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曹若冰 > 絕命旗香羅扇 | 上頁 下頁
九三


  隨之自裡面擲出一條紅衣人影,快如丸身,直向仲玉迎面撞來。

  仲玉一見身影撲到,暗道:這人真不要命了,急切裡當即往右微側,同時反臂一揮,拍中來人背脊。

  他這反揮之力,勁道何止萬斤,只聞「蓬」地一聲,撞來的身影,頓被拍去二三四丈,「撲通」一聲,已墜落湖中,引得水中駝龍,紛紛遊來爭食。

  但他剛把來人拍落湖中,又聞亭內喝道:「好小子,果然有兩手,再賞你一個!」

  接著,「蓬」他一聲,又擲出一條紅衣人影,宛如一朵紅霞割空,已向仲玉頭頂落下。

  小煞星果然藝高膽大,待第二條紅衣人影,臨頭罩下,於是,身形一閃,旋即單足一點,平空拔高兩丈,恰與紅影平行,隨之飛起一腳,疾向對方當胸踢去。

  真奇怪非但來人不閃不避,竟讓仲玉蹴個正著,而且手足不封不掃,毫無功架之式。

  是以,仲玉一式「腳踢金鐘」過去,繼聞「蓬」的一聲,紅影飛彈,如同巨墜海,「嘩哪」一響,直落五丈開外,沒入湖中。

  仲玉這兩番手足制敵,心下電轉,疑惑頓生,暗想著适才一掌一腳,怎麼擊在來人身上,毫無一絲反應?連氣也沒吭一聲,既是能承受得了,決不致默然被摔落湖中,而且不掙不紮,任駝龍嘴食,若然承受不了,為何沒有慘叫發出?……莫非是兩個死人!

  忖思間,他的身軀正翩然下落……

  但腳尚未點定浮標,又聞「刷」地一聲,跟著紅影疾射,已向面門襲到。

  這一下他不閃不讓,左是輕點浮標,身形微起之中,潛運奇門真勁,單掌一揚,朝襲來紅影,一吐一引,立由掌中發出一股,巨在無儔的磁力,硬生生把來人吸到自己手中。

  然而,就他抓住來人的略膊,頓感一股冷氣,直侵心頭,因為來人的胳膊,不但冰涼如鐵,寒氣淩人,而且堅如石頭,硬硬梆梆,從感覺上推斷,至少已死去一天,抓在手裡,實在有點嘔心。

  沉氣下墜,忙把手中屍體,住亭臺上一拋,跟著立身浮標。

  這時,陡聞亭內有一個,沙啞的聲音,哈,哈,哈一陣狂笑,說道:「好小子,你們這三個肥羊,天堂有路你不去,地獄無門你闖進來,此地乃陰陽湖畔「天府精舍」,從來不引誘外人進來,但既來之,也休想活著出去,嘿嘿!敢情好,你們是死期至矣,哈……哈……孩子們,與我撤橋灑暗青子……」

  語音方落,接著一聲雜七雜八的吆喝,隨即「颼颼」之聲連響,旋由亭內飛射出,暴雨似的暗器,裡面包括有鐵蒺藜,天山芒,金嘴鏢,蛇頭箭夾著破風之聲,撤成—幕天羅地風齊向仲玉臨頭罩下,其威勢還真有點嚇人。

  可是,以仲玉那等身手,豈能懼這些破銅爛鐵的小玩意?待見暗器紛紛射來,當即長笑聲中,揮臂運掌,翻吐不休,排出巨股奇勁,把飛來的暗器,統統給反震回去。

  而他這反震之力,比飛射來的勁道,又不知大了多少倍,是以,狂飆似的掌風過去,那些暗器即如蝗蟲飛射,疾向亭內射去。

  有的釘在柱子上,有的釘在木板上,有的釘在人體上,頓時,叮噹之聲,慘叫之聲,不絕於耳,真像鬼哭神嚎。

  而亭內之人,見投出的暗器,被這小娃兒雙掌排勁,反震回來尚不說,而且力道奇大,釘在柱上木板上,只留有一點尾巴在外,釘在人體上的,差不多全部沒入肉裡,拔也拔出不來,簡直是天仙神技。

  但是,他們焉能就此撒手?若然天府精舍夫人,降下罪中,誰敢擔得起!

