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曹若冰 > 絕命旗香羅扇 | 上頁 下頁
一三四


  真怪,女人原是眼淚是最多的動物,在那不是有了的情況裡,假設是折磨之中,非但不哭,反而發出怪笑,而且笑得特別反常,至那蒼老的哭聲,尤其值得可疑,以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,其定力其膽量自非女人所及,為什麼竟會哭?很顯然,這又是一幕人間少見的慘相。

  慎芳的了一會,覺得實在異常,男哭女笑不說,還夾雜如同群雀枝枝喳喳的人聲,而且人數不少,莫約有五六十人之多,遂朝仲玉說道:「玉哥,可聽得出這是什麼現象?既哭又笑既鬧又叫的!」

  仲玉遙望著那些怪聲傳來的方向,搖了搖頭,說道:「入聲太已複雜,聽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「那麼我們順便去察看察看吧?我想了家也不太遠了,反正已是夜晚,耽誤不了什麼事。」慎芳猴急似的說道。

  她一向是好奇,遇到這種機會,她怎能輕易放過!仲玉望著她,無可奈何地笑了笑,道:「你既是想見識一下,我們這就走吧!」

  說著,拉一下慎芳的手,身形已然騰起,斜式剪—飛,一口氣越過三棵樹頂,直向左邊山峽落去,隨之慎芳也接尾而縱,白影疾射之中,沒入山夾深處。

  仲玉兩人立定山峽,前瞻一會沒發現道路,好像是個死峽,但那怪聲卻是由此傳出,定不奚巧,因說道:「看來峽地範圍,並不太大,怎麼只聞其聲,尋不著通路呢?……」

  慎芳也感到離奇,但她不願半途而返,認定怪聲既是此傳出,必有路可尋,於是,美目四掃,運功充沛視力,向山峽仔細搜尋。

  陡然,真被她看到了,一個可容單人進入的洞口,咦地一聲驚叫,遂指著峽道右面,兩片削壁密合之下的一個大洞,道:「玉哥,你看這個洞,想必是通路哩!」

  語畢,嬌軀一閃,燕子投林似的,竟朝那洞口射去。

  仲玉見她如此冒失,糊裡糊塗亂闖,深恐發生意外,當即也跟著躍身疾馳,落立洞口攔在慎芳身前板著臉,道:「你總是這樣胡闖,萬一出了差怎麼辦?……有時看你很精細,有時卻又膽大得驚人……真是……。」

  「真是什麼!」慎芳撅著嘴插道:「看你那氣衝衝的樣子,是不是又患區數了……」

  說著,已是眼圈兒發紅,眸含淚光,想要哭了。

  如此一來,仲玉又楞了,女孩子真是怪,動不動就想哭,她們這惟一的本領,男人們真還沒辦法。

  接著,仲玉偎近她一點,好言道:「你何必這樣,區你有什麼好?……其實你真難侍候,說輕了不會聽,說重了又要哭,這叫我怎麼辦呢!」

  「那是不好辦!」慎芳氣道:「隨你麼,反正我這一輩子送給你了……」

  「傻丫頭!」仲玉笑駡一句,摟著她緊靠胸前,說道:「我們這一生世,要舉案齊眉,相敬如賓,夫唱……」

  「瞧人舌頭!」慎芳喉赫嬌笑道:「臉皮真厚……別纏了,我們鑽進去吧!」

  仲玉含笑點頭,拉著慎芳的手,走在前面,向那洞口走進。

  這座洞非常狹窄而淺短,只不過兩三丈,出了洞門,又是一番景地,卻是奇特驚險的荒原和溪流。

  他二人站在洞口,打量這從未見過的地方。

  只見近前橫臥一條,四十丈寬,波濤洶湧的溪流,這邊的岸際,恰在腳下,形成壁虎遊爬不上的絕壁,俯瞰下望,但見一片水花飛濺。

  彼岸是一片,星羅棋佈的小石堆,好像許多孤墳野塚,但排列得很整齊,每一石堆的間隔距離五丈,其頂端插著一杆,高達一丈的黑色三角旗,旗杆上面有一顆,綠瑩瑩的火球,一熄一燃,映著朦嚨月色,真像無數鬼火閃爍,其現象真令人頓生恐怖之感。

