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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


  「不成。」楚秋帆道:「你肋骨接攏之處,正在漸漸凝結,不能掙動,還是躺著,讓我喂你吃好了。」

  「哼!」宋秋雲口中又哼了一聲,撇嘴道:「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掙動,方才還說要走,把我丟在這裡,就不管了。你……一點也沒把我放在心裡……那你就不用管我,只管走好了……」她本是故意逗他的,哪知說說竟然認了真,眼圈一紅,盈盈欲淚!

  楚秋帆柔聲道:「好妹子,快別生氣了,我不是說過,等你傷好了再走麼?來,我先喂你吃稀飯吧:那婆婆做的菜,看起來很好吃呢,你要不要先嘗嘗看?」

  宋秋雲給他柔聲哄得嫣然一笑,問道:「婆婆燒的是些什麼菜呢?」

  楚秋帆道:「一盤是竹筍煨毛豆,一盤是鮮菇炒白菜,還有一盤醃獐腿,切得薄薄的,又紅又香……」

  宋秋雲沒待他說完,搶著道:「我肚子早就餓啦,你就快喂我吃吧!」

  楚秋帆裝了一碗稀飯,把放菜肴的託盤端到床邊,然後用湯匙舀著稀飯,湊近她嘴唇喂去。

  宋秋雲喝到口中,忽然「啊」了一聲,說道:「好燙。」

  楚秋帆歉然道:「對不起。」

  宋秋雲白了他一眼,說道:「你說一句對不起,我舌尖可燙到了。你總看到過人家做娘的喂孩子吃稀飯吧?舀起來的稀飯,都是滾燙的,先用嘴輕輕吹著,然後再用舌尖試探一下是否溫了,才能喂人吃呀!」

  她話是說出來了,但等到說出來了,才想到要他用舌尖試探稀飯溫度大是不妥,粉臉不禁有些赧然,故意掩飾的道:「你難道只知喂我吃稀飯,也不夾一筷菜?我要吃竹筍煨的毛豆。」

  楚秋帆放下湯匙,夾了一粒毛豆,送到她嘴裡。

  宋秋雲嚼了兩下,嚷道;「你只給我一粒,怎麼夠呢?」她張開殷紅的小嘴,等著楚秋帆用竹筷夾了一粒又一粒的喂她。

  楚秋帆從來也不曾喂小孩吃過稀飯,只得依著她,舀起一湯匙稀飯,用口輕輕吹著,等稀飯快涼了,又怕她慊髒,卷著舌尖,小心翼翼的在稀飯上試探一下,再湊著她嘴唇喂去,然後放下湯匙,再拿起竹筷,夾了菜肴,送到她嘴邊。

  宋秋雲方才只是把一般母親喂小孩吃稀飯的情形隨口說說,如今看他真的用舌尖試探稀飯溫涼,再喂自己,自然覺得大為靦腆,但心裡卻感到甜甜的。每吃一口稀飯,就故意一下要吃毛豆,一下要吃醃獐腿,忙得楚秋帆一雙手一會拿湯匙,一會拿竹筷,大感應接不暇。

  宋秋雲先前還有些羞意,很快也就習慣了,吃得津津有味,一連吃了兩碗,才算吃飽,朝他嫣然一笑,柔聲道:「謝謝你啦,有一天如果你負了傷,我也會這樣伺候你的。」

  楚秋帆喂她吃這兩碗稀飯,已經忙得滿頭大汗,聞言笑道:「算了,在下還是不要你喂的好。」

  宋秋雲睜大眼睛,問道:「我這話說錯了麼?我負傷的時候,你對我好,你負了傷,我自然也該對你好了。」

  楚秋帆笑道:「你說的當然沒錯,但一個人總不希望自己負了傷,躺在床上讓人照顧,所以還是不負傷的好。」

  宋秋雲抿嘴笑道:「那就算我說錯了。噢,你快吃飯,菜都涼了呢!」

  楚秋帆把託盤中的菜肴搬到小桌上,自顧自裝了一碗飯,坐在凳上吃將起來。

  宋秋雲側著臉,怔怔的望著他,臉上紅馥馥的帶著點笑意,她雖然沒有說話,但一縷情絲已經暗暗的系在他的身上。

  楚秋帆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,很快吃了三碗飯,然後收拾碗筷,端起託盤開門走出,送到廚房。

