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東方玉 > 東來劍氣滿江湖 | 上頁 下頁
二八


  只聽廉紅藥續道:「我因小老頭來得古怪,正想問他,他卻滿臉怒容指著豹子,說是他家養的,被我打死了,所以追了下來,要我賠他,我說豹子是山上獵來的,這一帶,沒有居民,你說的根本不對。他兩隻眼睛,盯著我手上刀子,抓抓頭皮,乾咳著道:『你既然打死了我養的豹子,老頭總不能和你女娃兒計較,唔,你手上這把刀子,倒是鋒利得很,不知從那裡來的?』

  我瞧他目光只是盯在我手上直瞧,才知他看上了這柄刀子,才故意說那豹子是他養的,這就不去理他。」

  畢雲英一面聽她說話,一面只是拿著兩柄月牙形的小刀,不住把玩,心中暗想:這兩柄小刀,雖只八寸來長,但精光奪目,鋒利異常,想起方才那紅衣人被刀鋒劃過,全身就像泄了氣似的,分明是專破內家真氣之物,不知是何來歷?

  廉紅藥接下去道:「那小老頭見我沒加理會,笑嘻嘻的對我說,他很喜歡我這把刀,只要我肯賣,他願意出多少錢買過去。我因這柄刀,式樣小巧,試了幾次,才知削鐵如泥,無堅不摧,定是寶物無疑,這就告訴他:『刀是我們家傳的,不賣的。』那老頭搖搖頭,惋惜的道:『你不肯就算了,那刀既是你們家傳之物,你還是把它收藏起來的好,唔,憑你這點能耐,只怕……』他故意拖去話聲,忽然,小眼珠一轉,嘻嘻笑道:『女娃兒,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是誰,如果肯拜我老頭子為師,保你們得報父仇。』我聽得又好氣又好笑,先父是病故的,那來什麼仇家?分明是一派胡言,沒好氣的說:『我們沒有仇家,也不想拜師學藝。』他才搖著頭,幸幸而去。沒想到他今天會派人來強索。」

  畢雲英聞言,猜想那小老頭定知此刀來歷,但據自己推想,五方使者,不可能會是老頭一路,因為聽老頭口氣,此人武功絕非庸手,真有覬覦小刀之心,應該當日就下手了,何用支使出五方使者來?

  廉紅藥見畢雲英手上拿著兩柄小刀,只是沉思不語,還當她心愛此物,便道:「适才如無兩位相公仗義出手,愚兄妹勢必傷在惡人之手,現在想來,那老頭說的不錯,憑愚兄妹這點能耐,實在也無法保得住它,兩位大恩,無以為報,如不嫌棄,小女子情願把這兩柄小刀奉贈,兩位就請收下。」

  畢雲英放下了月牙刀,欽手笑道:「姑娘快不可如此說法,這兩柄月牙刀,我們不知來歷,不明用法,拿了也是沒有用處,姑娘兄妹,僻處空山,留著正可藉以防身,還是收起來吧!」

  廉紅藥看她把玩了一陣,仍是不要,心裡著急,正要開口。

  畢雲英搖手道:「姑娘不用客氣,這兩柄刀,我們斷難收受,姑娘把它收起,我還有話要問。」

  廉紅藥見她詞意堅決,只好把刀收起。

  畢雲英抬目問道:「令兄尊恙,可是從土穴中得到這兩柄月牙刀,不久就發覺了兩腳浮腫,後來逐漸蔓延,腫上小腹,才開始感到氣喘,照目前令兄神形消瘦,氣喘頻仍的情形看來,恐怕已快腫到胸口了?」

  廉紅藥睜大雙目,滿臉都是驚奇之色,說道:「相公說的,比親眼看到還准,我哥哥病況,正是如此,不知相公如何知道的?」

  畢雲英沉吟道:「我先前也只是猜想罷了,因為這兩柄小刀,絕非尋常之物,令兄從一處土穴中得來,也許是前人墓穴,但令兄卻在得刀之後不久,先患腳腫,繼而又得氣喘,可能中了土穴中的某種劇毒!而這種劇毒,不會是土穴中自己生的,那麼可能是刀主人,在臨死之前,不願此刀落入他人之手,才預在穴中撒了劇毒,因年代較遠,毒性漸失,令兄才得保住性命,但只要腫上胸口,也就無藥可治了。」

