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曹若冰 > 血劍屠龍 | 上頁 下頁
五四


  斷腸人從身後取出一把劍來,赫然竟是血劍,淡淡的說道:「為了物歸原主,退還你這一把破劍。」

  血劍乃武林瑰寶,人人捨命以爭,斷腸人卻視為破劍,甘願拱手讓人,寧非咄咄怪事?徐不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又追問了一句:「姑娘要還給我?」

  「是呀,一個修為有素的人,心隨意動,意動招發,可以傷人於無聲無息中,要兵器刀劍何用?」

  玉手一揚,當真將血劍擲過來。

  徐不凡接劍在手,道:「謝謝你,看來對你是越來越難瞭解了。」

  「有什麼難瞭解的?」

  「冒著生命危險,好不容易將血劍搶到手,現在又送回來了,難道這還不夠古怪?」

  「這沒有什麼古怪。搶血劍只是順手牽羊,目的是想消弭一場無法止息的爭鬥。就當時的情形而言,血劍好像是一根骨頭,群豪是狗,只要骨頭存在,狗群就會永無止息的爭下去。」

  「姑娘比喻的好,我可否請教尊姓芳名?師承何派?」

  「蠻荒野女,從未通名道姓,你就叫我斷腸人好了。」

  「斷腸人自然別有一番傷心懷抱,姑娘可是有什麼不幸的遭遇?」

  「往者已矣,我不想談過去。」

  「那麼,談談你的師承如何?」

  「我與家師離群獨處,相依為命,既未開宗立派,亦不想與人爭長論短,實要乏善可陳。」

  「敢問令師上下怎麼稱呼?」

  「徐不凡,你問得太多了,再見!」

  說走就走,去勢如風,霎眼便消失不見,徐不凡想攔也攔不住。

  河北饒陽縣,是一個大縣,已是一個富縣,縣太爺錢九通已在任十年,不知搜到了多少民脂民膏,單是小老婆就娶了九房,環肥燕瘦,老蚌新蛤,害得他骨瘦如柴,疲於奔命。

  這日中午,錢九通正在九姨太房裡小睡,九姨太在一旁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,嫌他不中用,錢九通心餘力絀,只好用珠寶金銀來塞她的嘴。

  「篤!篤!篤!」

  突聞門外有叩門聲,由捕頭的聲音說道:「啟稟老爺,有人在大堂喊冤,請大人即刻開堂審理。」

  錢九通睜開朦朧睡眼,伸了—個懶腰,一面向外走,一面嘟嘟喃喃的自言自語:「當官不自在,自在別當官,這群王八兔崽子,沒有事撐著,就喜歡來打官司。」

  來到大堂之上,堂下站著一個乾巴老頭,先拍一下驚堂木,耍耍威風,然後大聲喝問:「本縣正在睡覺,如果沒有十足的理由,小心你的屁股。」

  一見縣太爺,乾巴老頭馬上撲跪在地,呼天搶地的道:「冤枉呀,冤枉,請大老爺為民伸冤。」

  錢九通顯然還沒有睡醒,有氣無力的道:「你叫什麼?有什麼冤情?」

  「小老兒黃鐵牛,我的女兒黃玉蘭被人奸殺了。」

  「是先奸後殺,還是先殺後奸?」

  「是強姦未遂而殺人。」

  「可曾抓到兇手?」

  「兇手在逃。」

  「知道是誰嗎?」

  「是杜太傅杜伯元的獨子杜家駒。」

  太師、太傅、太保乃一品大員,位極人臣,尤其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子,到這時候錢九通才真正清醒過來,猛的一拍驚堂木,道:「杜太傅位高權大,國之棟樑,信口雌黃可是要殺頭的。」

  「小老兒句句實言,不敢有—句假話。」

  「杜家駒人中龍鳳,風流倜儻,會看上你的女兒?」

  「小老兒雖然家貧,玉蘭卻是天生的一個大美人。」

  「這事可是你親目所見?」

  「是小老兒親目所見,杜家駒侵入小女閨房,意圖不軌,玉蘭抵死不從,被他追殺在大門口。」

  「可有人證?」

  不知何時,大堂門外已麇集了大群圍觀的民眾,有不少人同聲說道:「杜家駒色膽包天,仗勢欺人,橫行鄉里,無惡不作,不知道遭蹋了多少良家婦女,這事我們都在場親眼目睹,可以作證。」

  黃鐵牛補充道:「太傅府的家人杜福也在場,請大人作主。」

  太傅的官位太大,錢九通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可惹不起,眉頭一皺,沉聲說道:「黃鐵牛,你先到簽押房候著,待本縣查明真相後,再行升堂提審。」

  立有一名捕快將黃鐵牛領至簽押房,並將圍觀的民眾驅散。

  錢九通正打算退堂,猛聽篤!的一聲,大堂之上突然多了一面血紅色的旗子,捕頭大吃一驚,游目四望,卻連來人的影子都沒看見。

  望著紅色小旗,錢九通茫然無知,道:「這是什麼玩意兒?」

  曲捕頭上前說道:「血旗,血轎主人徐不凡的信物。」

  「徐不凡是幹什麼的?」

  「是中山王之後,徐全壽之子,也是一位響叮噹的武林人物,聽說血旗一出現,必會有人頭落地。」

  「他來本縣找誰?」

  「現在還不知道,要等血帖送到後才能弄明白。」

  錢九通拔出血旗,往地上隨便一丟,對堂下的衙役說道:「管他找誰,反正不會是找本官,等一下這個徐不凡如膽敢再來,先給我逮住再說。曲捕頭,備轎,咱們到太傅府去一趟。」

  備好轎子,又帶了四名捕快,直奔太傅府,適逢杜伯元告假在家,一聽父母官來了,忙親自迎了出來。

  肅客入內,分賓主坐定,錢九通說明來意,杜伯元臉色大變,道:「你說什麼?我兒子又犯下了奸殺的案子?」

  錢九通字斟句酌的道:「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,苦主目前還在縣衙的簽押房。」

  杜伯元氣得吹鬍子瞪眼睛,氣虎虎的道:「荒唐!荒唐!來人呀,去把家駒這個畜牲給我叫來。」

  一名家人領命而去,不一時,走進一個眼神不正,神態猥瑣,穿著華麗,卻骨瘦如柴,一望便知是酒色過度的紈袴子弟,二十七八歲的年紀,看上去要比他實際的歲數大得多。

  杜家駒的身後,緊跟著一人,是家丁杜福。

  杜伯元正在氣頭上,大聲喝問:「家駒,我問你,黃玉蘭是不是你奸殺的?」

  杜家駒望望父親,瞧瞧縣太爺,支吾其詞的道:「這……?這……?」

  「說呀,到底是不是你?」

  「是黃玉蘭太倔強,不肯和孩兒相好,所以……」

  「所以你就把她給殺了,對不對?」

  「我是氣憤不過,才把她殺掉的。」

  「混帳!混帳!你可知道,殺人是要償命的。」

  盛怒之下,不由分說,上去就是兩個耳光子,杜家駒見父親動了真火,忙不迭的雙膝跪了下去。

  杜福不敢例外,也擦身跪在杜家駒側後。

  杜伯元怒衝衝的道:「畜牲,你有本事惹禍,為什麼沒有本事善後?」

  「事後,孩兒曾送去三百兩銀子。」

  「那黃老兒收下沒有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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