  那婆婆已經送飯回來,朝楚秋帆含笑道:「粗肴淡飯,客官還吃得慣吧?」

  楚秋帆道:「婆婆燒的菜,好極了。」

  那婆婆笑道:「吃得慣就好,你們小倆口難得來,不妨多住幾天再走。」她從楚秋帆手中接過託盤,說道:「客官放著好了,鬼婆子會洗的。」

  楚秋帆道:「真不好意思,給婆婆添了不少麻煩。」

  「不用客氣。」那婆婆用手推著楚秋帆,笑道:「客官還是去陪你小媳婦兒吧。一個人有了病痛,躺在床上,就得有人陪著說話。」

  楚秋帆被她說得臉上一紅,回到房中,宋秋雲果然撅起小嘴,生氣的道:「你怎麼去了老半天?我一個人躺著有多無聊。」

  楚秋帆笑道:「在下不是很快就回來了麼?那婆婆也催著叫我來陪你。」

  宋秋雲問道:「她怎麼說的?」

  楚秋帆道:「她說一個人有了病痛躺在床上,就得有人陪著說話。」

  「哼,婆婆不催你來,你還不回來呢!」宋秋雲撇著嘴道:「她一定是說,你快去陪小媳婦吧?你想占我便宜,等我傷好了,看我不好好的打你兩個耳括子才怪!」

  楚秋帆吐吐舌頭,笑道:「你這麼凶?」

  宋秋雲朝他皺皺鼻子,哼道:「打兩個耳括子就算凶了?要是遇上我師姊,你敢對她看上一眼,保管丟了招子。」

  楚秋帆道:「看上一眼,怎麼會丟了招子呢?」

  宋秋雲「咭」的笑道:「自然是被我師姊挖了。」

  楚秋帆道:「你師姊不准人家看她?」

  宋秋雲道:「對了,我師姊說,天底下最好沒有人認識她。」

  楚秋帆道:「這又是為什麼呢?」

  宋秋雲道:「師姊是我師父的衣缽傳人,自然要跟師父學了。」

  楚秋帆道:「難道天底下沒有人認識你師父麼?」

  宋秋雲道:「自然沒有。天底下可以說連聽到她老人家聲音的人,只怕都已死光了呢!」

  楚秋帆驀地想起一個人來,脫口道:「你師父莫非是……」

  宋秋雲變了臉色,急忙攔著道:「你要是知道了,那就不用說了。」

  楚秋帆看她一臉俱是驚急之容,暗暗忖道:「看來她果然是雲裡觀音的門人了!」心中不禁起了幾分戒意。

  宋秋雲望著他,低低的道:「楚大哥,我們說些別的好麼?」

  楚秋帆站起身道:「你接骨之處尚未痊好,在下再替你運一會氣,明天也許可以起來走動了。」宋秋雲點點頭,果然閉上了眼睛。

  楚秋帆因急於趕去靈禽觀,希望她早日康復,另一原因是他聽出來宋秋雲是魔教中人,也希望早日和她分手。因此,他一看宋秋雲閉上眼睛,立即運起「太虛玄功」,右掌緩緩按在她接骨之處,把真氣緩緩度入。

  宋秋雲先前只是害羞,她對楚秋帆雖然芳心默許,但一個大男人的手掌按上胸口,總會羞紅了臉,等楚秋帆掌心暖氣滲入肌膚,深入腠裡,在接上的斷骨處緩緩化開,全身有著說不出的舒暢,就漸漸睡去。

  楚秋帆把真氣足足運行了一盞熱茶時光,才收回手掌。眼看宋秋雲一張紅馥馥的臉上微有汗水,也有著點少女迷幻的笑容。他心中不禁起了一絲惋惜的悵觸,暗暗說道:「她本該是個純潔,善良的少女,怎奈出身會是江湖上視為萬邪之藪的魔教中人?今天她斷骨初攏,尚無自衛之力,但經過自己三次替她以內功治療,明天應該可以起來走動了,那麼自己就明天走吧!」

  下午,時間過得很快,轉眼就過去了。有人形容光陰像白駒過隙,你還沒看清楚,它就溜過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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