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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第三十九章 為忠心玉顏遭賊毀

  精舍夫人厲蔚雲見她們紛紛撲去,也未加喝止,而其心中則又驚又痛,楞然木立,慎芳亦如一樽石像,悄然站在原地未動,她那蘋果般地臉上,已掛著兩條淚線,直直發光,大約想到了,繡紋對她的摯愛,因而慘然心疼……。

  而仲玉則如失魂一般,玉立發呆,臉上卻無憐惜之色,只巨睜星目,瞧著身負傷殘,猶在喘氣的文子正。

  這時,八姣九姝一群少女,已圍立繡紋四周,隨又蹲下身去,投以同情而抱不平的眼神。

  可憐的繡紋,此刻坐在地,一口手撐地持住身軀,另一隻手捫住心口,秀髮披散,一臉慘白,櫻唇微張,輕輕喘息,而那雙飽含悽楚的美目,正泉湧著熱淚,和嘴角的鮮血,沐沐直往下流,但她仍不時朝仲玉,射出幽怨而迷惑的眼光。

  倏然,那八姣之首的映雪,見繡紋傷得那樣,遂親偎上前,低聲道:「紋姑娘,傷得怎麼樣了!我扶你靠在我身上調息一會吧!」

  說著,徐伸雙臂去,挽扶繡紋的腰肢。

  但映雪的手還未碰著繡紋,倏聞仲玉一聲大喝:「不要動她!」

  這焦雷似的一喝,頓把映雪嚇得一震,向仲玉怯生生望了一眼,不得已把手又縮了回來。

  接著,又聞仲玉繼道:「這種殘花敗柳的女人,還值得同情?……」

  繡紋聞聽仲玉之言,芳心更是慘痛難忍,想不到原是一番好意,卻落得不清白不白的結果,挨了一掌不說,竟被指為殘花敗柳的女人!這難以解釋的誤會,將何以洗滌清白?觸及傷心處,不禁愁腸百轉,悲從中來,遂自嚶嚶啼泣……。

  然而,她的眼淚卻洗不盡,已成事實的污點,也難挽回原來玉潔冰晶的身譽。

  可是她的淒情,卻感動了八姣九妹,陪著紛紛落淚,慎芳也在輕聲啜泣……。

  這時,繡紋用袖抹一下嘴緣的血漬,把覆在臉上的垂發,向後一掠,抽聲道:「玉弟……你為何要這樣……折磨我……」

  「哈哈。」仲玉冷笑道:「還有臉叫我!好不知羞慚!」說著,鳳目一睜,朝文子正道:「這裡不是你的死的地方,留著多活一月,五月中旬潛山聚會之時,便是你的死亡之期,趕快滾吧!」

