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曹若冰 > 血劍屠龍 | 上頁 下頁
七四


  離對岸還有兩丈,王石娘便力盡而墜,高天木猛的箭射而出,托了她一把,二人雙雙落在斷橋上。

  二老八駿高興的直鼓掌,另一名金衣使者也從這邊飛回對岸去,眼看力盡氣竭,墜入洪流。

  鐘雪娥好點子,適時丟下棺材蓋,借力彈起,有驚無險。

  黑衣人與徐不凡稱得上是蓋世奇才,武林翹楚,很會利用過招時所產生的力道,使身子保持不墜,仍自纏鬥不休。

  只見血光一閃,徐不凡挑他蒙面黑巾,黑衣人仰身避過,飛起一腿,徐不凡挺劍再進,黑衣人已先一步的遊到左側,一把抓住他的左肩。

  徐不凡猛覺一陣急痛攻心,左鐵臂內的尖刀閃電冒出,在黑衣人的右腰上劃下一道血口,緊接著血劍迴旋,瘋狂斬下,黑衣人如不撤手,徐不凡的左臂固然必廢無疑,黑衣人也會斷掉一隻手。

  情勢十萬火急,誰也沒有工夫多思量,全憑本能反應,黑衣人攻出一掌,撒手倒縱,徐不凡打出兩支袖箭,也倒轉回來,落在斷橋上。

  徐不凡的左肩頭多了五個血窟窿,最後又挨了一掌,胸中血氣翻騰,急忙服下一粒靈丹,以資抑制。

  黑衣人的傷情較輕,除右腰刀傷外,左大腿上中了一箭,落身斷橋後,隨即拔出,投入斷魂河中。

  喘了幾口氣,黑衣人目注皤龍老松,揚聲說道:「無根和尚,聽說你幾百年前便已金盆洗手,封劍江湖,現在還算不算?」

  無根和尚心平氣和的道:「除了火眼老道等少數幾個老怪物外,老衲從來不向後生小輩出手。」

  「如此甚善,老夫今天要將徐不凡埋葬在斷魂河。」

  黑衣人老奸巨滑,先拿話扣住無根和尚,免去後顧之憂,話—說完,隨又騰身而起,直飛徐不凡立身的斷橋。

  石娘娘、高天木睹狀大駭,從來還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人物,同聲說道:「主人,讓我們兩個來對付他?」

  「我們從不以多為勝。」

  「我倆輪番上陣好了?」

  「他找的是我,還是由我自己來!」

  徐不凡發出一聲獅子吼,疾迎而上,就在靠近這邊的河床上方,與黑衣人正面相逢,當下「龍飛風舞」、「開天闢地」、「旋轉乾坤」,一下子就將血劍三絕招全部施展出來。

  血劍威震武林,江湖稱尊,至今仍無出其右者,雖說徐不凡初學乍練,火候尚差,依然淩厲無匹,銳不可當。

  尤其是黑衣人自視太高,輕敵冒進,離開自己的地盤太遠,犯了兵家大忌,當他發現徐不凡劍招詭異,心知情勢不妙時,已失去了主動先機。

  适才兩度交手,都是倉促應戰,短兵相接,徐不凡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,現在好不容易占得上風,自然不肯放鬆,第一招被他險險避過,第二招削下他的一片衣袖,第三招一出,黑衣人再也不敢戀戰,身子一擰,倒頭飛竄,疾如殞星奔馬。

  徐不凡追了丈許,忙又折轉回來,黑衣人距離太遠,卻回不去了,還是一名金衣使者與鐘雪娥,在途中攙了他—把,才勉強返回對岸。

  黑衣人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,結果白白饒了徐不凡一條命,自己竟連個屁也沒撈著,惡狠狠的瞪了剛酒醒的鐘玉郎一眼,迅即率眾離去。

  徐不凡、王石娘、高天木彈身上岸,無根和尚也叢山腰匕下來了,三人同時跪倒在地,向師父請安。

  無根大師將大家拉起來,笑道:「不凡,老衲說過,你的仇人中多得是厲害的角色,黑衣人只是其中之一,可能還有更扎手的人物,假如今天不是拜斷橋之賜,黑衣人不曾太輕敵自信,稍微謹慎一點,你很可能就會吃大虧。難得你得到血劍,又學會血劍三絕招,宜勤加磨練,以期更上一層樓。」

