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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賈五太爺臉露詭笑,緩緩伸手入懷,取出一件東西,手掌一攤,抬目道:「陸老總威震京城,交遊遍天下,大概還認識敝門信物吧?」

  鐵翅鵰陸福葆目光一注,一張棗紅臉上,頓時面色大變,失聲道:「修……」

  賈五太爺沒等他第二字出口,立即五指一攏,尖聲笑道:「陸老總知道就好。」

  說著,已經收手回去,迅快的揣入懷中。

  祝文輝坐在師叔下首,他只看到賈五太爺胖胖的掌心上,攤著一塊玉牌。玉色略呈淡青,上面好像雕刻著一個面目猙獰的鬼臉。

  賈五太爺收得太快了,他只是目光一瞥,看得並不清楚。心中不禁暗暗奇怪,不知這鬼臉究竟是什麼門派的記號?但他可以想像得到,江湖上的名門正派,絕不會用鬼臉做記號?

  用這種記號代表門派,自然是旁門無疑。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,只聽陸福葆沉聲道:「好,陸某答應了。」

  賈五太爺尖笑道:「在下早就知道陸老總是明白人。」

  陸福葆道:「賈朋友幾時可把寶石頂交給陸某?」

  賈五太爺道:「三天,陸老總呢?幾時可以離開京城?」

  陸福葆毫不考慮的道:「賈朋友送到頂戴之日起,五天之內,陸某舉家出京。」

  賈五太爺連連點頭道:「一言為定。」

  陸福葆也說了句:「一言為定。」站起身道:「賢侄,咱們走。」舉步朝外行去。

  祝文輝跟在師叔身後往外就走。

  賈五太爺站著沒動,只是尖聲道:「陸老總恕在下不送了。」一面提高聲音說道:「翠姨娘代我送客。」

  他這句話,雖是隨口說來,卻以內力送出,屋內的人聽來並不響,但屋外的人,同樣可以聽的清清楚楚。

  站在門口的小童立即替陸福葆兩人打起門簾。

  陸福葆、祝文輝跨出房門,但見翠老闆率著玉梅、玉蘭、玉桃、玉蓮四位姑娘,環佩叮噹,急步從長廊上迎了過來。

  翠老闆堆著滿臉笑容,「唷」了一聲,道:「陸老爺、少鏢頭難得光臨,請到貴賓房稍坐,喝杯水酒再走。」

  四位姑娘也一齊展齒一笑,尤其玉桃、玉蓮,更是嬌靨含春,脈脈含情的朝祝文輝看來。

  只要看她們那副眉眼盈盈,拈衣弄帶,若不勝情的模樣,有誰相信這幾位姑娘,身手之高,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,也不過如此。

  陸福葆道:「不用了,翠老闆盛情,陸某心領了。」

  兩人大步朝長廊上走去,翠老闆和玉梅等四人跟在身後相送。

  翠老闆又是一聲咯咯的輕笑,道:「二位就是要走,也不用這般性急,陸老爺是九城總捕頭兒,就這樣出去,不怕人家看到麼?」

  女人總是心細!

  陸福葆被她說得老臉一紅,口中「哦」了一聲,道:「不是翠老闆提醒,陸某倒是忘了。」

  說著,探手從懷中取出面具,戴在臉上。祝文輝也跟著戴上面具。

  幾句話的工夫,已經走到長廊盡頭。

  翠老闆和玉梅四位姑娘一齊站停下來,襝衽道:「陸老爺,祝少鏢頭好走,恕賤妾不送了。」

  陸福葆沒有說話,大步走出前院。趙成已在院前伺候,看到兩人出來,立即奔出大門,招呼套車。

  等陸福葆、祝文輝兩人跨出「迎春閣」大門,馬車已經停在門口。趙成慌忙趨前一步,打起了車簾,伺候兩人上車,然後放下簾子,跨上前轅,和駕車的並肩坐下。

  駕車的不待吩咐,一領韁繩,馬車立即輾動輪軸,朝衙同外馳去。出了三元胡同,就是大街,人車往來,到處都是燈火。

  駕車的一支長鞭,在空中揮的「噼啪」作響。這是和副總捕頭降龍手張其泰約好的暗號,表示沒有發生事故。

  上車之後,祝文輝忍不住問道:「師叔,你老怎麼答應那姓賈的,真要離開京城?」

  陸福葆輕輕嘆了口氣道:「師叔吃了三十多年的公事飯,現在趁機辭掉這個總捕頭,也是好事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我看那姓賈的言不由衷,三日之後,他真會送寶石頂麼?」

  陸福葆道:「這個大概不會有假,他們騙取寶石頂的目的,好像真的只是為了把我攆出京去。」說到這裏,不覺輕輕「唉」了一聲道:「我真想不通,京城重地,臥虎藏龍,拿大內來說,就有不少侍衛,武功高過我陸福葆甚多,何以他們費盡心機,非逼我離京不可?」

  這話,確實令人難以解釋,大概除了賈五太爺,沒有人能答得出來。

  祝文輝道:「師叔,寶石頂在姓賈的手裏,他何以要三日之後,才能送還呢?」

  陸福葆笑了笑道:「這個你就不懂了,姓賈的背後,可能另有主使之人,他不能作主,要把和我談判的結果向上面報告了才能決定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那他方才怎說得這樣肯定呢?」

  陸福葆笑了笑道:「他們第一個步驟,就是必須把我逼走,離開京城,這是大原則,當然錯不了的,他可以肯定的說,反正有三天時間緩衝,萬一上面不同意,他只要一走了之,咱們到哪裏找他去?」

  祝文輝道:「依小侄之見,咱們非盯住他不可。」

  陸福葆微微搖頭道:「現在不用了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為什麼呢?」

  陸福葆微微一笑道:「師叔從他談話之中,聽出來的,他們志在找尋他們幫中失落已久的鎮山之寶,只不知有何顧忌?非要等我離京之後,才能動手。本來是咱們找不到頭緒,但現在咱們既知道他們第一步,是逼我離京,咱們就是不去找他,他也會找上門來的。」

  祝文輝心中暗想:薑總是老的辣,這點自己倒是沒想到,一面接著問道:「師叔,他給你看的那塊玉牌,是江湖上哪一個門派的記號?」

  話聲甫落,馬車已經馳到迎賓客棧門口,停了下來。

  趙成一躍下馬,打起了車簾。陸福葆、祝文輝下了車廂,跨進店堂。

  早有一名店伙哈著腰,迎了上來,連連暗笑道:「田老爺、徐公子回來了。」

  搶在兩人面前,進入後進上房,打開房門,燃起燈燭,又巴巴結結的沏了一壺香茗送上,才行退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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