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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


  ▼第七章

  下了桐柏山,午牌時光,來到桐柏縣,在城門口打了個尖,就繼續上路。

  他騎的是一匹紫紅馬,還是他上崆峒山去的那一匹,本是許家莊千中挑一的名駒,許鐵棠為了酬謝穀飛雲不憚千里,遠上崆峒,在他臨行時就把這匹馬送給了他。

  穀飛雲很愛這匹馬,還替它取了一個名字,叫做「紫駒」。

  紫駒縱然不能日行八百,夜行一千,但也可以算是一匹健行的良駒,在大路上,它不須穀飛雲控韁疾馳,路上一般的馬匹,都被它一一超越過去。

  這可並不是谷飛雲有心超越他們,而是極自然的本能,同樣只是不徐不疾的走著,紫駒就比其他牲口要快。

  現在紫駒又在不徐不疾的情況下,越過原先在前面的一匹黃驃馬了。

  這匹黃馬毛色光亮,連頸上的銅鈴,都金光閃閃,金蹬雕鞍,備極華麗!

  馬上是個二十七八的青年,身穿紫紅夾衫,生得臉型瘦削,目如鷹隼,鞍上掛著一柄長劍,極為顧盼自豪。

  這匹馬的後面,還跟著兩匹馬,馬上是兩個身穿蘭布勁裝的壯漢,像是前面馬上紫衣青年的隨從。

  就在穀飛雲馬匹超過黃馬一個馬頭的時候,紫衣青年忽然回頭橫了穀飛雲一眼,冷哼道:「不長眼睛的東西!」

  雙腿一夾馬腹,催馬朝前馳出,同時揮手一鞭,朝穀飛雲的紫駒頭上抽來。

  穀飛雲聽到紫衣青年的冷笑,陡見一支鞭影朝自己馬頭揮來,心想:「這人怎麼如此蠻不講理,大概因自己馬匹超過他的馬匹,就用鞭子抽自己的馬頭!」

  心念方動,左手中指業已迎著鞭影朝彈出。

  一縷指風,無形無聲的激射出去,看不見,也聽不到,但紫衣青年揮出的鞭子卻有了反應,鞭頭呼的一聲,反彈過去,緊接著「啪」的一聲,抽在他自己的馬頸上。

  黃驃馬痛的發出希聿聿一聲長鳴,人立而起,把紫衣青年掀得從鞍上摔了下來,背脊落地,跌了個「元寶翹」;但他身手還算不弱,背脊落地,立即雙腳腳跟用勁,上身一挺,站了起來。

  後面兩匹的藍衣壯漢眼看紫衣青年被牲口掀翻,跌墮下馬,慌忙躍下馬鞍,異口同聲的道:「公子沒事吧?」

  紫衣青年道:「沒事。」

  忽然手中馬鞭朝前一指,喝道:「截住那小子,別讓他跑了。」

  兩個壯漢抬頭看了穀飛雲一眼,登時像箭一般咻的一聲竄到了穀飛雲的馬前,喝道:「小子,別跑!」

  穀飛雲坐在馬上,微笑的問道:「你們這是幹什麼?」

  左首一個已經一手攏住了馬頭,喝道:「你下來。」

  穀飛雲瀟灑的翻身下馬,朝左首漢子道:「好,是你叫我下來的,現在我把牲口交給你了,你好好給我看著。」

  左首漢子一手攏著馬頭,沒有出聲。

  其實穀飛雲翻身下馬之時,早已腳尖輕輕一蹴,飛起一粒石子,打中他的穴道,轉身朝右首一個漢子問道:「朋友,你說吧,叫我下馬,到底有什麼事?」

  紫衣青年冷哼一聲道:「沒什麼,大爺只在你小子身上抽上幾鞭而已!」

  「果然是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!」

  穀飛雲點著頭道:「你不妨抽抽看?」

  「抽就抽,大爺還會和你客氣?」

  紫衣青年話聲出口,右臂揚處,刷的一鞭朝穀飛雲肩頭抽來。谷飛雲根本沒有理他,只是肩頭輕輕一側,鞭勢就落了空。

  紫衣青年豈肯甘休,刷刷刷,一支皮鞭揮舞如飛,一連抽出了八九鞭之多,沒頭沒腦的朝穀飛雲抽來。

  這一陣亂抽,鞭勢淩厲,倒也出之名師所授,但對穀飛雲的「劍遁身法」,卻絲毫不起作用。

  只聽鞭聲呼呼,似乎記記都可以抽中,卻偏偏都只有毫釐之差,擦身而過,連穀飛雲的衣角都沾不上!

