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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「好!」鄢茂元獨臂一抬,指著金鵰令主喝道:「老夫就先領教金鵰令主的絕活。」

  那尖瘦臉中年人接話道:「副幫主請息怒,要把這兩個丫頭拿下,殺雞焉用牛刀,屬下一個人就夠了。」

  「憑你也配和兩位令主動手。」

  翠翠站在船尾的人,忽然一躍而下,朝金鵰、金燕二位令主欠欠身道:「他說的沒錯,殺雞焉用牛刀,像他這樣一個獨臂幫的下三濫,屬下打發他上路就夠了。」

  說到這裏,雙眉一揚,喝道:「喂,你叫什麼名字,先報個名來,本姑娘從不和無名之輩動手。」

  瘦削臉中年人臉色青中透黃,怒嘿一聲:「老子慕容新。」

  人已迅若飄風,一閃而上,左手一掌拍了過來。

  「原來是個淫賊……」翠翠雙掌一錯,不退反進,右手一格,左手朝他當胸劈去。

  慕容新大笑道:「姑娘也知道區區賤名麼?」

  身子一個飛旋,左手一收即發,隨勢斜劈她右臂,人在轉身之際,他右手衣袖本來插在束腰帶,像是缺了一條右手的人,這時突然從腰帶中滑出,一掌朝翠翠後心擊到。

  原來他和申一絕一樣,雙手好好的並未殘缺一手。

  這下翠翠幾乎吃了大虧,急忙之中,上身往前一俯,左腳一記「裙裏腿」,往後踹了出去。

  這一腳當然也大出慕容新意外,他這隻右掌幾乎已快要擊上翠翠的後心,只須再往前遞送,就可把這利嘴丫頭劈了!

  但他一掌擊下,這丫頭後踹的一腳,也必然被踹中小腹,尤其女子的腳上,弓鞋尖裏,很可能暗藏鐵鉤,給她踹一腳不礙事,若是被她鞋尖鉤子一鉤,可能連肚腸都被鉤出來。

  兩敗俱傷的事兒,慕容新自然不肯幹,右手迅疾收回,腳下跟著往後急退。

  翠翠左腳後踹,雖然落空,但身子卻快速右轉,左手化掌,隨著外撇,一下搭上了慕容新的右腕,右手一掌,按在他右臂後肩,把對方一個人往前撤了下去。

  這是一記反「擒拿手」在她使來,輕巧輕快已極!

  慕容新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,竟然會在毫無準備之下,一下被人拿住,心頭自是不甘,依樣葫蘆,趁著右臂被拿,上身微俯之際,同樣使了一記後踹腿,飛踢翠翠小腹。但他動作慢了一步,翠翠右手突然一拂,抬起右足,把慕容新像皮球般踢了出去。

  慕容新若是光被她踢出去,最多翻上一個觔斗,倒也沒有什麼?但翠翠最後右手那一拂,可出了問題!

  翠翠這一拂,使的乃是青衣幫獨門絕技「拂脈鎖穴手」!

  慕容新一個觔斗栽了出去,他雙腳一蹬,人便站了起來,但一條右膀子,竟然全已麻木不仁,再也舉不起來,心頭一凜,一雙三角眼兇光棱棱,厲聲道:「好個丫頭,你敢驟施毒手?」

  翠翠和他動手,好像手上沾污了什麼,拍著手,輕笑道:「你是獨臂幫的人咯,應該只有一條臂膀才對,姑娘廢去你一條手臂,不是正好嗎?」

  要知申一絕和慕容新是剛加入獨臂幫,尚未自毀右臂,申一絕剛才被金燕令主廢了一條右臂,現在慕容新又被翠翠廢去右臂,兩人此後也成了獨臂人,他們對金燕令主和翠翠懷恨在心,金燕令主和翠翠日後差點送了性命,此事後話。

  卻說慕容新聽得臉上青筋一根根綻了出來,左手突然探懷取出一柄八寸許長,月牙形的彎刀,切齒道:「大爺今天不切下你兩條手臂來,就誓不為人!」

  身形突然疾欺而上,左手彎刀忽左忽右,閃電般攻出。

  翠翠冷笑道:「敗軍之將,也吹什麼大氣,你不怕閃了舌頭?」

  她口齒清晰,說話像連珠一般,人卻隨著那彎刀,忽東忽西的閃動,雙手也跟著忽點忽拍,在閃避慕容新攻出的彎刀之際,以牙還牙,和他搶攻,而且專找對方關節大穴下手。

  慕容新外號「月下客」,本來就因他這柄刀形像月牙,叫他月牙刀客,但後來大家叫別了,變成月下刀客了。「月下刀客」四個字唸起來不順口,又改為「月下客」。

  因為慕容新是個生性好色的淫賊,白天作文士模樣,在大街上走動,人家只當他是個紈絝大少,到了月夜,他才出動,成為不速之客,所以「月下客」三字,倒也名副其實。

  月下客慕容新在大江南北,犯案累累,白道中人,久欲把他繩之以法,他自知無處可以容身,才投靠獨臂幫的。

  他在這柄月牙刀上,可下過一番苦功,江湖上有一句話,一寸長,一寸強,一寸短,一寸險,月牙刀長才八寸,使的自然全是近攻招式,記記貼著你身子攻到,你說兇險不兇險?但翠翠身如穿花蝴蝶,閃來閃去,任你刀法記記不離她左右,卻依然一點衣角也休想碰到。

