原是心機陰險的人,一見冰兒朝于顯欺去,小姑娘對敵經驗不足,此時有機可乘,右手長劍一收,左手駢指如戟,朝冰兒身後「靈台穴」上點去。

  這一下,三方出手都快,於顯一招「排雲蕩風」,原是朝冰兒拍來的掌勢封出,人才側閃而出。

  如今冰兒一下欺到面前,他人自然還沒閃出,但鐵掌卻已封出,就在他眼前一花,冰兒已到面前。陡覺右手被人一股大力一震,三尺鐵掌,再也掌握不住,呼了一聲,脫手飛出,同時胸頭似是被人推了一把,腳下站立不穩,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四五步。

  賀錦舫一指點在冰兒背上,他乃西崆峒第三高手,出手自然極准,哪知明明點在冰兒「靈台穴」上。兩個指頭竟似戳在一層氣體之上,並未點中她穴道,心頭不禁猛吃一驚,正待縱身後躍。

  冰兒已經倏地轉過身來,哼道:「原來是你。」右手揮動,橫拍過來。

  賀錦舫偷襲不成,一見冰兒揮掌拍來,不由冷笑一聲:「小丫頭,你這條手大概不要了。」

  長劍一豎,迎著削去。這一劍,他出手極快,眼看快要削上,一條粉嫩如藕的玉腕,就得齊腕而折。

  但劍鋒快要碰上她手腕,不,離她衣袖還有寸許光景,就和方才一指點在她「靈台穴」上一樣,再也削不過去。好像她衣裳外面,包著一層看不見的氣網,指戮、劍削,都傷不到她分毫。

  賀錦舫這下看清楚了,心頭不由大駭,急急向後躍退。

  幸差冰兒自己不知道「紫氣神功」的妙用,跟看賀錦舫一劍削來,也慌忙縮回手去,兩人就這樣一錯而開。

  這時謝少安和河海客、段鬥樞、高德輝三劍一刀,打得十分激烈。謝少安仍然以守為主,很少出手攻敵,那是他明知對方三人,可能理智受到迷失,不好放手搶攻。但對手三人,卻並無此種顧忌,自可開闔由心,放手施為。

  由於這一緣故,謝少安就顯得縛手縛腳,在三人聯手之下,縱未落敗,也被逼的稍稍落了下風。

  段鬥樞的六合劍,高德輝的八卦刀,都在武林中極負盛名,施展開來,劍光飛灑,刀光如雪,已經夠淩厲了。但使謝少安感到最難應付的,還是河海客,他那柄闊劍,使的狠辣無比,劍術路數,也是奇邊莫測,江湖僅見。

  一動上手,就怪招迭出,每一劍,都足以置人於死地,打到急烈處,口中不停的呼喝。一柄闊劍,挾著呼呼劍風,一個人,就像劍光繚繞,來去如風。

  謝少安一共只會三招劍法,幸差他近日對敵經驗多了,悟出三招劍法之中,變化極多,才能保住不敗。

  四人全都劍發如電,轉眼工夫差不多已將近百招,依然是不敗難勝的困境,謝少安心中不覺大感焦灼,暗暗忖道:「這些人如果全被無腸公子趙複初暗使迷藥,迷失本性,那麼此地只是贛州城郊,靠近爾趙府,他們若有殺自己滅口之心,這些人不能取勝,後援必將繼續趕來,憑自己和冰兒兩人,哪能敵得住人多?」

  一念及此,哪還顧得許多,右手寒螭劍開闔之間,左手振腕一指,朝高德輝右肩點去。「天罡指」,玄門奇學,豈同小可?高德輝八卦刀揮舞如風,突覺右肩如中鐵錘,口中悶哼一聲,連人帶刀,憑空飛摔出去。

  謝少安一擊得手,身形突向左旋,又是一指,朝段鬥樞淩空點去。段鬥樞方見高德輝仰面摔出,只覺一股勁氣指風,已經襲上肩頭,再待躲閃,已是不及。

  只得運功凝集肩頭,硬接一記了,但「天罡指」無堅不摧,如何抵擋得住?但覺肩頭劇痛,全身功力,幾乎悉被震散,一個人隨著往後便倒。

  這一段話,正和冰兒接連震出霍長寨、于顯差不多時光。

  洞裡赤練賀錦舫眼看冰兒指點、劍削,都無法傷得了她,心頭大為驚駭,人影錯開,急急往後躍退,舉目看去,段鬥樞、高德輝兩人,全已傷在謝少安指下,如今只有河海客一人,還在和他獨鬥。

  冰兒清澈如水的一雙大眼睛,迅快一轉,她看到賀錦舫已經停下手來,只有河海客還在和大哥拼鬥,心中—氣,嬌聲叫道:「大哥,我來幫你。」

  飛身朝河海客撲擊。

  洞裡赤練賀錦舫心知這一對少年男女,武功高不可測,自己同來六人,已有四人身負重傷,再不識相,只怕全得傷在人家手下,自己就更難向師叔交待了,一念及此,立即順口發出一聲短嘯。

  這大概是他們預定的暗號,河海客正在捨命惡戰之中,聽到這聲短嘯,立即闊劍護身,疾快的退了下來。

  謝少安也不追擊,口中低叫一聲:「冰兒,咱們走。」

  兩人同時飛身上馬,韁繩輕輕一帶,兩匹馬,灑開四蹄,急馳而去。

  大路上,揚起一陣滾滾灰沙,有如兩條灰色長龍,漸漸的遠去,也漸漸消失。

  龍口,是臨江的一個小集,只不過百來戶人家,但因瀕臨贛江,又當著大路,行商往來,漸成要道。

  於是這百戶人家的小集上,就有了一家客店,前面兼賣酒飯,面臨大路,門前一排綠樹,既可擋風沙,又可遮陰,許多做小生意的,都在樹下歇腳。

  每天中午時候,最熱鬧了,樹下經常掛著一二十匹馬,三個餵料的小廝,還忙不過來。

  現在,已經是傍晚時光了。這裡不是大鎮甸,中年歇腳打尖,生意興隆,但投宿的旅客可並不多。

  其實這家客店,也以中午賣酒飯為主,後面總共也不過五六間客房,但今天,情形有些不同。到了日頭快下山的時候,客人居然接踵而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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