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武俠 > 偷拳 | 上頁 下頁
第八回 有客投柬 揭破陰謀(2)


  太極陳催著方子壽到客廳搭鋪睡覺。這一夜,太極陳通宵沒睡,把三徒弟耿永豐留在書齋,秘密的囑咐一些話,又拿出幾張銀票子來,交給耿永豐。

  到次早,太極陳把照例的野遊晨課停了,吩咐方子壽回家候信:「不叫你,不必來。沉住氣,別出門!」

  到第四天,忽然方家屯哄傳起來:殺人兇手小蔡三被捕了!被捕的地點,是在魏家圍子范連升家……

  方子壽把接得的匿名信,呈給師傅陳清平之後,就謹遵師命,在家靜候消息。陳清平只諄諄囑咐他不要出門,不要告訴人,此外什麼話也沒說。

  方子壽躲在家中,非常的納悶著急,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。挨到第四天早上,村中忽然哄傳,私娼家中兇殺案的真正兇手,已然在魏家圍子被捕,就是那個荒唐鬼小蔡三。小蔡三好嫖貪色,人也不見得多麼強橫,但是他竟刀傷三命!方家的長工們很關切這件事,打聽得確確實實,立刻跑回來,向主人報告。方子壽的父母妻子聽見了,一齊喜出望外。

  「這可一塊石頭落地了!」

  有錢的人最怕打官司牽連。方子壽卻有點明白,加倍急躁起來,恨不得立刻出去,打

  原來太極陳自從那天方子壽夜雨來謁,以離奇的匿名信,指出了私娼家中兇殺暗示因奸妒殺,兇手為小販蔡三;陳清平不動聲色,先將方子壽打發走了,立刻把三弟子耿永豐叫到面前,正色說道:「你子壽師弟,這次惹下一場禍事,帶累著我太極門清名受玷,所以我這些日來,寢食難安,總想把這件事訪個水落石出,方才甘心。只是多日一再訪尋,仍覺深無頭緒。如今幸有這意外之助,我想我們若是單刀直入的去找謝歪脖子,不論威脅利誘,總難免賄買之嫌。這次我想教你去找周龍九。他在本城人傑地靈,也戳得住,官私兩面也叫得響。你把這件事情的原委向他說明,煩他訊取謝四歪脖子的親供。只要謝四歪脖子說出真情,再也不敢反覆。」

  耿永豐聽了大不明白,遲疑的說道:「那麼誰去找謝四歪脖子呢?」

  太極陳道:「你只把周龍九穩住了駕,別的事不用管。到時候,自有人把謝四歪脖子送到了。」

  耿永豐深知師傅的脾氣,他老人家的事是怎麼說了,怎麼答應。遂立刻帶著錢票起身,逕奔南關外三裡屯周龍九家中。

  這周龍九是個很有錢的秀才,素日為人極喜拉攏,官私兩面都叫得響。在地方上排難解紛,是個出頭露臉的紳士,所有商民頌揚他是個人物。一班泥腿說起周龍九周七爺來,總有點頭疼,不敢惹他,弄不好,他的稟帖就上去了。他雖然是個文墨人,手無縛雞之力,但是利口善辯,有膽有識,做事極有擔當。

  周龍九與陳清平兩個人,一文一武,文弱的偏任俠,武勇的反恬退;性格相反,好尚不同,但是兩人卻互相仰慕。太極陳也曾幫過周龍九的忙。

  耿永豐提著一點禮物,拿著師傅的名帖,面見周龍九,周龍九把耿永豐讓到內廳,只見滿屋子坐著好些客人。

  周龍九挽著小辮,只穿著件小夾衫,擔著水煙袋,猴似的蹲在太師椅上,跳下來招待耿永豐。耿永豐請他屏人密語,將師傅所托的事,從頭到尾說了一遍。

  周龍九聽完這番話,就將水煙袋一墩道:「好東西,竟訛到咱們自己人的頭上來了,陳老哥怎麼不早說?依著我看,那有工夫費那麼大事?把這窩子暗娼龜奴打一頓,一趕就完了。謠言算個什麼?值幾文錢一斤?聽那個還有完?」