  仔細看來,這些石堆的組合,排列成一個偌大圓圈,約莫有百畝方圓,而那圓圈四周,盤膝坐著一層怪人。

  最外層是一群,身穿青袍,腰圍白巾,肩插鬼頭刀的中年長髮漢子,他們每人面前,平置一盞綠火跳躍的燈,和一碗酒類的飲料。

  中間的一層是身著土黃袍,腰束綠帶,年近五旬的長者,長髮齊後腦結辮,繞在脖子上,面前除一盞綠燈之外,另外是一個提壺,亮晶晶的長劍,倒插在燈與壺之間。

  裡層是八個紅袍老者,鬚髮雪白,每人手中拿著一支銀交令箭,滿頭白髮,由腦門中央分開,擾如飄灑胸前,在其面前放置一小三腳銅鼎,正冒著縷縷白煙,繞空卷騰嫋蕩。

  那三層人群中間的空場上,築有一座高達兩三丈,方圓近丈的三角形歹台,其頂端覆蓋著,一塊圓形鐵板,板緣周圍,垂吊數十條長短不一,墜有紅色和綠色火球,正呼呼旋轉不停,遠遠望去,只見一個紅綠火圈在動盪。

  而三層台每一方,貼壁直立三個人——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,和兩個身穿紅黑褲襖的少女,他們兩手平伸,像個十字架,似乎已被什麼東西所制住,嘴裡則發出,嗚嗚啼哭和咿咿怪笑。

  仲玉和慎芳遙望這種怪異的現象,非但心生驚悸懼怖之感,而且自在揣測,這一夥人的作為,是在幹什麼,時已夜晚,他們竟圍坐不動,愕瞧著中間那個三角台,是在煉功?還是在看表演,尤其直立在臺上的三人,竟無緣無故哭哭不休,是在被折磨著,還是表演邪門功夫?若說是被折磨著,為何儘自哭笑,而不大吼,大叫作反抗的掙扎,如他們在表演功夫,這又是一神什麼邪門,世間上竟有長不休歇,儘自哭笑的氣功?然則為何沒有一點,被侵擾的感覺……

  少頃,慎芳莫明其妙地搖了搖頭,低聲道:「玉哥,這一夥人幹這些怪事,我看准不是正道,而且一片綠火爍閃,簡直就像鬼域一般。」仲玉遲疑一下,答道:「看這現在當然不是正道……不過,我倒記起恩師曾經提過,崆峒派有一種『陰陽劍』的煉法,很像這樣!」

  慎芳奇道:「一大群人這樣坐著,就能煉劍?」

  仲玉道:「詳細情形我也不知,聽說是先把一對,頗具武功的老少男女,活生生的用綠磷毒火烤死,然後將精鋼劍,分置於男女死者腹內,再用毒火烤煉七七四十九天,取出來兩相交換,又烤四十九天,如此,男女腹中之劍交換三次,共煉一百三十二天,便成妙用無窮的『陰陽劍』。」

  慎芳聞此,伸了伸舌頭,驚道:「這種煉法真是慘無人道,想那崆峒派,既然會這樣煉法,必藏有好幾柄『陰陽劍』了。」仲玉側首她一眼,笑道:「談何容易!不但那對老少男女,要有直親血統關係,而綠磷毒火更是世所難求毒的物,『陰陽劍』會那樣好煉……」

  慎芳目注那三層人群一會,毅然說道:「我們這就去察看,他們是不是在煉劍!」

  仲玉沉吟一會,答道:「好吧,我們察看,不過,在這種情況之下,你可得沉著一點,千萬別胡來!」

  「我知道!」慎芳瞄他一眼,望著滾滾溪流,道:「可是,我們如何過去呢?……還能飛不成!」

  這真是一個難題,四十丈寬的溪流,而且波濤洶湧,水勢湍急,怎麼能過,仲玉也感到措手無策,橫目四望,既無木橋可通彼岸,也沒其他途徑可循,這下倒真難了。

  倏地,仲玉發現右邊十丈遠處懸岩上,有一條兒臂粗的繩索,橫達彼岸,當即喜道:「芳妹,那裡有一條繩索,我們且去試一試能不能過。」

  說畢,身軀猛起,拔高兩丈,淩空一回,俯身直落而下,已越過一重斷崖,旋即雙腳點地,往上一竄,身形複起四丈,兩臂分劃,忽又冉冉升兩丈,隨之,拳腳挫腰,變成如海鷗翔波,黑影疾射,已立定那懸岩之上,即發話道:「芳妹,小心點!」

  慎芳衡量一下距離;隔右邊懸崖將近十丈,遠倒不遠,可是中間有一道,四五丈寬的斷岩,若中途提氣不及,陣落下去,就得粉身碎骨,是以她憂慮了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