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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張其泰喝道:「你說,你們頭兒是誰?」

  店伙沒有作聲。

  張其泰大怒道:「你敢在我張某人面前裝死!」伸手一指,朝他肩頭戳去。

  這一指,並非點穴,而是勁貫指尖,戮向他肩頭,指尖戳中,何異尖椎?

  店伙一聲未哼,蹲著的人,忽然應指而倒!

  陸福葆目光一瞥,發現店伙倒下去的人,嘴角間忽然流出黑血,不覺沉聲道:「他服毒自殺了。」

  張其泰聽的一呆,伸手把店伙身子,翻了過來,果見他臉如土灰,嘴角流出來的黑血,比墨還黑。

  探了探他的鼻息,不覺哼道:「死了,好厲害的毒藥。」

  陸福葆道:「這幫人心思縝密的很,為了怕他露出馬腳,被咱們抓住,因此派來的人,口中都含著毒藥,一旦被擒,就嚼碎毒藥自殺。」

  張其泰道:「這一定是小翠花派來的奸細。」

  陸福葆微微搖頭道:「近日京城中,來了不少武林人物,大概都和這次寶石頂一案,有著牽連,修羅門答應三天之後,送還寶石頂,不可能再派人前來客棧潛伏,偷聽咱們談話。」

  張其泰道:「他假扮伙計,客棧裏的掌櫃也脫不了關係,我去叫他來問問。」

  他公事飯吃慣了,一下就使出九城副總捕頭的性子來。

  陸福葆沉吟道:「對方既然派他前來,也許另有同黨,咱們不明對方底細之前,不可行草驚蛇。」

  張其泰道:「屬下覺得他已經死了,就算咱們把他屍體藏起來,他也變成了突然失蹤,無疑告訴對方,人落到了咱們手裏,倒不如將計就計,以他為餌,說不定能把對方引出來。」

  陸福葆道:「如何把對方引出來呢?」

  張其泰道:「屬下索性公開身分,說在客棧裏抓到一個可疑分子,他就是客棧的伙計,要掌櫃說出推薦這伙計來的人是誰?屬下一面要人暗中監視掌櫃行動,他如果是賊人一黨,必然會急著向上面的人報信、請示。如果他不是賊人一黨,賊黨怕他說出領頭人(即介紹人)或小耗子的來歷,可能會向掌櫃的下手,殺以滅口,咱們也可以當場把他逮住。」

  陸福葆朝他微微一笑道:「張兄這幾年,辦的刑案太多,一腦門子俱是辦案人主觀的想法,江湖譎詐,那會輕易上鉤?那些輕易上鉤的,都是不入流的土混混而已!」

  張其泰臉上微微一紅,說道:「那麼總座的意思……」

  陸福葆一手摸著鬍子,說道:「兄弟總覺得咱們不宜打草驚蛇,只是……」

  一時間,他也想不出妥善之策來。

  祝文輝一直沒有開口,這時忽然插口道:「二叔,小侄倒有一個計較,不知二叔以為如何?」

  陸福葆「哦」了一聲道:「賢侄有什麼良策,且說出來聽聽。」

  祝文輝壓低聲音說道,「二叔方才說過,對方既然派他前來,也許另有同黨,咱們在不明對方底細之前,不可打草驚蛇,對不?」

  陸福葆點頭道:「不錯,愚叔說過。」

  祝文輝笑道:「小侄聽了二叔這句話,卻啟發了小侄的靈感。」

  陸福葆一手捋鬚,含笑道:「賢侄想到了什麼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將計就計之計。」

  陸福葆點頭道:「好個將計就計,你別賣關子,快些說出來吧!」

  祝文輝道:「小侄覺得咱們正好利用此人,摸摸對方的底細。」

  接著低低的說了一陣。

  陸福葆聽的連連點頭,道:「賢侄此計大妙。」

  祝文輝站起身道:「事不宜遲,小侄去找個人來。」說著,舉步往外就走。

  去沒多久,就帶了一個個子瘦小,身材和店伙差不多的人進來。

  陸福葆聽祝文輝說過,這次進京,他帶來了天祐鏢局八名身手俐落的,辦事幹練的趟子手來。他們都已陸續住進了迎賓錢,這瘦個子,自然是他們鏢局裏的人了。

  祝文輝給他引見了副總捕頭張其泰,就伸手朝地上躺著的小耗子指了指。

  那趟子手不待他多說,立即蹲下身去,迅快的從小耗子身上,脫下衣服,穿到了自己身上。

  祝文輝在他換衣服的時候,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木盒,另外取出一張人皮面具,繃在膝蓋上,然後打開盒蓋,取出一支極細的毛筆,蘸著小瓷瓶的顏料,細心的照著小耗子面貌描繪起來。直到畫好之後,又仔細的審視了一會,然後又在上面加上了一層不怕水的塗料,用口輕輕吹著。

  陸福葆拂須笑道:「賢侄這手也是從令師那裏學來的麼?」

  祝文輝跟著笑道:「二叔知道家師是有名的畫師呀!」

  一面隨手取起面具,朝那趟子手遞去。

  趟子手接過面具,雙手覆到臉上,輕輕的在四周按著。

  轉眼之間,那趟子手已經變成活脫脫的店伙小耗子!

  祝文輝揮揮手道:「你可以去了,不過諸事都得小心一些。」

  那趟子手點點頭道:「小的理會得。」

  說罷,一手提起水壺,開啟房門,往外就走。

  陸福葆看了躺在地上的小耗子一眼,說道:「看來只好毀屍滅跡了,張兄,你身邊有沒有帶著『化血丹』?」

  張其泰道:「這種藥,平日很少用得著,今晚恰好帶著。」

  一面說著,一面已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瓷瓶,打開瓶塞,用小指甲挑了少許,彈在小耗子的屍體之上。

  不過片刻工夫,那屍體便自化去,不在話下。

  三人又談了一會,看看夜色已深,張其泰就起身辭出,祝文輝也回到隔壁房中睡覺。

  ***

  一宿無話,第二天一早,天色堪堪黎明,陸福葆被一陣叩門聲,從睡夢中驚醒!

  「田二哥,你醒了麼?」那是副總鏢頭張其泰的聲音!

  陸福葆心頭一驚,急忙披衣而起,開門出去、

  張其泰一臉俱是焦灼神色,很快閃身入房。

  陸福葆趕緊掩上房門,問道:「張兄,出了什麼事?」

  張其泰搓搓手道:「總座,事情鬧大了。」

  陸福葆較為沉著,問道:「究竟出了什麼事?」

  張其泰壓低聲音道:「昨晚內庫裏鬧飛賊……」

  陸福葆心頭暗暗一震,說道:「內庫,由侍衛營負責,不在咱們管轄範圍之內。」

  張其泰道:「總座說得是,只是侍衛營的大領班,認為大內鬧了飛賊,咱們巡捕營也應該負責,莠民不會住在紫禁城裏,緝捕工作,得會同咱們來辦,他們知會馬提督,要總座會同他們前去查勘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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