  廉紅藥聽得眼圈一紅,忍不住盈盈欲涕,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,撲地跪了下去,哭道:「我和哥哥相依為命,哥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也活不成了,相公既然看出我哥哥中的劇毒,想必精於醫道,還望救救我哥哥一命,我……我替相公叩頭……」

  她一邊說話,一邊真的連連叩頭不止。

  畢雲英一時也忘了自己女扮男裝,趕緊用手去扶,口中說道:「姑娘這幹什麼?快快請起。」

  廉紅藥被她一把扶起,慌忙縮回手去,脹紅著臉道:「相公是答應了?」

  畢雲英瞧到她羞澀模樣,登時明白過來,忙道:「只要令兄確系中毒,我身邊帶有解毒靈藥,也許可以收效。」

  說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磁瓶,命廉紅藥取來飯碗,打開瓶塞,倒出一小撮黑色藥末,收起磁瓶,說道:「姑娘用冷水替令兄調服,如是中毒,少時就會好轉。」

  廉紅藥立即捧著藥碗,過去服伺她哥哥服藥。

  許庭瑤只覺畢姐姐倒出一小撮藥末之時,便已聞到了一股辛辣無比的氣味,不禁低聲問道:「這是什麼藥,會有如此辛辣?」

  畢雲英瞧了他一眼,道:「這是『烏風散』,普天之下,只有一種毒藥,它嫌力量不夠之外,可說無毒不解……」

  許庭瑤心中一動,正想再問,廉紅藥已服伺她哥哥喂下「烏風散」,回身走來,紅著臉道:「兩位相公,折騰了老半天,想必腹中饑餓,山居簡陋,沒有什麼吃的,待小女子去烤些山雞鹿肉,兩位將就用點吧!」

  許庭瑤半天沒進飯食,早已覺得腹中饑餓,聞言起身道:「不敢有勞姑娘,既有鹿肉,我們還是自己動手烤來吃的奸。」

  畢雲英嗤的笑道:「瞧你這般嘴饞,別叫廉姑娘笑話。」說著,一面站起身子,又道:

  「令兄服藥之後,確宜讓他靜睡一會,我們還是到外面去坐,也是一樣。」

  兩人走出廂房,廉紅藥已搬出半條梅花鹿,和一隻山雞,又去捧了許多松枝松樹,忙著在石階前支起火架,升火烤肉。

  許庭瑤、畢雲英也不再客氣,坐到石階上,幫她添火。

  一會兒工夫,已是肉香四溢,許庭瑤割了一片鹿肉,放入口中大嚼,連聲說好,一面說道:「可惜沒酒,否則邊烤邊吃,割肉痛飲,該是多好?」

  畢雲英笑道:「瞧你這副吃相,還說你不饞呢?」

  許庭瑤道:「鹿肉燒得太老了不好吃,這本來就不是文雅吃法,誰像你們姑……」

  他正想說:「誰像你們姑娘家斯文?」

  但話到一半,畢雲英連忙瞧了他一眼,攔道:「你快吃吧,別多說了。」

  許庭瑤也及時覺察,趕緊咽住,低頭大吃起來。

  畢雲英也自用刀割著鹿肉,邊烤邊吃。

  廉紅藥加了幾根松樹,起身進去,在她哥哥榻前轉了一轉出來,臉露喜色,道:「許相公,你的藥真靈,我哥哥睡熟了,腳上淨腫,已經消了許多!」

  畢雲英道:「劇毒一解,浮腫自然消退,姑娘莫去擾他,等他醒轉,就可痊癒了。」

  廉紅藥纖手掠了一下鬢髮,心頭又是高興,又感激,瞼上紅馥馥的,一雙大眼,只是盯著畢雲英,展顏笑道:「相公大恩,我們報答不盡……」

  畢雲英女孩兒家,自然知道女孩兒的心意,心中暗暗好笑,還沒開口!

  驀聽一聲細長的破空之聲,從天而瀉,天井中登時現出一個身穿半截黑衫的瘦小老頭!

  這人生得尖頭尖腮,光禿禿的頭頂,頦下黃髭稀疏,一手持著短杖,左首脅下斜掛一個革囊,赤腳麻鞋,貌相極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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