  周龍九這個老秀才,比武夫還豪爽。耿永豐說:「家師的意思是為洗刷汙名,並不為出氣。九爺還請費心,將謝歪脖子的口供擠出來就行了。」

  周龍九想了想道:「陳老哥既然不願聽謠言,這樣吩咐我,也好,我就照辦。」吩咐下人:「來呀!弄點吃的,我陪耿老弟喝兩盅。」

  耿永豐推辭不掉,於是擺上來很豐富的酒宴,把別的客人也邀來相陪。飯罷,容那一般客人陸續散去,泡上一壺香茶來;周龍九陪著耿永豐□談,靜等著謝四歪脖子到來。

  太極陳這次打定了主意,要親臨娼寮。到二更時分,候家人睡了,稍事裝束,不走大門,不驚動家中的長工們,悄悄的從西花牆翻出宅外。

  外面黑沉沉,寂靜異常,只有野犬陣陣吠聲,跟那巡更的梆鑼之聲,點綴這深秋夜景。太極陳到了鎮甸外,略展行功身手,只用一盞茶的時候,已竟到了方家屯。

  故鄉的裡巷,雖在夜間,也尋找不難,逕來到這私娼家門口。陳清平收住腳步,看了看左右無人,抬頭一打量,這全是土草房。

  太極陳微聳身軀,竄到屋頂上,往院裡張望,是前後兩層院落。前院只有南北房,四間屋子,有一道屏門,後面是三間東上房,南北一邊一間廂房。前院的屋舍,昏暗暗的沒有亮光;後密卻燈光照滿窗紙。娼寮究竟是娼寮,鄉間雖然習慣早睡,他們這裡還是明燈輝煌。

  太極陳伏身輕竄,逕奔後面。來到上房窗下,還沒有貼近窗櫺,已聽見屋內笑語之聲。想是幾個男女,在裡面賭博,摔牌罵點,喝雉呼盧的吵,夾雜著猥言褻語。

  太極陳是光明磊落的技擊名家,像這種齷齪地方,絕不肯涉足的,如今為懼自家清名的失墜,不得不來一究真相。但是太極陳雖望見滿窗的燈光,究竟還不肯暗中窺視,於是轉身撲到北廂房。

  北廂房燈光仍明,人聲卻不甚雜亂。略傾耳一聽,微聞一個女人的聲音,妖聲嬈氣的發出呻吟之聲道:「我說你怎麼這麼損啊?我的傷還沒有收口呢,那裡搪得住你這麼鬧!」跟著聽見一個男子猥匿聲音,嘻嘻的笑道:「還沒有收口,誰信啊?我來摸摸。」那女人罵道:「該死的短命鬼,人家越挨告,你越來勁。你鬧吧,回頭這個主兒又來了,沒的嚇得你個屎蛋又叫親娘祖奶奶了。」

  太極陳聽到此處,眉峰一皺,拔步要走,忽然聽見那男的賴聲賴氣的說:「你別拿小蔡三嚇唬我,我才不怕。他小子早滾得遠遠的了。他還來找死不成?」

  只聽那女的急口說道:「臭魚,你娘的爛嘴嚼舌頭,又胡噴糞了。他們賭局還沒散呢,你再嚼蛆,給我滾你娘的蛋吧。」忽然那女的哎喲哎喲的連聲叫道:「你缺德,你該死!滾開,滾開!」那男子笑了起來。

  隔了一會,那男的忽然大聲叫道:「謝老四,謝老四!」

  那女子忙道:「你叫什麼?歪脖那小子早睡了,你要幹什麼?」

  男子道:「我肚子有點發空,有點心什麼的,叫他給我拿過來。」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