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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琵琶仙摸著鬍子,面情漸漸凝重,望著薑兆祥、李玫兩人說道:「老朽有一件事,本來不到地頭,不想告訴兩位的,只是今日一戰,幸蒙謝小哥賜救,總算保住老命,但傷的著實不輕,只怕一二日內,無法完全復原,那就不能護送你們到廬山去了。」

  李玫感激的道:「你老人家好好休養,我們自己會去的。」

  琵琶仙搖搖手道:「姑娘聽老朽說下去,老朽和令尊算起來相識已有二十年,見面不過兩次,令尊以一派掌門人的身份,從沒有瞧不起我這個終年流浪江湖的老頭,和其他名門大派的掌門人那種妄自尊大的氣焰,大不相同,這就是我老頭明知和人家差得太遠,還要趕來的原因……」

  薑兆祥躬身道:「老前輩這份大德……」

  琵琶仙連連搖手道:「你小哥莫說這些客套話了,老朽的意思,是你們此去廬山,只怕險阻重重,隨時都可能遇上攔截的人,這位謝小哥一身所學,勝我十倍,有他同行,也許可保無事,一二日後,老朽自會趕來……」

  李玫道:「再過一二天,我爹也可以趕來了。」

  琵琶仙神色一黯,欲言又止。

  李玫忽然「哦」了一聲,抬頭問道:「老人家要告訴我們的,就是這幾句話麼?」

  琵琶仙道:「不,那是另外一件事。」

  李玫道:「那是什麼事呢?」

  琵琶仙長歎一聲道:「好吧!你們遲早總要知道的,早些告訴你們,心上也好有個準備……」

  薑兆祥似是已有預感,身軀猛然一震,急急問道:「老前輩,莫非咱們莊上,出了什麼事麼?」

  琵琶仙黯然點頭道:「不錯,老朽趕去之時,鶴壽山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……」

  「什麼?」薑兆祥只覺頭上「轟」的一聲,如中巨杵!

  李玫更是睜大雙目,驚駭欲絕,急著問道:「我爹呢?」

  這兩句話,兩人幾乎同時問出來的!

  琵琶仙道:「令尊已經仙逝了。」

  這是晴天霹靂,薑兆祥眼淚奪眶而出,哭叫一聲:「師傅……」撲地跪倒地上,大哭起來。

  李玫幹睜著兩眼,問道:「我爹怎麼死的?」

  琵琶仙道:「唉!令尊是被內家真力震碎內腑致死。」

  李玫仰天乾號一聲:「爹,你死得好慘。」

  「咕咚」跌倒地上,昏了過去。

  謝少安急忙把她扶起,伸手在她後心輕輕拍了一掌。

  李玫蘇醒過來,只是大哭。

  琵琶仙皺皺眉,等他們哭過一陣,才開口勸道:「老朽告訴你們,只是讓你們心裡有個準備,好切志抱父師之仇,發奮用功,將來能夠湔雪血仇,這般啼啼哭哭,于事何補?」

  薑兆祥拭拭淚水,問道:「老前輩,這殺害我師傅的兇手是誰?」

  琵琶仙搔搔頭皮,說道:「這個……唉!老朽方才說過,我趕到鶴壽山莊,已經遲了一步,李大俠遺體,倒在大廳之上,自然不知殺害李大俠的是誰了。」

  李玫雙目哭得通紅,抬眼道:「老前輩既看出我爹被內家真力震傷內腑,自然也看得出是什麼人的路數,老前輩推說不知道,那是不肯說罷了。」

  琵琶仙為人正直,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,「唉」了一聲,說道:「我老頭一生從沒說過謊,殺害令尊的兇手,老朽縱未目睹,猜也可以猜想的到,只是你們目前,還是不知道的好。」

  李玫問道:「為什麼?」

  琵琶仙道:「沒有為什麼?只是……咳,咳,老朽實在是不便說。」

  李玫道:「父仇不共戴天,老前輩不肯說,我就死在你面前算了。」

  右手抬處,「繃」的一聲輕響,一支袖箭,從腕底飛出,朝自己咽喉射去。

  琵琶仙坐在大石上,和她距離較遠,不由得睹狀大驚!

  就在此時,只見從李玫腕底射出的袖箭,箭頭忽然一歪,朝謝少安手中飛去,謝少安伸出兩個手指,輕輕把袖箭夾住,正容道:「姑娘父仇未報,豈可輕易言死?」

  琵琶仙忙道:「姑娘千萬不可如此,老朽不肯告訴你們仇人的姓名,實在是為你們好,時機不到,最好不要知道他的名字,老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,是沒有什麼好怕的了。」

  琵琶仙風塵怪傑,一生嫉惡如仇,從不知道「怕」字,但這回說的吞吞吐吐,聽他口氣,好像只要知道這人名字,就會保不住性命一般!

  謝少安劍眉微軒,問道:「老人家,這人究竟是誰?有這大能耐麼?」

  琵琶仙奇道:「小哥行走江湖,難道沒聽人說過麼?」

  謝少安淡淡一笑道:「你老人家都諱莫如深,江湖上還有誰敢說?」

  琵琶仙老臉不禁一紅,訕訕說道:「不是老朽不敢說,實是此人十分厲害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裡,長長吸了口氣,才道:「這人姓聞,名於天,一身武功,高不可測,三十年前,在江湖出現,就博得『飛天神魔』的外號。」但他不喜歡這個『魔』字,就訂下了一項規定,只准人家叫他聞天君,不准有人稱他飛天神魔,否則就殺無赦……」

  謝少安道:「有這等事,他能封得住江湖眾人之口?」

  琵蓄仙道:「武林知名之士,就因出言不慎,已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下,因此大家談虎變色,從沒人敢直道『飛天神魔』。

  到了如今,連『聞天君』都不敢叫了,大家提到他的時候,只以手指天,打個手式,就能意會,誰也不願自找麻煩。」

  說到此處,忽然神情凝重,朝兩人低聲叮囑道:「李姑娘、姜小哥最好放在心裡,沒到時機,慎莫說出來。」

  李玫含淚點頭道:「晚輩記住了。」

  謝少安俊目放光,朗朗一笑道:「飛天神魔這外號有什麼不好?他既不喜這個『魔』字,只要自己行得正、立得直,少帶點邪魔外道的妖氣就好,不准別人叫他魔,他自己偏偏墮入魔道,于人何尤?」

  琵琶仙皺皺眉道:「小哥說的極是,只是江湖險惡,能不招惹他,總是不招惹的好。」

  謝少安道:「飛天神魔殺死李姑娘令尊,此去廬山的路上,在下真想能夠遇上他,就當面叫他三聲飛天神魔,看他又能把在下怎樣?」

  「壯哉此言!」

  聲音鏗鏘,十分清朗。

  大家聞聲瞧去,但見三丈開外,負手站著一個青袍飄逸、豐神俊朗的中年文土,臉含微笑,朝謝少安望來。

  琵琶仙乍睹此人,要那間,面色慘白,張口結舌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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