  穀飛雲懶得和這種紈褲子弟糾纏,自然也要給他一個教訓,等到對方第九鞭抽來之際,右掌迎著朝前推出。

  這一掌推出無聲無形,但一股內勁迎著抽來的鞭勢,頓時把鞭反彈回去,拍的一聲,抽到紫衣青年右首肩背之上,雖然沒有抽破肩頭衣衫,皮破血流,但也痛得他口中發出一聲驚啊!

  谷飛雲冷冷一笑道:「原來你只會仗勢欺人,連一鞭也受不起,以後給我收斂些,別這樣跋扈了。」

  說完,正待上馬。

  紫衣青年氣得臉色煞白,嗆當一聲,抽出劍來,劍尖一指,厲聲喝道:「上,把這小子給我砍了!」

  他兩個隨從壯漢,一個替穀飛雲攏著馬頭,一個呆呆的站在他同伴的邊上,根本沒理會他說的話。

  紫衣青年怒聲喝道:「你們耳邊聾了嗎?我要你們上,你們聽見了沒有?」

  兩個壯漢依然沒有作聲。

  穀飛雲輕笑道:「你難道沒看見,你的兩個跟班,一個替大爺我拉著牲口,一個是我叫他休息的,你有本領,只管使出來,吆喝個什麼勁?」

  紫衣青年被激得目射凶光,厲喝一聲:「你找死!」

  身形直欺而上,抬腕一劍,朝穀飛雲當胸刺來。

  穀飛雲身子一動不動,微哂道:「你也懂得使劍?」

  直等長劍快要刺到胸口衣衫,才抬起左手用三個指頭輕輕一撮,就撮住了劍尖,再輕輕一抖,但聽「啪」的一聲,紫衣青年一柄精鋼長劍,竟然齊柄折斷,紫衣青年急刺而來的劍,一時收勢不住,朝前沖上一步。

  穀飛雲右手疾發,「啪」的」一個耳光,摑在他臉頰上。喝道:「滾,憑你這手三腳貓,再練上二十年也不配和大爺動手。」

  這一記耳光,打得紫衣青年一個人順著穀飛雲的掌勢,朝右跌撞出去了三四步之多,才算站住,依然眼冒金星,感到天旋地轉,站著不敢稍動。

  穀飛雲再也不理他,飛身上馬,一抖繩索,朝大路上馳去。

  來至馮家莊(地名),已是日薄西山的傍晚時光,這裡只有一條直街,十數家店肆,卻找不到一家客店。

  穀飛雲心裡暗暗焦急,就牽著牲口,在一家餅店門口,問道:「店家,在下想請問一聲,這裡鎮上可有住宿的客店嗎?」

  餅店的一名夥計道:「咱們這裡沒有客店,但過路的客官如果錯過宿頭,可以到馮家莊院借宿,馮莊主為人四海,一向好客,客官到了馮家莊院就知道了。」

  穀飛雲道:「這裡不是馮家莊嗎?」

  「這裡是馮家莊,但馮家莊有上千戶人家……」

  那夥計用手指指北首,接著道:「馮家莊院,從這裡去,還有半裡光景,客官到了那裡,就可以看到字了。」

  穀飛雲說了聲:「多謝」,就跨上馬鞍,依照夥計說的方向找去。

  不過半裡光景,就看到一座巍峨莊院,矗立在一片修篁之間,等到走近,莊院大門上果然用清水磚雕刻著「馮家莊院」四個大字。

  穀飛雲還未下馬,就有一名青衣莊丁迎了上來,一手攏住馬頭,躬著身陪笑道:「公子快請裡面待茶,牲口交給小的就好。」

  穀飛雲隨手就把韁繩交給了他,這時另一個身穿青衣的莊丁立即趨了上來,躬躬身,抬手肅客道:「公子請。」

  穀飛雲心中暗道:「看來這位馮莊主,果然好客,手下莊丁,對客人禮數如此周到!」

  心中想著,就舉步跟著莊丁往裡行去。

  那莊丁側身引路,由大門而二門,而大天井,登上石階,就在大廳門口站定下來,抬手躬身道:「公子請進。」

  穀飛雲現在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了,因為自己只是前來借宿的,自己尚未向管家說明來意,就被一路請了進來。

  何況馮莊主縱然好客,但不會事先就知道自己前來借宿。

  就在大廳等著自己!

  莫非有什麼誤會不成?但自己已經到了門口,就不能不進去了,這就大大方方的舉步跨了進去。

  大廳上早巳燈火輝煌,照耀如同白晝!

 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老者,身穿團花香灰色夾袍,國字臉,濃眉略帶花白,嘴上蓄著兩撇八字鬍子,頗有威儀,腰幹挺得筆直,掌心還盤著兩枚鐵膽,笑聲爽朗,一看就知是一位久曆風塵的老江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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