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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九


  一旦下定決心,雲襄便一掃頹廢和彷徨,從地上緩緩站起,對李寒光一招手:「拿地圖來!」

  李寒光連忙與另一個將領將地圖展開在雲襄面前。就見雲襄面對地圖略一遲疑,手指毫不猶豫地指向地圖上又一個目標,沉聲道:「出發!天黑前趕到這裡。」

  新軍營立刻啟程,火速撲向又一個瓦剌人的聚居點……

  奇怪的是,正在圍困大同的瓦剌大軍,在即將攻陷大同的時候,突然于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,連夜撤回關外。他們走的相當倉促,十分匆忙,以至於來不及帶走擄掠的百姓和財物,令大同守軍十分意外。

  直到瓦剌大軍撤走半個多月後,朝廷才派兵趕來大同,重新充實了大同的防衛。

  對於瓦剌大軍的突然撤兵,朝廷上下充滿了各種揣測和議論。

  有人說是武帥離開大同時留下了一支奇兵,趁著瓦剌國內空虛,在它的腹地攪得天翻地覆;也有人說瓦剌國內突然出現了一支異常兇殘、暴虐的獸兵,專門襲擊沒有多少自衛能力的牧民和婦孺,在瓦剌造成了極大的恐慌;更有人說那時英勇殉國的武帥,帶領忠勇戰死的鎮西軍將士組成的鬼兵,向瓦剌人展開了殘酷的報復……

  各種傳說都說得有鼻子有眼,令人難辨真偽,使真相越發撲朔迷離,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,那就是瓦剌人確實遭到了極大的打擊,以至於他們連即將攻陷的大同也毅然放棄,匆忙回師救國。

  瓦剌大軍一走,北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,各路趕來勤王的兵馬也陸續班師。這場戰爭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,人們甚至不知道有一支軍隊曾孤軍北伐,只有在少數掌握絕密線報的權貴,才知道它的存在。

  「新軍營有消息了麼?」靳無雙像往常一樣,每隔幾天就要問起從瓦剌傳回的線報。周全趨近一步答道:「新軍營在拉木侖河畔遭遇瓦剌大軍的圍攻,死傷慘重,雖然勉強突圍,但現在咱們也失去了他們的消息。」

  靳無雙怔怔地看著地圖,半晌無語。周全遲疑道:「主上,咱們就這樣放棄了新軍營?」

  靳無雙漠然道:「不放棄還能怎麼著?雖然我也希望新軍營能平安歸國,但如今魔門已在中原豎起反旗,咱們國庫空虛,無法兩面作戰。我很感激新軍營孤軍北伐解大同之圍的壯舉,不過通盤考慮,咱們不能因小失大啊。」

  周全點點頭,又道:「聽說新軍營真正的指揮是千門公子襄,他此舉究竟有何深意?」

  靳無雙臉上第一次現出一絲茫然,微微搖搖頭,他歎道:「說實話,我第一次發覺自己看不透對手了。公子襄的所作所為,完全不像是我千門中人,他率孤軍北伐的瘋狂舉動,實在有違我千門宗旨。雲嘯風竟然教出了這樣的弟子,真讓人感到意外。」

  說話間,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,跟著就見披頭散髮的明珠抱著孩子闖了進來,雖然她已為人母,但依然不失王府千金的刁蠻和潑辣,兩個侍衛緊跟在她身後,想攔又不敢攔,一副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。

  靳無雙揮揮手令兩個侍衛退下,有些不悅地問: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父王!救救新軍營,救救我夫君吧!你就算不看在女兒的面上,也要看在阿嬌的面上啊!你難道忍心看著她小小年紀就失去父親?」明珠淒然淚下,拜倒在地。自瓦剌撤軍後她就第一時間從大同趕回北京,苦求父王出兵救援新兵營,因為那裡不光有她的丈夫,還有她心裡最神聖最隱蔽的角落,一直珍藏著的那個人。

  「為父會向朝廷和聖上進言,求兵部儘快發兵救援新軍營,你放心好了。」靳無雙示意周全扶起明珠。明珠將信將疑地問:「真的?」

  「父王什麼時候騙過你?」靳無雙勉強一笑。「父王現在正在考慮如何向聖上進言呢,你先下去吧,有消息父王會立刻通知你。」

  待侍女將明珠母女扶下去後,周全將信將疑地問:「主上,咱們真的要救援新軍營?」

  「哄孩子的話你也信?」靳無雙一聲輕嗤,指著案上的地圖淡淡道:「咱們現在的戰略重點是在中原,對北方的瓦剌依舊是以和為主,新軍營只好放棄了。」說到這他微微一頓,「魔門竟然公然舉事,咱們必須儘快將之剿滅。如今我重掌大權,定要讓朝野上下看看,看我如何治國如烹小鮮。」

