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曹若冰 > 歸元神掌 | 上頁 下頁
一二八


  歐陽沛長急速閃握,烏黑光亮的「九蓮筆」詭異莫測的遊動點戳,做著線與點的變化,他不與敵人正面硬拼,卻藉著移轉及晃動的間隙來尋找下手的機會,這是一種狡猾陰柔的打鬥方式,就如同使用這種方式的人。

  韓劍秋的動作卻是連續的、快速的、雷霆萬鈞的,他完全採取主動的攻殺,每一翻騰間狠斬猛劈,每一旋迥裡飛罩閃卷,身與影、刀同勢、密合不分,一氣呵成!

  二十招後,歐陽沛長已經捉襟見肘,險象環生。

  又是一聲嘶厲的吼叫,張標又再度灰頭土臉的沖了上來,這一次,他像是在拼命,大鐵鍊橫掃猛揮,全是同歸於盡,玉石俱焚的打法。

  韓劍秋冷冷一笑,飛快閃旋,在連串的躲過二十一鏈二十七筆的一刹,他的「袖中刀」倏然映凝,晶芒如虹,當寒芒的光輝花人眼的瞬息,虹影突泄,分化為漫天閃亮的光雨灑落焉。

  怪叫著,張標撲地翻滾,身上皮開肉綻,每一翻滾,全在地上印下一團團殷紅血跡。

  歐陽沛長的「九蓮筆」淩空飛舞,就在那樣嚴密的攔截裡,仍不能完全阻止由細微得幾乎等於無的間隙中滲入的芒點,他的手臂立時血花連噴,與金鐵激烈的互撞聲相互襯互合。

  暴叱連連,又兩條人影發狂似的撲上。

  韓劍秋猝然十二個跟頭彈躍,「竹節鞭」貼著他的背脊擦過,「砍山刀」掠擦於他的頰邊,他非常輕鬆,非常從容的揮刀,冷電閃掣下,兩顆人頭便拋上了半空。

  就在此際,顧蘭英一聲策馬猛衝,他那柄細窄鋒利的「青竹劍」霍霍揮閃,冷凜厲至極。

  韓劍秋懸空倒翻,同樣十二刀電出飛截,「當當」十二響串成一響,「袖中刀」輕揚,顧蘭英的面頰上立時裂開一條血口子。

  刀鋒是冰涼堅硬的,但顧蘭英的感覺卻是火辣熾熱的,他宛如被火紅的烙鐵燙了一下,尖銳的痛苦,使他全身倏緊,駭叫一聲,整個人從馬背上跌了下來。

  堪堪在那芒點中脫困,歐陽沛長暴吼著再度撲上,筆連筆,腿接腿,狂風驟雨般拚命攻擊,而就在韓劍秋的飛快閃挪裡,這位鬼谷傳人,排行第四的首要人物,卻猝然斜出半步。驀然弓身,於是,就在他的背後衣領內,響起清脆的一聲「奪」,一支長有五寸,又薄又細的金色五爪銳器,業已閃電般射向韓劍秋。

  韓劍秋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,穩立不動,金芒映閃,已到面前,於是,快得不可言喻,他「唰」的就是雷鳴電掣的一招——「千劍照紅妝」。

  勁力成流,飛旋直擊,刀未接實,那支五爪銳器已經「嗡」的一震,斷為兩半,分朝遠處彈落。

  「五虎爪,嗯,五虎爪!」

  韓劍秋大笑著暴起,左掌貫足「般若神功」,「呼輟」兩掌推出,卻故意攻向歐陽沛長的身邊,在那股令人窒息的罡力排湧中,空氣打著旋轉激蕩,四周的壓力似山嶽般往中間擠迫,於是,歐陽沛長便有似風中樹,水中萍,東搖西晃,踉踉蹌蹌,連站都站不穩了。

  接連又是六掌,韓劍秋好整以暇的一掌連一掌往外劈,而塵土飛揚,風聲如嘯,歐陽沛長更加站不住了,只見他在這一股股交流激撞的無形夾縫中滾滾撲騰,無頭蒼蠅也似亂闖亂舞,一個胖大的身軀業已成了滾地葫蘆,形狀又是可笑,又是可憐。

  張標幾次要撲上去搶救,每次都被那股無形罡力阻止在圈外。

  突然,在韓劍秋背後,一道銳風以奇快的來勢猛射而至,在韓劍秋聽覺的審判中,他已馬上判明這道銳風是什麼兵刃所帶起——大鐵鍊!

