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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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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面壁上,張幔著四幅淺綠軟緞精工細繡的牡丹花,屋頂是彩繪的天花板,四角懸掛著四盞宮燈。 流蘇錦帳,鑲嵌著一顆顆明珠,瑪瑤的牙床,摺疊著繡被鴛枕,邊上是菱花奪鏡,七寶妝台! 舉凡室中的椅幾案桌,莫不雕刻精細,陳設精雅,珠光寶氣的綺羅堆裡,香豔高貴,點塵不染! 謝少安雖非伐閱豪富,但也是書香門弟,見多識廣,但此刻置身在這間船艙之中,它裝飾的華麗,竟是自己生平從未見過! 就算皇宮,也不過如此! 謝少安心中突然一動,暗暗忖道:「像這樣一間華麗香閨住的人,也一定是一個高貴的夫人,這人自然是秦夫人無疑。」 但空房寂寂,依然不見人影! 謝少安從一道側門掀簾穿出,這裡是一條小小的走廊,兩邊一共是四個小房間,卻也收拾得真正十分乾淨,依然不見有人。走廊盡頭,另有一道木門,卻上了鎖,木門上邊上是一個花格子窗,朝外望去,已經到了船尾。 謝少安暗暗覺得奇怪:「難道船上的人,都已上岸去了?」 就在他腳下一停之際,突聽一陣兵刃交擊之聲,隱隱傳了上來! 那是第二層船艙已經動上手了。 他急忙回身從走廊退出,剛跨進那間華麗的閨房,突聽一聲嬌笑,傳入耳際! 謝少安不由一驚,抬目望去,但見一個頭挽宮髻,上身穿一件銀紅衫子的苗條人影,背面坐在一張華麗的梳粧檯前,正在對著鴛鏡,輕施脂粉。 她雖然背著身子,看不到她的面貌,但那妖嬈背影,和優美的姿態,只要你瞧上那一眼,已可使人確定她是個大美人無疑! 前人有一首題「背面美人圖」的詩:「美人背倚玉欄杆,惆悵花容一見難;幾度喚她她不轉,癡心欲掉畫圖看。」 任何一個男人,只看到美人的背影,誰都會打心眼裡升起看看她花容的念頭。 謝少安已經站定身子,那一雙明亮的眼睛,直注著銀虹衫美人。 他還沒開口,她已經輕輕側轉過身子,嬌「唷」一聲道:「奴家看公子一表斯文,想來是知書明理的人,怎麼闖到奴家閨房裡來了?」 美人這一側身子,謝少安巳可從鏡子裡看到她那張紅馥馥的嬌靨上,眉如翠黛,眼若流波,薄薄的櫻唇,露出一排編貝般的皓齒。 她在笑!她一對會說話的眼睛,也在鏡中脈脈含情的瞟向他! 謝少安一張清俊如玉的俊臉,這時由不得脹得透紅! 他不是怕羞,也明知道銀紅衫美人就是楊繼功說的秦夫人,是劫持李玫,脅迫楊繼功殺自己的人,但對方一開口,就把他責問住了。 知書達理的人,怎好擅自闖人人家閨房裡來?他總究是初入江湖,臉皮還嫩,面對著這麼一個妖嬈人兒,焉得不臉紅耳赤? 銀紅衫美人噗嗤一聲輕笑,說道:「公子怎麼啦?可是奴家話說重了?公子既然到了奴家房裡,總是奴家的貴客,請坐,你這樣站著,叫奴家這做主人的心裡多不安?」 她不但美,而且媚,這幾句話說得又嬌、又嗲、又甜,好不癢人? 謝少安這時已經定下神來,袍袖一展,拱拱手道:「夫人請恕在下冒昧闖入之罪。」 銀紅衫美人舉手理理鬢髮,媚眼一溜,盈盈站起,嬌笑道:「你怎麼知道奴家是夫人的?」 她這一轉過身來,四目相對,謝少安不覺心頭「咚」的一跳。 