  玉面神童文子正冷笑一聲,答道「居時文子正當敬侯大駕,斷臂之恨必在你們兩個小男女身上討回補報……。」

  說此,面浮詭色,向繡紋望了一眼,繼道:「不過,你掌傷我紋妹,我還時會找你算帳,等著瞧吧……告辭……!」

  語音一落,旋即扭身飛躍,同時高聲發話道:「紋妹,愚兄先走了,你保重身子要緊!……」

  聲音漸漸遠去,人亦隨之隱沒入樹蔭中……

  然而,文幹正臨走的留言,不由是火上加油,使仲玉更相信了這段假的事實,越發憎恨繡紋,巴不得她重傷死去。

  繡紋一聽文子正偽意假言,芳心真如刀絞,恨不得把那惡賊,碎屍萬段,但是有傷在身,不能起立直追,只得衰聲痛哭……

  接著,仲玉趨近厲蔚雲跟前,欠身道:「伯母大人,家醜外揚,但請不要見笑……」

  精舍夫人厲蔚雲,微微一笑,面色一正,接道:「玉兒說哪裡話來,彼此已是一家人,還能見外麼?不過,據我看紋姑娘不是那種女子,你也不必再追究……」

  「娘。」慎芳也移近前來,插道:「我也認為紋姐是受了那小輩的誣枉……可是他們的表現,卻又像真的一樣!」她是想到什麼,就說什麼。

  厲蔚雲聽她如此一說,那不等於置繡紋於死地?當此之時,不勸他們歸於和好,還能迫使其他分離不成,但當著仲玉,又不好點破慎芳,暗地幫著繡紋的忙。

  於是,深具用意地白了慎芳一眼,笑道:「你知道什麼是真!假的裝成真,不也是真麼?笨丫頭,這點都想不到!……」

  慎芳雖也是冰雪般地聰明,但對乃母的語意,卻是蒙然不知領會不出來,只瞪著大眼發楞。

  倏然,天府亡魂溫中奇,步到厲蔚雲身前,躬身一揖,道:「大嫂,天將黃昏,請回去休息吧!……那位姑娘也須急於調治才好。」

  厲蔚雲唔了一聲,旋即側首朝慎芳說道:「芳兒,這是你二叔,快上前拜見……那四位是本舍巡總!也去見見禮。」

  慎芳抬頭望了溫中奇一下,暗道:「二叔怎麼這個凶樣子,紫臉黃須巨目闊嘴,怪嚇人的!……」但她是晚輩,還敢不去拜見!當即蓮步疾移,走近溫中奇跟前,盈盈拜倒,嬌聲道:「二叔,芳兒敬叩福安!」

  天府亡魂溫中奇,一見慎芳插花似的下拜,喜得連聲呵呵大笑,忙挽將起來,道:「芳兒,對二叔不須行此大禮,放隨便些,哈哈。」

  大約這溫中奇從來不曾受過晚輩之禮,也少親倫常溫暖,現在慎芳拜見他,頓使他有了長輩的尊嚴,也有了慈情依託,是以喜得長年不笑的他,竟也笑不絕聲!……

  接著,慎芳又見過巡總,自然又是一番誇讚。

  少頃,厲蔚雲言道:「從今以後,慎芳在舍中,有行令差遣之權……二弟,你即傳飛劄,通令各地分舍知曉!」

  說罷,又介紹仲玉與眾人認識,這才消卻眾人,适才對仲玉與「天府精舍」關係的疑惑。

  接著,天府亡魂溫中奇言道:「大嫂,今日幸喜芳兒歸來,而且貴客臨門,本舍倒要熱烈慶祝一番才是!」

  厲蔚雲含笑頷首,答道:「當然要喜慶一番,那麼二弟傳諭下去辦吧!」

  天府亡魂恭應一聲,旋即領著四巡總,向天府精舍待客之處一「英華廳」,飛馳而去。

  這時,繡紋仍坐在草地上,八姣九妹也圍坐在她四周,經過一陣調息,已穩住內傷惡化,但她的臉色卻非常憔悴,滿腹哀悲痛集眉梢,情感的波折又使之宛如癡呆,真是女人的悲哀往往會消蝕,她們原有的美麗與天真,此刻的繡紋,就在慘然的孤零中掙扎而那八姣九姝,也似受了淒苦的感染,一個個玉面籠罩,淚光點點,都瞧著繡紋,輸送無聲撫慰……

  接著,厲蔚雲說道:「玉兒,你就在此小住數日,讓我好好問問你的身世……芳兒,去扶紡姑娘,我們一同進去吧!」

  慎芳作應一聲,疾步向繡紋走去。

  但她剛走出幾步,倏被仲玉上住身,並說道:「伯母大人,這不知羞慚的女子,巳不要管她,讓她自生自滅,晚輩竟想即刻趕回去,芳妹就住在此地,以後如有急事,我會放水火靈鴆來通知……晚輩就此別過……」

  說完,躬身一揖,同時向慎芳頷首招呼一下,旋即提身縱起,快如輕煙,直向林中撲去。

  慎芳一見未婚夫婿,急欲趕返「洞天別院」,茲此小別思及情愛芳心好生難過,尤其他竟把紋姐拋棄在外,更致她慘然心痛,想到繡紋對人的熱情,對人的語意,極盡同胞之愛,維護她和仲玉,如今,竟落得這樣下場!如果沒有人溫慰,遭受如此打擊的人,焉能活得下去?

  她想到這裡,越感覺有虧情義,也感覺過意不去,進而一返對繡紋錯誤的看法,自心底重又升起,對繡紋尊敬和摯愛。

  陡地,嬌軀一縱,身起驚雲,旋展運絕頂輕功,直向仲玉追去,隨見白影劃空疾瀉,如同銀星飛身,僅只兩個起落,已攔住仲玉身關,呐呐說道:「玉哥……紋姐的事我想……」

  仲玉冷然答道:「你想為她說情是不是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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