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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▼第一章 滅門慘禍

  大江西南三巨鎮,為衡、廬、武功,衡、廬人皆知之,而武功則罕為人聞。

  武功山首衡尾廬,周八百餘裡,雄踞于荊吳之間。

  最高峰為白鶴峰,隱隱霄漢、雲雨皆在其下,峰巒峻拔,奇石萬狀,山多洞穴窟室,允為仙靈所居。

  武林中的白鶴門,即發源於此。

  白鶴峰南麓的鶴壽山莊,就是白鶴門所在。

  白鶴門武功自成一家,「白鶴劍法」,更是名震武林,因擇徒甚嚴,歷代相傳,人數不多,門人子弟,更少在江湖走動。

  儘管如此,「白鶴門」這三個字,在武林中還是極具份量的,它縱然沒有「少林」、「武當」那麼響亮;但他在江湖上屹立了三百年,沒有人敢輕視過它。

  白鶴門傳到這一代,只有師兄弟兩人,大師兄李松濤,也就是鶴壽山莊的主人。

  師弟宋天健,是住在白鶴峰東麓的宋家村,和鶴壽山莊相距不過三裡左右。

  這天未牌時光,太陽稍稍偏西,通向鶴壽山莊的山道上,正有一匹健馬,急馳而來。

  馬上是一個四旬左右的壯漢,身上穿著一套藍布衣衫,腰跨單刀,背上還背著一個藍布囊,雙手緊拉韁繩,縱馬急馳。時當清和四月,正是乍暖還寒的天氣。但馬上漢子卻是滿頭大汗,身上衣衫都已濕透!連坐下馬匹,也在不住的噓氣,全身盡濕!

  看樣子,這一人一馬,走然是從遠處趕來,馬不停蹄,長途賓士,趕了不少路程,已經是人疲馬乏。

  不大工夫,馬匹已經馳到鶴壽山莊前面,但聽一聲「希聿聿」長鳴,馬上漢子已經勒住馬頭,仰臉望了莊院門額上用青磚攜的「鶴壽山莊」四字。

  他那張癱著汗水、滿臉油光的臉上,露出一絲笑容,喘息著喃喃說道:「總算到了……」

  正待翻身下馬,驀地一陣天昏地暗,一個倒栽蔥從馬上翻跌下來,砰然墮地,立時昏了過去。

  這陣急驟的馬蹄聲,早已驚動了莊院裡的人,但見兩扇黑漆大門呀然開啟,走出兩個莊丁,一眼瞧到藍衣漢子昏倒地上,不覺吃了一驚。

  前面一個咦道:「這人怎麼啦?他跌昏過去了。」

  稍後一個道:「快過去瞧瞧。」

  兩人急步奔到藍衣漢子身邊,一左一右把他扶著坐起。

  藍衣漢子這一陣工夫,已經緩過一口氣來,緩緩睜開雙目,看了兩人一眼,有氣無力的道:「在下要見李莊主。」

  就在此時,大門內又走出一個眉目清秀的青衫少年,兩道眼神投注到藍衣漢子身上,問道:「李福,這人是誰?」

  左首一個莊丁抬頭道:「姜少爺,這位朋友要見莊主。」

  這青衫少年正是李松濤的二弟子姜兆祥,他也是莊主夫人姜氏的娘家侄子。

  姜兆祥走到藍衣漢子跟前,含笑點頭問道:「朋友貴姓,要見家師,有什麼事麼?」

  藍衣漢子喘息著道:「在下受人之托,遠從千裡外趕來,有極關重要的事,要面見李莊主。」

  薑兆祥聽他說得如此鄭重,自己不好作主,這就朝兩個莊丁吩咐道:「你們扶著這位朋友進來,我先去稟報師傅。」

  這是書齋前面的一個小花圃,綠草如茵,鋪著一條曲折而整齊的白石小徑,通向酴糜花架。

  開到酴糜花事了。

  這正是酴糜花盛開的季節,輕風徐來,一陣陣清香的花香,薰人欲醉!(酴糜本是酒名)

  一個五旬左右、面貌清皙,身穿海青長衫,胸飄黑髯的人,正在酴糜花架前面,負手佇立,狀極悠閒。

  這人就是白鶴門的掌門人鶴壽山莊的莊主李松濤。

  就在此時,一陣輕快的腳步聲,傳入耳際,他連頭也沒回,就徐聲問道:「兆祥,有什麼事麼?」

  隨著話聲,緩緩轉過身來。

  進來的正是薑兆祥,他看到師傅,立即腳下一停,垂手答道:「弟子正有一事,稟報師傅來的。」

  李松濤一手撚須,口中「噢」了一聲,說道:「你說。」

  薑兆祥道:「方才有一位朋友,在咱們莊門前,墮馬昏厥過去,被李福、李吉兩人扶起,那人說是求見你老人家來的。」

  李松濤臉上微露驚異之色,注目問道:「你可曾問他從哪裡來的?」

  薑兆祥道:「弟子問他有什麼事?他說受人之托,遠從千裡外趕來,有極重要的事,要面見師傅。」

  「有極重要的事……」李松濤雙眉微微一攏,問道:「他沒有說姓名?」

  薑兆祥道:「沒有,弟子看他長途跋涉,體力不支,說話十分虛弱,就沒有多問。」

  李松濤道:「人在哪裡?」

  薑兆祥道:「弟子要李福他們扶著他進來,弟子就趕來稟報。」

  李松濤點頭道:「好,為師出去瞧瞧。」

  當先舉步往外行去,薑兆祥緊隨師傅身後而行。李松濤步出前廳,李福、李吉兩人已把藍衣漢子扶入前廳左廂。

  李吉倒了一蠱熱茶給他,那藍衣漢子喝了幾口熱茶,精神已稍稍好轉。

  李松濤跨進廂房,李福、李吉垂手伺立,李福悄悄朝藍衣漢子說道:「咱們莊主來了。」

  藍衣漢子聽得精神為之一振,坐著的人,要待掙扎著站起。

  李松濤連忙搖手道:「兄台長途跋涉,不用客氣,快請坐了說也是一樣。」

  藍衣漢子只好坐著抱抱拳道:「在下見過李莊主。」李吉慌忙端過一張椅子。

  李松濤在他對面坐下,目注藍衣漢子,問道:「兄弟聽小徒說,兄台不遠千里而來,不知有什麼見教?」

  藍衣漢子道:「在下受人之托,從千裡外趕來,有一件東西要當面送交李莊主。」

  他一面說話,一面解開上身衣衫,從貼身處取出二尺來長一個布包,布包外面,還纏了無數道的破布條。

  藍衣漢子十指顫抖,解著一道又一道的布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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