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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


  荊雲台道:「那為什麼?」

  荊一鳳笑道:「回九里堡,我們處處都受人監視,成了敵暗我明,不回九里堡,那是敵明我暗,這樣行動就方便得多了。」

  荊雲台笑道:「在華掌門人沒有趕來之前,我們有什麼行動?」

  荊一鳳道:「自然有了,譬如雙環鏢局,有沒有和勞乃通勾結,他們會有些什麼活動?同時可以暗中監視九里堡,看他們有那些人進出,等華伯伯他們趕到,我們就可以提供許多消息,說不定就可以把他們的羽黨一網打盡了呢?」

  荊雲台朝程明山笑了笑道:「你看,鳳兒就是喜歡弄小聰明,好像什麼事,她都算準了的!」

  荊一鳳道:「本來就是這樣咯!」

  程明山道:「荊姑娘說的也是有理,不回九里堡,確比回轉九里堡去要好得多。」

  荊一鳳甜笑道:「爹,現在你沒有話說了吧,表哥也贊成我的意見呢,我們三個人,有兩個的意見一樣,就是多數了。」

  說到這裏,忽然回頭朝程明山嗯了一聲道:「表哥,你叫我什麼?荊姑娘?為什麼不叫我表妹了呢?」

  程明山臉上一紅,說道:「那只是當時……」

  「我不管。」

  荊一鳳嗔道:「我要你叫我表妹咯,我一輩子都是你表妹……」

  突然,她發覺話說得不對了,粉臉脹得通紅,扭著腰道:「爹,我不來啦,表哥他不是欺負我麼?」

  荊雲台自然看得出來,女兒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,這就朝程明山含笑道:「程賢侄,小女從小嬌慣了,你比她大一、二歲,就像她大哥一樣,目前大家都知道你們是表兄妹,確然不宜改口,就表兄妹相稱好了。」

  程明山紅著臉道:「姨父吩咐,小侄自當遵命。」

  荊一鳳陡然的笑道:「現在你敢不叫我?」

  荊雲台莞爾笑道:「鳳兒,程賢侄是個誠實君子,你也不許欺負他。」

  荊一鳳抿抿嘴道:「表哥才不老實呢!」

  這話出口,不覺陡地紅上了嬌靨,連程明山也俊臉通紅。

  差幸荊雲台沒去注意他們,一面說道:「他們二位早已走了,鳳兒,再別鬧了,咱們也該走了。」

  說完,當先舉步行去。

  程明山朝荊一鳳問道:「我們回徐州去,到那裏落腳呢?」

  荊一鳳道:「爹在徐州熟得很,你現在不用多問,到時候就知道了。」

  荊雲台怕自己三人,會落在對方眼中,因此走的是小徑,迂迴著趕到夏邑,已是黃昏時分,找了一家客店落腳,然後獨自上街,在古衣莊買了三套衣衫,才回轉客店。

  第二天一早,荊雲台要店夥僱了一輛馬車,直放蕭縣。

  第三天傍晚,車到曲里附近,荊雲台取出一兩銀子,放在車上,就要荊一鳳、程明山跟著自己,悄悄打開車簾,躍落地面,車把式並不知道人已經下了車,還在揚鞭趕著牲口,趕上蕭縣去。

  荊雲台領著兩人,曲曲折折的來至一處小山腳下,那是一座墳莊,有著兩進房屋,前面是祭廳,後面一進,卻有七八個房間,是準備給掃墓來的子孫住宿之用,由一名老蒼頭看管。

  這裏正是荊雲台岳家的祖塋。

  荊雲台領著兩人走到左首一道邊門,在門上叩了兩下。

  木門啟處,那老蒼頭看到荊雲台,自然認識,連忙含笑招呼道:「三姑爺,今天是什麼風,把你老吹來了,這位是大小姐吧,這是你老的小姑爺了,三姑老爺可真是好福氣。」

  這聲「小姑爺」,可把荊一鳳的臉給叫紅了。

  荊雲台忙道:「老夏,他是我的侄子。」

  老蒼頭忙道:「原來是侄少爺,啊,快請裏面坐。」

  他把荊雲台三人讓進門,就掩上了門,說道:「三姑老爺請到客廳坐,老奴沏茶去。」

  荊雲台道:「老夏,別忙,我帶他們是到徐州去的,今晚可要在這裏打擾一晚了。」

  老蒼頭道:「三姑老爺這話太客氣了,老奴可不敢當,平常日子,你老也不會打這裏經過,老奴造就到街上去買些東西,得趕緊做飯了。」

  荊雲台道:「你不用張羅,這裏有什麼就吃什麼,千萬別到街上去。」

  老蒼頭道:「這裏到街上,也不過半里來路,方便得很。」

  荊雲台道:「這個我知道,老夏,你可知我為什麼今晚要住到這裏來的麼?」

  老蒼頭道:「三姑爺不是說路過這裏麼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荊雲台低聲道:「這趟是大襟兄約我去的,對外必須絕對秘密,所以住到這裏來,才不會有人注意。」

