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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劣徒遭誣 恩師援救(2)


  太極陳曾經把方子壽找來,將謠言告訴了他,方子壽立刻暴怒起來,似要找人拼命,可是又不知應該找誰。

  自經這番變故,方子壽的父母又禁制他,不教他無故出門。方子壽的嬌妻也曾哭勸他:「剛打完人命官司,在家裡避避黴氣吧,沒的又惹爺娘著急!」他的嫡母怎樣憂急臥病,他的生母怎樣天天對佛像焚香,將呻吟哭禱的慘像,學說給他聽:「別再出門啦!」

  那麼,就教方子壽自訪兇手,也是訪不出來,辦不到的。

  但是方子壽儘管鎮靜不動,心緒卻非常躁惡。他也曾思前想後盤算過:「身受師恩,七年教誨,涓滴沒報,如今反惹出一場是非來,教臭娼婦反咬一口,帶累得師門也蒙受不潔之名。若不洗刷清白了,我還有何面目,見同門的師兄?」

  挨過了些日子,自己到底也潛下決心,要設法鉤稽出血案的實情,但也不過是望風捕影。這方家屯和陳家溝子,又是他生長的家鄉;老鄰居,誰都認識誰。方子壽假作無意,要向人前打聽一點情形,問起那個私娼家裡的事情。這些鄉鄰們全知道方子壽是被害過的,對別人盡可亂嚼一陣,對著當事人,倘有一言半語答對不善,方子壽吃這大虧,豈肯甘休?問者有意,答者越發的不敢說了。他們就是真曉得些什麼,也只推說不知。

  方子壽連訪了數日,茫無頭緒,心灰意懶,索性只在家裡睡覺。而且每逢他出門,遇見了熟人,便給他道喜,說是一場官司打出來了,總是可喜可賀的事情。說得方子壽惱又惱不得,聽又聽不下去。他的父母看著他出獄之後,神情是一變,與舊日的活潑判若兩人,唯恐他憋悶出病來,反又催著方子壽出外溜溜,再不然,到老師家裡走走。於是方子壽強打精神,不時到太極陳家中。

  太極陳也是連日發煩,曾經密告別的徒弟,叫他們暗中訪查此事。

  「好歹要給你方師弟的汙名洗刷了去。」

  一晃半個多月,官府緝凶不得,方子壽訪查真凶,也訪不出所以然來,只曉得是「姦情出人命」罷了。行兇的究竟是誰,一時竟成了懸案。

  這一天,午後陰雲四合,天氣驟變,時候已是深秋了。秋風瑟瑟,冷風瀟瀟,雨勢並不大,可是竟日沒晴,未到申刻,屋中已然黑沉沉的了。太極陳不能出門,吩咐長工點了燈,從書架上翻出一本英雄譜,隨意流覽,也不感興趣。人的精神彷佛受了天時的感應,太極陳很覺無聊。

  這時只有太極陳一個次孫,和一個三徒弟,在書齋裡陪著閒談。天到二鼓時分,太極陳一向早睡早起,這一晚,越發寂寞,竟越睡不著。聽窗外雨聲淅淅,遂叫長工燙了一壺陳紹,備了幾碟夜肴,太極陳遂展開書本,倚燈小酌,聞聽秋雨。

  直到三更,忽然聽到街門上一陣亂敲,有人很迫切的敲門。太極陳停杯說道:「天這麼晚了,這是誰?」隱隱聽見長工老黃和叫門的人對付。向例大門一關上,就不再開了,但是門外的人被雨淋著,好像很著急,大聲嚷了起來,不住的叫:「老黃,開門;老黃,是我。」

  太極陳站了起來道:「這是子壽,難道案子又反覆了?」遂命次孫快去開門。

  不一會,方子壽像水雞似的跑了進來,一見太極陳,忙上前施禮,滿面喜色的說道:「師傅,好了。我知道兇手是誰了,就是東旺莊的布販子小蔡三!」

  太極陳詫異道:「你怎麼知道的?怎見得是他?他不是頭些日子,就上開封去了麼?」

  這小蔡三便是那暗娼澄沙包的第四個姘夫。曾因通姦,和第三個姘夫打過架,和澄沙包的本夫也吵鬧過,後來被暗娼的第五個姘夫趕逐出去了。太極陳訪問兇手,曾聽長工老黃和小張都說過的。

  太極陳眼望著方子壽,詰問他是如何訪出來的。方子壽把頭髮上的雨水擦了擦,拭幹了手,便向衣兜內掏摸:摸出一張紙,一個信封來。一時歡喜,倉卒跑來,忘記了禦濕,這張信紙也教雨水弄濕了。

  太極陳很駭然,將這張濕紙,濕信封,接取在手,就燈光細看。

  粗劣的信封,上寫「呈方四師兄子壽玉展」,下款是「內詳」二字,再將濕信紙慢慢展開,將紙鋪在桌上,幾個人都湊過來觀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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