  「是,師父!」

  徐不凡恭恭敬敬的道:「孩兒知道,以我目前的功力,還不是黑衣人的對手,三百招以外,必然亡命濺血,日後自當力爭上游,以底于成。今天若非你老人家適時趕到,徒兒還不了陽,固然勢成定局,連血劍,血書也很可能全保不住。」

  無根大師看看徐不凡的傷勢,見服藥後已無大礙,心下稍寬,道:「這次你能死裡逃生,實在幸運,老衲所以能掉包成功,也完全是得力於另外一個人的大力幫忙,日後見到人家的時候,可別忘了代為師的致謝意。」

  徐不凡追問道:「是誰?」

  「她自稱斷腸人。」

  「哦,是她,我見過她幾次。」

  「為師的聽說,江湖上出現一位年輕的女俠,叫古月蟬,功夫十分了得,是火眼真人的徒弟,火眼老道還成立了一個火焰教,是否確有其事?」

  」這是事實,火焰教來勢洶洶,似乎很想在江湖上闖一個局面出來。」

  「要小心,火焰教的人最好敬鬼神而遠之,少惹他們,火眼牛鼻子最是愛護羽毛,難纏難鬥,芝麻大的一點小事,就會找上昆侖山,與老衲沒完沒了。」

  「徒兒知道,你們已經大戰九十九次,師父勝五十場,敗四十九場,火眼真人為此一直耿耿於懷,亟思扳回。」

  僧、道鬥法的事,無根亦津津樂道,聞言滿面春風,頗為自得。

  徐不凡忽然想起血魔王託付之事,及常小琬的下落,道:「師父,有一位眇目神尼前輩,你老人家知不知道?」

  「知道,知道,眇目神尼、火眼道人、以及老衲無根和尚,在百年前的武林同道中,一向以僧、道、尼三家並論,惟神尼生性孤僻,喜歡離群獨處,甚少在江湖上走動,是以知曉的人少之又少。」

  「這位神尼前輩是否常以梅花鹿代步?」

  「是呀,老衲的小白鶴、火眼的小毛驢,神尼的梅花鹿,都挺有名的。」

  「如此說來,神尼仍健在?」

  「眇目已修成正果,她要是不想死是死不了的。」

  「師父快說神尼現在何處?」

  「不遠,就在王屋山的玉女峰。」

  一聽說神尼有了著落,也就等於小琬有了著落,徐不凡心急如焚,恨不能馬上就到王屋山。

  無根看在眼中,誦了一聲佛號,召來白鶴,先行離去。

  徐不凡送走師父後,也隨即整裝就道,直奔王屋山而去。

  王屋山在晉南,徐不凡一路南下,在新鄉西折,三天后便到達玉女峰下。

  玉女峰下有一農莊,約莫住著百十來戶人家,徐不凡與二老八駿來至莊前,停下轎子,天叟丁威找到一位農夫,上前很有禮貌的說:「請問老鄉,往玉女峰從那兒登山?」

  聽說有人要登玉女峰,農夫立刻流露出十分怪異的表情,將二老八駿、以及血轎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好半天,才開口說話:「我不曉得,這要問我們族長才知道。」

  徐不凡察言觀色,覺出事情透著古怪,下轎說道:「可否請這位大哥引見一下你們族長?」

  農夫不假思索的道:「當然,凡是要登玉女峰的人,都必須經過我們族長的許可。」

  這農莊建造的十分奇特,中間有一座高大宏偉的大樓,四面都是廣場,再過去便是農舍,規格相同,排列齊整,像眾星拱月一樣拱衛在大樓四周,宛若兵站營盤。

  然而,農莊內,處處堆滿禾秸麥稈,來往的男女老幼亦皆農家裝扮,各自挑水打穀,趕雞喂鴨,毫無異狀。

  令徐不凡困惑的是,大樓的門楣之上,懸著兩支斷劍,斷劍上拱著一方橫匾,上書「斷劍」二字。

  徐不凡主僕停在大門外候著,農夫進樓去通報,少頃,樓內走出一位同樣農夫打扮,年在六旬以上,但眉宇之間精氣勃發,華光內斂,神態甚為莊嚴偉岸的老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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