  「這裏是墳莊,自然不會有人知道。」

  老蒼頭問道:「大姑爺有什麼事?」

  「這倒不是。」

  荊雲台笑了笑道:「是為了一件江湖糾紛,大襟兄不好出面,才要我暗中到徐州去查訪的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老蒼頭忙道:「老奴那就不能上街了,只好委屈三姑爺三位了。」

  說完彎著腰,踅了出去。不多一回,老蒼頭端著三盞茗茶走入,說道:「三姑老爺請用茶。」

  荊雲台道:「老夏,你不用客氣。」

  老蒼頭道:「燒壺水最方便也沒有了,姑老爺來了,若是連茶都沒沏一盅,教老奴如何交代?」

  說著又匆匆退了出去。

  一回工夫,天色逐漸昏暗下來,老蒼頭掌上了燈,過一回,就端上飯菜,居然四菜一湯,多是鹹肉、雞蛋等現成的東西,一鍋湯,卻是清燉雞。

  飯後,老蒼頭又收拾了三個房間,才行退去。

  一宿無話,翌日,三人起床之後,老蒼頭送來臉水,接著又熬了一鍋稀飯送上。

  荊雲台道:「老夏,真麻煩你了,我們今天要天黑了才走呢!」

  老蒼頭笑道:「三姑老爺只管放心,這裏沒人來的。」

  荊一鳳等他退出,悄聲問道:「爹,我們要天黑了才走麼?」

  荊雲台笑道:「這樣才不會被人發覺。」

  荊一鳳道:「要在這裏耽上一天,多無聊?」

  荊雲台道:「沒事做,你可以和表哥下棋呀!」

  「對!」荊一鳳眉毛一揚,說道:「女兒和表哥下棋,爹可不能幫他。」

  荊雲台含笑道:「爹只看不說就是了。」

  這一天,三個人在恬靜平淡中度過,晚餐之後,荊雲台取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,賞給老蒼頭,老蒼頭說什麼也不肯收。荊雲台也只得罷了。

 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,三人別過老蒼頭,一路施展輕功,趕到徐州,差不多已是初更時分,城南黃茅崗一帶,已是一片黝黑,不見一點燈火。

  荊雲台領著兩人走近一條盤曲山徑,來至一所茅屋前面,還沒敲門!

  只聽裏面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尖聲問道:「來的是荊老弟麼?嘻嘻,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來了,你帶來的誰?」

  荊雲台連忙答道:「一個是程賢侄,一個是小女,驚吵前輩了。」

  「吵都已經吵醒了,還有什麼好說的?」

  那蒼老尖細的聲音道:「這麼晚了,你還趕了來,那一定是有事了,門沒關,就進來吧!」

  荊雲台應了一聲,就回身道:「你們隨我進去。」

  伸手推開板門,跨進屋去。

  「擦!」黑暗之中打起火石,點燃紙煤,再點起燈蕊,亮起如豆燈光。

  客堂中站著一個頭盤小辮的瘦小老頭,還在打著呵欠。

  荊雲台一指瘦小老頭,朝程明山、荊一鳳兩人道:「程賢侄、鳳兒,快去見過張老前輩。」

  程明山目光一抬,就認出瘦小老頭就是黃河底賣梨膏糖的張老實,心頭不禁又是一怔,暗道:「看來黃河底真是臥虎藏龍,只要看到荊雲台對他如此恭敬,這張老實就不是等閒之輩了。」

  心中想著,一面朝張老實恭敬的作了個揖,說道:「晚輩程明山見過老前輩。」

  張老實嘻的笑道:「咱們見過。」

  荊雲台道:「程賢侄,這位張老前輩,和令師熟不熟,我不知道,但和嵩黃二老,卻是老朋友了。」

  「熟,熟,嘻嘻!」

  張老實笑著聳聳肩道:「你忘了這個姓程的娃兒,還是我小老兒跟你提起來的呢!」

  荊一鳳也跟著叫了聲:「老前輩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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