  周全點頭道:「魔門一向行蹤詭秘,這次趁著朝廷忙於抵禦瓦剌大軍,各地兵馬紛紛北上勤王之際,在中原公然豎起反旗,佔領了許昌及其周邊幾座縣城。如果不儘快將其剿滅,還真有可能成為心腹大患。」

  靳無雙凝望著地圖沉吟良久,然後指著地圖沉聲道:「令各路勤王兵馬分四路向許昌進發、務必在寇焱逃離許昌前將之圍困。在瓦剌解決新軍營之前,將這股反賊剿滅。」

  「小人這就去辦。」周全心領神會地點點頭,跟著又遲疑道:「主上,這次瓦剌入侵,為調各地兵馬進京勤王,國庫已被掏空。雖然聖上同意加征特別稅賦,不過至少也要半年後才能收上來。如今朝廷還欠著各路兵馬不少的糧餉……」

  「知道了,我正在想辦法。」靳無雙不耐煩地擺擺手。周全見他面色不悅,不敢再說下去,連忙拱手告退,並輕輕帶上房門,將靳無雙留在房中苦苦沉思。

  千里之外的中原腹地,魔門為呼應瓦剌大軍的入侵,早早就豎起反旗,並趁著各路兵馬紛紛北上勤王,中原空虛之際,一舉佔領了七、八座城池。不過魔門教眾僅有數萬人,這幸虧雲襄當初識破了魔門天降神火的奧秘,同時揭穿了它天授神權的謊話,使很多愚夫愚婦免受它的欺騙,也才使得魔門在中原的發展,受到了莫大的節制。

  只是中原腹地空虛,魔門僅數萬教眾就足以掀起驚濤駭浪。

  他們在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中原重鎮許昌後,就豎起了「清君側,正朝綱」的大旗。

  許昌的府衙,如今已成為魔門舉事的指揮中樞,這日正午剛過,就見府衙門外的嗚冤鼓震耳欲聾,一個彪悍如虎的漢子雙手執槌,輪番擂鼓。在他身後,幾名想要阻攔他的魔門教兵已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,不知生死。另外十幾個教兵將他團團圍住,卻不敢再上前。

  「什麼人在此放肆?」府衙門開,一個白衫如雪、俊美無比的年輕人大步走出來。幾個教兵連忙拜倒在地,齊道:「拜見光明使!」

  「怎麼回事?」年輕人說著,目光自然落到那擂鼓的漢子身上,此時那漢子也停鼓回過頭來,二人目光相接,同時意外地呼道道:「是你!」

  二人相互都不陌生,他們幾年前曾交過手。

  那還是在舒亞男從漠北逃回江南的途中,他們兩人曾經過招過。他們一個是魔門光明使明月,一個是已成為舒亞男同門師弟的巴哲。

  「閣下有何貴幹?」明月雖然認出了對方,神態依舊從容。

  就見巴哲擱下鼓槌,從懷中掏出一封拜帖遞過來:「在下是替師父送一張挑戰書給窛門主,誰知卻被貴教教徒百般阻撓,所以只好擂響鳴冤鼓。」

  明月疑惑地接過挑戰書:「尊師是……」

  「家師名諱不便相告。」巴哲嘿嘿一笑,「不過你也見過家師,就在貴教聖火節上,家師曾力敵包括你在內的魔門光明四使。」

  明月悚然動容,「是那位天心居前輩?你是她的弟子?」

  巴哲傲然點頭:「家師二十年前就想與窛門主一戰,可惜未能如願。如今窛門主再出江湖,家師想了卻十二年前的這樁心願。地點就定在嵩山之巔,請少林眾位高僧主持公證事宜,時間則由窛門主來定,如何?」

  明月從容道:「我會轉告門主,儘快給你個回音。」

  巴哲拱拱手:「我就在對面的茶樓等候你的消息,告辭!」說完轉身便走。

  就在巴哲與明月對話時,府衙對面的一間茶樓中,兩個飄然出塵的白衣女子也在遠遠望著二人,在年輕一些那女子身旁,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不住擺弄著自己的小辮子,一雙大眼好奇地張望著街上的行人,對一切都顯得十分好奇。

  由於許昌府衙直接被魔門拿下,為數不多的守城兵將早就棄城而逃,魔門在此地已有足夠的基礎,所以幾乎是兵不血刃就控制了全城。如今雖然街頭冷冷清清,茶館中更看不到幾個茶客,不過也看不到任何戰亂的痕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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