  不過慕容新也有吃虧的地方,他不是一隻臂膀的人,平時用慣了雙手,忽然一條右臂失靈,身手總會受些影響,何況平日使刀的是右手,如今使的是左手,左手就是會使,總不如右手的純熟。

  時間稍久,翠翠就漸佔上風,慕容新雖未落敗,先前攻勢凌厲,攻多守少,現在漸漸的攻少守多。

  琵琶手鄢茂元心中暗暗驚奇:「青衣幫的人,個個都是十七八歲的小丫頭,武功居然全非弱手,不在成名多年的人之下!」

  他眼看慕容新一上手就吃虧在一念輕敵,此時敗象已萌,如不再及時收手,只怕還要吃虧,一念及此,口中沉喝一聲:「住手。」

  慕容新正在越打越窩囊,自己也算得在江湖上闖出萬兒來的人,竟然連青衣幫一個丫頭都敵不住,聽到鄢茂元的喝聲,立時虛晃一招,住手後躍。

  翠翠拍拍雙手,也自停住,冷冷的望了鄢茂元一眼,哼道:「怎麼啦,你們又想出什麼新花招?」

  通臂猿侯椿年怒哼一聲,沒有理她,回頭朝申一絕、慕容新二人說道:「申兄、慕容兄右臂還能動麼?」

  申一絕苦笑道:「屬下被金燕令主『拂脈鎖穴手』所傷,剛才用推宮過穴手法,推了一會,仍然無法解得開被鎖脈穴。」

  翠翠冷笑道:「拂脈鎖穴手是我們青衣幫的獨門手法,如是能用推宮過穴就解得開來,那還稱什麼獨門手法?」

  侯椿年道:「那麼貴幫要待怎麼呢?」

  翠翠道:「要解開他們穴道也不是難事,今日之事,事由你們而起,只要他們兩個跪下來叩上幾個頭,跟咱們副幫主賠禮謝罪,我就馬上替他們解開被鎖的脈穴,至於你們這幾個人,留下兵刃,就可以去了。」

  申一絕沒待侯椿年開口,怒笑一聲道:「丫頭片子,你好大的口氣,士可殺、不可辱,申一絕今日認栽,這條臂膀不要了。」

  慕容新大笑道:「申兄說得極是,兄弟這條臂膀也不打算要了,江湖上山不轉路轉,咱們有一天會連本帶利,加倍要回來的。」

  他們既已參加了獨臂幫,本來就該自殘一臂。

  「士可殺,不可辱?」翠翠冷笑道:「憑你們也能算士?哼,不要就不要,臂膀又不是我的。」她轉臉朝侯椿年、鄢茂元兩人道:「你們呢?留下兵刃,就可以走了。」

  侯椿年外號通臂猿,鄢茂元外號琵琶手,他們原本都不使兵刃,但翠翠這句話,自然是指隨同鄢茂元來的七名獨臂大漢而言。

  侯、鄢二人,身為獨臂幫副幫主,他們用不著留下兵刃,但隨同他們來的人留下兵刃,豈非和他們留下兵刃一樣?

  是可忍,孰不可忍?侯椿年滿臉怒容,朝翠翠沉哼一聲道:「你這話是代表青衣幫的麼?」

  翠翠冷笑道:「我這話是咱們副幫主方才交代的,咱們副幫主看你們都是殘廢之人,不忍心難為你們,才要你們留下兵刃,放你們回去,這已經格外施恩了,難道你們還不滿足嗎?」

  侯椿年幾乎氣破了肚子,仰天狂笑道:「你們副幫主好像認定我侯椿年和鄢兄不是你們的對手?」

  翠翠冷冷的道:「這我不管,副幫主這麼交代的,我就這麼說,難道你們一定要不是對手,才肯放下兵刃嗎?」

  鄢茂元道:「很好,老夫要你們副幫主跪下來跟咱們磕三個頭,咱們也可以放過你們了。」

  翠翠撇撇嘴道:「憑你們配麼?」

  侯椿年道:「配不配,不是動嘴皮就可算數,咱們手底下見個真章,就可以見分曉。」

  剛說到這裏,突聽一聲長笑,傳了過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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