  於是,仍不斷投射暗器,把仲玉罩在一片寒星鐵雨之中,相反地,亭子的門窗,也為反震回的暗所籠罩。

  如此一來,靜諡的陰陽湖中,在一派殺氣之下,立時響起刺耳的怪聲,溶和了亡命的慘叫,暗器的交鳴,無法制人的急怒,以及爭食不到的駝龍,發出與波作浪的怪吼。

  同時,彼岸濃陰處,急援的人影閃動,好像救火似的,不斷朝第三座亭子,和第二座亭子撲射,那種急忙緊張的情形,仿佛以傾巢之勢,作生死存亡的決鬥。

  此刻,繡紋和慎芳,立在第一座亭子裡,眼看著對方,以天羅地網的暗器,籠罩著仲玉,而且彼岸的人影,如螞蟻搬家似的,奔忙增援。

  因之她倆心急如火,到底婚盟既定,情深意厚,對仲玉真是關切倍至,如今暗器包圍,雖知以他的武功,可以勝任有暇,但他所占的地勢,卻是非常危險,借氣提身,足踏浮標,難保無慮,而且湖中駝龍,不斷沉浮示威,加以湖氣有毒,萬一不懼掉卜水去,那還能活?

  是以,慎芳更是急得蹬腳不已,說道:「紋姐,我倆趕快去吧!別讓他吃了虧,那就遲了!」

  說著,臉上露出一派關注之情,同時已把紅影香羅扇,執在手中,準備飛身撲近。

  繡紋見她急的那樣,生恐驀然造次,反而幫了倒忙,乃答道:「你先別急,且靜觀變化,據我看玉弟已勝卷在握,雖然無數暗器,籠罩著他,但是看他從容不迫的神態,還用不著我們去幫他。」

  慎芳聞言,臉色倏地一變,氣道:「你就這樣不關心他,你能算得准?知道他一定會勝?可是,你不看他站的地勢,是多危險……」

  語畢,眼圈兒一紅,目蘊淚珠,怒瞧著繡紋……

  繡紋被她這種狂風暴雨似的言態,頂得無言回答……片刻,才笑道:「我怎麼會不關心他!事實上不可能幫得上呵!」

  「你說的?」慎芳瞪了她一眼,道「眼前你沒看見?對方那麼多人,又不斷投射暗器,而他卻足蹈浮標,提氣駐身,雙掌連綿連拍,能支持多久?……我知道,你見我對你太關切,心裡起了醋感……」

  「你胡說!」繡紋風目射焰,怒叱道:「我才不胡說!」慎芳憤然插道:「你心裡確是那樣想的……可是我求你,不要因為姐妹倆的私情,致令他在困難中,不得平安……」

  說著,珠淚已滾落粉面,旋即眨了眨睫毛,又道:「我不管你去不去幫他,出不在意你恨我……我是要去就得去……反正不是為了我這條小命……」

  語音未落,軀體一擰,蓮足點處,就要向仲玉身後浮標射去,但她方騰身縱起,陡聞繡紋一聲,嬌喝:「芳妹,回來!」

  慎芳雖然秉性剛烈,不大服人,而且在理字上,燎髮了怒火,但當聞到繡紋的怒叱之聲,她仍被那種威嚴,所懾服,於是俯身下降,立在亭臺上,呆著不動,眼望著仲玉,揮臂吐掌的身影,急得默然流淚……

  繡紋見她不明情狀,倔強淘氣,說去說來真如刀砍斧劈,因之也被氣得淚落如雨,心裡自是又恨又愛,雖然她的去意,被自己喝止了,但是仍木立那裡,表現了自以為是的固執天性。

  這種情形之下,繡紋不得不洞諸事實,說明不可能幫助的道理,於是,蓮步疾移,趨至慎芳身後,柔聲道:「芳妹!」

  「不要叫我芳妹。」慎芳倏地轉過身來,流淚插道:「我也是沒父母的孤女,世上也沒有其他親人……可是我不希罕認你,這狠心的姐姐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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