  不錯,這正是張標的大鐵鍊,這位「吸魂掌」——「鬼穀七魂」的五爺,因為無法衝破這層罡風,眼見四師兄那份狼狽情景,於是,大鐵鍊脫手飛出。

  韓劍秋頭也不回,驀地大喝一聲,左手微沉猝斜,七十五掌暴瀉猶在東撞西滾的歐陽沛長,右手隨著身軀狂轉急旋,劃出一弧大圓,「袖中刀」以反方斜圈猛戳,同時注入了「般若神功」,帶著萬千血刃也似的掌影與呼號的無形刀芒飛揚,宛如六尊巨神的開山杵齊揮,以雷霆萬鈞之勢震撼著大地。

  於是,兩聲慘叫起在同時,歐陽沛長一頭往前栽倒,而自背後襲擊韓劍秋的張標則手舞足蹈的猛摔而出。

  「呼」的收手,韓劍秋卓立不動,冷冷的凝注著顧蘭英道:「你們『邛崍雙凶』雖然凶名卓著,殺之並無不當,但跟我韓某並無過節,希望你能懸崖勒馬,下次不要讓我碰上。」

  韓劍秋回到客棧之時,發覺羅秋早已焦急萬分的在房裡走來走去等著他。

  一見到韓劍秋,頓時如釋重負,她匆匆迎上,急切的道:「韓哥,你到哪裡去了呀?一吃午飯只見你朝店外走,我還以為你出去購物,可是等我歇了會起來,仍然沒有看見你回來……」

  韓劍秋笑道:「有事?」

  羅秋搖頭道:「事倒沒有事,但見不著你,人家心裡可就憋得慌啦,你又沒交代過要去哪裡,怎不叫人心急,眼下又是正有麻煩的時候,不由得我不犯嘀咕……」

  韓劍秋悄悄的道:「『鬼谷』的角兒來了,剛才不久我在路上遇見他們,還起了衝突。」

  羅秋吃了一驚,道:「真的?」

  韓劍秋笑道:「這種事兒還能瞎編胡謅?」

  羅秋忙道:「韓哥,你沒吃虧吧?」

  韓劍秋搖搖頭,簡單扼要的把先時與「鬼穀」那些人如何遭遇,且又如何動手的經過情形講了一遍。

  羅秋道:「韓哥,你把他們全擺平啦?」

  「沒有!」韓劍秋拿起桌上茶杯斟滿了,喝了一口說道:「放走了『邛崍雙凶』二老,『鬼穀』那個膝蓋上中了『沒羽梭』的也放了生。」

  羅秋沉思片刻,道:「韓哥,我看事有蹊蹺!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羅秋道:「我們是赴『無底洞』的生死之約,從這裡往前去,就是『大玄山』,『鬼穀』的人急著往這邊趕,為的是啥?」

  韓劍秋微微一怔,道:「莫不成他們與『無底洞』已連成一氣了?」

  羅秋道:「依我看,八成是這樣。」

  正說著,店門口突然響起一陣粗啞的嗓音:「店家,有上房沒有?我們要三間。」

  韓劍秋一聽,心中一陣狂喜,忙道:「秋妹,我那朋友——『魅鷹』朋三省來了,可能『飛天狐』前輩偕梅兒也到了。」

  當他們步出門外,果然,來人正是朋三省,後面是梅兒,最後一位便是「飛天狐」了。

  韓劍秋連忙趨前請安,並叩謝千里迢迢取藥的盛情。

  「飛天狐」哈哈一笑,道:「好,想不到在客棧相遇,也免去尋找的煩惱,韓娃兒,你的事,老笑已經告訴我了。梅兒亦曾詳述,用不著再說,倒是一樁事,不得不提醒你!」

  韓劍秋恭謹的問道:「晚輩願聞其詳。」

  「飛天狐」道:「據老笑探得『鬼穀』與『無底洞』已經結成聯合陣線。」

  韓劍秋道:「晚輩亦曾聯想到此點。」

  「飛天狐」迷惘道:「娃兒,你怎麼會有如此想法?」

  韓劍秋又將與「鬼穀」那些人遭遇的情形,以及羅秋臆測簡單扼要的重述了一遍。

  「飛天弧」恍然道:「原來如此!」

  一宿無話,次日一早,一行五人朝「大玄山」出發。

  大玄山——高聳峻峭,挺拔透逸,入雲的峰頂經年被迷蒙的煙霧籠罩,以至越上去它就越發靈奇古撲,高遠縹緲了……。

  甫抵山麓,即見一塊木板,上寫:「欲入無底洞,先過七重險。」眾人不禁愕然。

  「無底洞」乃大玄山中的一部,韓劍秋與朋三省領先,梅兒、羅秋居中,飛天狐斷後。

  山道彎曲,左轉右折,整整拐了七八個彎,才看見一門峙立,建築得頗為雄偉,門上橫著一方木匾,上寫「無底第一險」,匾上還有塊小木板,有人用指勁刻著一句唐詩「雲棧縈紆登劍閣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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