李玫嬌美如花,冰兒清麗絕俗,都是人間絕色佳人;但眼前這銀紅衫美人,卻有另—種說不出的魅力,妖嬈多姿、蝕骨消魂的美!他緩緩移開目光,說道:「難道你不是秦夫人麼?」 銀紅衫美人口中輕嗯一聲,嫣然笑道:「原來公子早就打聽好了來的,奴家正是秦映紅。」 她取出一條粉紅帕兒,抿抿櫻唇,嬌笑道:「公子可知道人家為什麼叫奴家夫人的?」 這話問得新奇! 謝少安微微一楞,沒有作聲。 秦映紅風情萬千的瞟著他,說道:「那是江湖上一些無聊男人,因奴家姓秦,背後叫奴家天狐,據說從前有一天狐,修成正果,受封為秦夫人,就這樣奴家也成了秦夫人。」 原來她外號叫做「天狐」。 也惟有像她這樣妖豔風騷,才配稱「天狐」。 替她起這外號的人,若非才高八斗,學富五車,可真想不出來。 謝少安道:「如此說來,白鶴山莊的李姑娘,就是夫人擄來的了?」 天狐秦映紅眼波流轉,嬌柔的道:「公子聽誰說的?」 謝少安微微一哂道:「夫人以姑娘為人質,要脅楊兄取我性命,在下若不親來問問清楚,豈不是死得太冤枉了?」 秦映紅格的一聲嬌笑,輕輕瞟了他一眼,才道:「像公子這樣俊美如玉的人,天下女人,誰會忍心真要殺你?」 她隨著話聲,風情萬千,俏生生的朝謝少安面前迎將過來。 謝少安道:「那麼夫人究竟是何居心?」 秦映紅笑吟吟的伸出一個粉嫩得像春筍尖兒一般的玉指,朝謝少安鼻尖輕輕點來,嬌聲道:「你真是個書呆,奴家不是這樣,如何能教你謝公子不請自來?」 謝少安身不由己的後退了半步,說道:「夫人把在下引來不知有何見教?」 秦映紅瞟了他一眼,清臆的「唷」了一聲道:「這話幸虧在奴家房裡說,要是給人家聽到了,多不好意思?引,就是勾引,好像是奴家有意把你勾引到船上來了,再說天底下的風流事兒,哪一件不是男人勾引女人的?」 她一雙水汪汪的俏眼,盯在謝少安的臉上,春情蕩漾,笑得好不媚人? 謝少安臉紅了,尷尬的說道:「夫人休得取笑。」 秦映紅又俏生生的走前了一步,嬌柔說道:「夫人、夫人,難聽死了,公子快不要叫我夫人了。」 不叫你夫人,難不成叫你小姐? 她不待謝少安開口,又走近了些。如今她和他已經面對面,不過二尺來遠,她說話時,他巳可聞到她的口脂香味了。 她輕盈一笑,聲音說的吏柔、更嬌:「奴家小字小紅,公子不嫌棄,就叫我小紅好了。」 她那婀娜多嬌的嬌軀,隨著動人的磁音,嬌慵無力,緩緩朝前湊近,快要貼到他胸前。 這要是換了個人,美色當前,伯不早就靈魂兒昏陶陶,撲上去還來不及! 謝少安二十出頭的小夥子,當然不會古板得坐懷不亂,他是不齒她這般風騷模樣,心中暗暗罵了聲:「妖婦好不識羞?」 身形迅速的後退了一步,冷聲道:「夫人請放尊重些!」 秦映紅沒想到他會這般不識趣兒,不覺怔得一怔,接著白了他一眼,嬌笑道:「啊唷!瞧你謝公子氣得風流俊俏,一表人才,怎麼像吃冷豬頭肉的老窮酸,不解一點風情?奴家對你公子,可是一片癡情……」 到了此時,謝少安已是忍無可忍,劍眉一挑,喝道:「夫人自愛,你把謝某人看作何等樣人?」 秦映紅銀牙暗挫,恨聲道:「奴家知道,你身邊有一個小丫頭,和你性情相投,哼,她黃毛未褪,不解風情,奴家哪一點比不上她?」 謝少安怒聲道:「夫人如別無見教,在下要走了。」舉步朝門外走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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